第3章 雾隐迷航
他趴在驾驶舱的呕吐袋上干呕时，凯正用一块淡蓝色的手帕擦拭控制台——刚才的紧急跃迁让飞船震荡得厉害，冷却液溅了他一手臂。
“第一次跃迁都这样。”
凯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递过来一支银色的小管，“泽塔星系的‘清感剂’，含在舌下，三分钟就好。”
沈砚之含住小管，一股薄荷般的清凉顺着喉咙流下去，胃里的翻江倒海果然平息了。
他看向舷窗，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外面是一片淡紫色的星云，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萤火虫般在雾霭中浮动，飞船仿佛穿行在被打翻的银河里。
星尘号的探照灯扫过之处，能看到巨大的岩石漂浮在星云里，表面覆盖着银白色的结晶，像被冰封的浪涛。
“雾隐星云。”
艾拉的声音从驾驶舱角落传来，她己经恢复了晶体人的形态，正用指尖触碰全息星图，“织网者联盟的‘摇篮’，也是第一次大崩解的发生地。”
星图上，代表星尘号的绿点正缓缓移动，周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符号。
“这里的磁场紊乱得厉害，导航系统误差超过30%。”
凯皱眉调整着参数，“而且……”他指向星图边缘一个闪烁的红点，“我们被跟踪了。”
那是一艘黑色的飞船，形状像只巨大的螳螂，舰首伸出三根锋利的金属臂，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飞船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无数细小的炮口在星云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是‘螳螂号’，星尘猎手的主力舰。”
艾拉的晶体表面泛起紧张的波纹，“船长是个叫‘骨刺’的碳基改造人，据说把自己的脊椎换成了合金，能徒手捏碎星舰外壳。”
沈砚之盯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黑色飞船，手心全是汗。
“我们能甩掉他们吗？”
凯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星尘号突然猛地侧翻，险险避开一道从螳螂号射出的红色光束——光束擦过飞船尾部，将一块漂浮的岩石炸成了粉末。
“够呛。
螳螂号的引擎是黑市改装的‘噬能引擎’，能吸收星云的能量加速。”
他突然调出一个三维模型，是座半埋在星云里的巨大塔状建筑，“航标塔就在前面，还有五公里。
艾拉，准备‘星核’共鸣程序！”
艾拉的晶体手臂插入控制台侧面的接口，她头部的银辉变得急促：“需要沈砚之的航标碎片同步激活！”
沈砚之立刻掏出石头，按在控制台中央的凹槽里。
石头与凹槽严丝合缝，瞬间亮起红光，与星图上的航标塔形成一条红色的连接线。
星尘号的速度突然提升，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过一片密集的陨石带，冲向那座沉睡在星云里的航标塔。
航标塔比沈砚之想象的更庞大，断成三截的塔身覆盖着厚厚的星尘，残存的部分仍有近百米高，表面的暗红色纹路在星尘号的探照灯下若隐若现。
最顶端的残骸里，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在发光，那就是艾拉说的“星核”。
“凯，掩护我！”
艾拉化作光球飞出驾驶舱，顺着塔身上的裂缝钻进残骸。
螳螂号己经追了上来，三根金属臂猛地伸长，像毒蛇般缠向星尘号。
凯操控飞船灵巧地躲闪，同时按下武器按钮——星尘号两侧弹出十二门离子炮，蓝色的光束密集地射向螳螂号，却被它表面的能量护盾弹开，只激起一圈圈涟漪。
“护盾强度太高了！”
凯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们的能量源……是从哪里来的？”
沈砚之突然注意到，螳螂号的引擎正在吸收星云里的银白色结晶，那些结晶正是航标塔的碎片。
“他们在吞噬织网者的遗产！”
就在这时，航标塔顶端的星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艾拉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共鸣成功！
星核激活了航标塔的防御系统！”
航标塔残存的纹路全部亮起，形成一张巨大的能量网，将整个塔体笼罩其中。
螳螂号的金属臂撞在网上，瞬间被烧成了灰烬，飞船本身也被能量网弹开，像被打飞的石子。
“趁现在！”
凯抓住机会，驾驶星尘号冲进航标塔的残骸。
舱门打开，沈砚之和凯跳了出去，落在布满灰尘的平台上。
塔内弥漫着一股类似臭氧的气味，脚下的地面是某种黑色的金属，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声响。
墙壁上布满了凹陷的龛位，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这里原本摆放着织网者的雕像。”
艾拉的声音带着惋惜，她正悬浮在星核旁边，晶体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发光的晶体，“星核里储存着织网者的语言数据库，有了它，我们就能解读所有航标碎片的信息。”
沈砚之走到星核前，它比航标碎片更亮，里面流动的光像某种液体。
他伸出手，刚要触碰，星核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一个穿着银白色长袍的人影站在星图前，面容模糊，只能看到他胸前的十二道纹路。
“当十二星核重聚，星网将再次编织。
但记住，真正的平衡不在于‘修补’，而在于‘接纳’……”影像到这里突然中断，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沈砚之的航标碎片里。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砚之握紧发烫的石头。
艾拉的银辉闪烁不定：“这是织网者留下的最后信息，我们一首没能解读。
‘接纳’……难道是指接纳大崩解的事实？”
凯突然指向平台边缘：“快看！”
螳螂号并没有离开，它停在能量网外，舰首的炮口正对准星核的方向。
骨刺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个身高近三米的壮汉，皮肤是暗灰色的，脊椎处突出三根金属尖刺，眼睛是红色的机械义眼。
“把星核交出来。”
骨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织网者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这些遗产该有新的主人。”
“你不懂它们的意义。”
凯挡在星核前，手里握着一把能量枪。
骨刺冷笑一声，机械义眼红光闪烁：“意义？
在宇宙里，力量就是意义。”
他突然抬起手，螳螂号的引擎再次吸收星云中的结晶，能量护盾的光芒变得刺眼，“能量网撑不了多久，识相的就把星核和碎片交出来，否则……”他的话没说完，航标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平台边缘的金属板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艾拉惊呼一声：“星核的能量激活了塔底的‘混沌裂隙’！
那是大崩解时留下的空间裂缝！”
骨刺的投影扭曲了一下：“该死！”
他看向沈砚之，“小子，算你运气好。
但我们会再见面的，只要你还带着那块碎片。”
投影消失，螳螂号调转方向，迅速消失在星云深处。
震动越来越剧烈，凯抓住沈砚之的胳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裂隙会吞噬整个航标塔！”
艾拉抱起星核，化作光球：“星核己经同步了所有数据，我们可以定位下一块航标碎片了！
坐标是……”她的声音突然卡顿，银辉变得暗淡，“能量干扰……我只能确定在银河系旋臂附近……”星尘号在剧烈的震动中升空，沈砚之回头看向航标塔，它正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那些亮起的纹路像熄灭的灯，最后彻底消失在星云里。
“下一块碎片在哪里？”
他问凯。
凯调出星图，银河系的旋臂区域被标成了红色：“艾拉的信号***扰了，但根据星核的残留数据，下一个目标可能在‘翡翠星’——一颗被森林覆盖的行星，那里住着‘木灵族’，织网者的盟友之一。”
沈砚之摸了摸口袋里的航标碎片，它的温度己经恢复了冰凉。
刚才影像里织网者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真正的平衡不在于‘修补’，而在于‘接纳’……接纳什么？”
他低声自语。
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
现在我们有了星核，有了方向，这就够了。”
他看向舷窗外逐渐远去的雾隐星云，“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星尘号冲破星云的边界，进入一片深蓝色的星域。
远处，一颗翡翠色的星球正在缓缓转动，像一颗被遗忘在宇宙里的宝石。
沈砚之知道，这只是旅程的开始。
十二块航标碎片，无数未知的文明，还有那个关于“接纳”的秘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航标碎片的温度，像一颗正在燃烧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