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司开除的那天，我捡到了青梅留下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我的名字。
2023年9月12日，我又看到那个贱女人对他笑了。好想把她做成标本，
这样她就只会对我笑了。1.公司人事部打来电话的时候。
我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煎饼果子。煎饼摊大姐刚给我多加了根肠。说看我天天这个点来。
准是又加班通宵了。电话里的人力总监语气冷得像冰。说林故你被优化了。
现在回来收拾东西吧。我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煎饼有点噎人。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就像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回到公司。工位上的东西已经被人塞进一个纸箱。
随意扔在走廊尽头。箱子上还用马克笔写了三个大字。速滚蛋。我抱着箱子走进电梯。
同事们都低着头玩手机。没人看我。仿佛我只是团空气。电梯门缓缓关上。像口棺材。
把我在这家公司的三年时光。彻底钉死。下楼时遇到部门经理。他搂着新来的女实习生。
手在她腰上不安分地游走。看见我。他咧嘴一笑。哟，这不是我们的优秀员工林故吗？
怎么，终于卷铺盖滚蛋了？女实习生吃吃地笑。把脸埋在他胸口。我没说话。
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很疼。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2.我抱着纸箱回到出租屋。房东已经等在门口。他说小林啊。这个月房租该交了。
再不交就只能请你搬出去了。我说能不能宽限几天。刚丢了工作。房东摇摇头。说不行啊。
我也要吃饭的。最后他给我三天时间。说三天后还交不上租金。就只能换锁了。我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它像张扭曲的人脸。在无声地嘲笑我。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安然发来的消息。林故，我回国了。沈安然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
直到她高中毕业后举家移民国外。我们已经七年没见。她说晚上见个面吧。在老地方。
我回了个好。然后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3.晚上我提前到了那家咖啡馆。
咖啡馆已经换了装修。以前我们常坐的靠窗位置。现在摆着一架钢琴。沈安然迟到了半小时。
她推门进来时。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了。她太耀眼了。黑色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
长发像瀑布般垂到腰际。好久不见，林故。她在我对面坐下。笑容温柔得体。
服务生过来点单时。脸都是红的。我们聊了些近况。她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她点点头。说那就好。然后开始讲她在国外的生活。名校毕业。进入投行。年薪百万。
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我安静地听着。像在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你还记得顾浅月吗？
她突然问道。我愣了一下。顾浅月。这个名字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4.顾浅月是我们另一个青梅。性格和沈安然完全相反。沈安然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成绩好。性格温柔。长得漂亮。顾浅月则是个怪胎。她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
眼神空洞得像个人偶。但偏偏长得极美。是一种带着邪气的。让人不安的美。
高中时很多男生喜欢她。但没人敢追。因为她看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她上周去世了。沈安然轻轻搅动着咖啡。自杀。我怔住了。她在遗书里说。
把房子留给了你。5.顾浅月的房子在城北的老城区。一栋独门独院的老宅。
我们小时候常来这里玩。那时候院子里有棵很大的海棠树。春天时会开满粉色的花。
顾浅月总是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我和沈安然叫她一起玩。她也不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
眼神空洞得像口古井。宅子很久没人住了。推开门时。灰尘簌簌落下。家具都蒙着白布。
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个静止的幽灵。我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一个木盒子。
盒子上刻着三个字。给林故。6.盒子里是顾浅月的日记本。厚厚一摞。
从她十岁开始记。一直到她去世前一周。我翻开最早的那本。纸张已经泛黄。字迹稚嫩。
2005年6月18日。今天林故和沈安然又来院子里玩。林故对我笑了。他的牙齿很白。
像妈妈项链上的珍珠。2005年9月3日。沈安然给林故带了糖果。林故分了我一颗。
是草莓味的。很甜。我舍不得吃。放在抽屉里。被蚂蚁蛀了。我很生气。把蚂蚁都踩死了。
2006年2月14日。今天是情人节。沈安然给林故送了巧克力。林故收下了。
我很不开心。晚上我把妈妈买的巧克力都扔进了垃圾桶。反正也不是林故送的。
随着时间推移。字迹越来越工整。内容也越来越偏执。2010年4月5日。
班上有女生给林故递情书。我看到了。放学后我把她的书包剪破了。她哭得很伤心。活该。
2012年8月20日。林故和沈安然一起去游乐园。没叫我。我在家割破了手腕。
看着血滴进洗手池。像红色的眼泪。2015年6月10日。毕业典礼。
林故和沈安然站在一起。真般配啊。可我恨这种般配。要是沈安然消失就好了。
我越看越心惊。手心里全是冷汗。7.最后一本日记是今年的。笔迹潦草。
仿佛在极度痛苦中写就。2023年1月3日。在纽约遇到了沈安然。她挽着林故的手臂。
笑得很开心。我躲在街角。看着他们的背影。哭了。2023年3月15日。
梦到林故死了。我抱着他的尸体。在月光下跳舞。他的皮肤很冷。但我很快乐。
因为这次他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2023年8月22日。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年了。
真好。可以去找林故了。虽然是在另一个世界。最后一页的日期是她去世前一天。
2023年9月17日。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把房子留给林故。
希望他能找到这些日记。希望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曾经这样爱过他。合上日记本时。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动弹。8.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了高中时的顾浅月。
她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站在海棠树下。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她对我微笑。笑容干净又脆弱。林故，她说，你要记得我。我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枕头是湿的。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宅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我决定暂时搬来这里住。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可去。9.收拾屋子时。
我在顾浅月的卧室发现了一个密室。隐藏在衣橱后面。里面摆满了照片。全是我的。
从小学到高中。各种角度。有些明显是偷拍的。我小学时在操场上踢球的照片。
初中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高中毕业典礼上和沈安然的合影。但在那张合影里。
沈安然的脸被抠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顾浅月的照片。粗糙地剪贴上去。看起来格外诡异。
密室里还有几个玻璃罐。泡着些奇怪的东西。我小学时丢失的橡皮擦。
初中校运会上得的铜牌。甚至还有我剪下来的指甲。看着这些。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10.回到出租屋收拾行李时。房东又来了。这次他态度好多了。说小林啊。不着急不着急。
原来沈安然帮我预付了半年房租。我给她打电话道谢。她说没事。举手之劳。然后顿了顿。
顾浅月的房子...你最好别住。为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些事，
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有空再聊。挂了电话后。我站在窗前发呆。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11.我还是搬进了顾浅月的宅子。主要因为穷。付不起别的房租。宅子很大。空荡荡的。
晚上会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廊走路。或者轻轻敲门。但打开门又什么都没有。
我想可能是老房子的正常现象。没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被噩梦惊醒。
梦见顾浅月站在床边。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裙子。眼睛黑得像深渊。林故，她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的相框倒了。里面是我和沈安然高中时的合影。
玻璃碎成了蛛网状。正好裂在沈安然的脸上。12.第二天沈安然来找我。
她说想看看顾浅月留下的东西。我带她参观了宅子。但没告诉她密室的事。经过书房时。
她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墙上一幅画。那是顾浅月自己画的。抽象风格。
大片的红色和黑色交织。看起来压抑又疯狂。这幅画...沈安然皱起眉头。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只是觉得浅月的画风变化很大。我们来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下。
树已经枯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灰白的天空下。像具骷髅。沈安然说她要结婚了。
未婚夫是她在国外认识的华裔。家世很好。人也很温柔。恭喜。我说。她看着我。
眼神复杂。林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没想好。要不要来我未婚夫的公司工作？
我摇摇头。谢谢，但我想自己静一静。她没再坚持。13.送走沈安然后。
我回到书房。重新翻开顾浅月的日记。想找出更多线索。关于她。关于这幅画。
关于这个宅子的秘密。在最后一本日记的中间几页。我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内容。
今天又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的病很罕见。是遗传的。奶奶也有这种病。
她最后杀死了爷爷。然后自杀了。妈妈说我们家族的女人都不得好死。因为受到了诅咒。
我知道不是诅咒。是爱。爱得太深。就会变成恨。恨到想把对方吃掉。
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昨晚梦到林故。梦到他结婚了。新娘是沈安然。
我在婚礼上杀了他们。然后把他们的心挖出来。吃掉了。很甜。我看着这些文字。
脊背发凉。14.晚上我又做了噩梦。梦见顾浅月站在床前。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妇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面容模糊。但眼神和顾浅月一样空洞。
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顾浅月说。每个女人都会继承这种爱。
直到找到真正的解脱。醒来时浑身冷汗。床头灯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顾浅月生前最喜欢的栀子花。
但这个季节根本不该有栀子花。我起身想去厨房倒水。却发现地板上有些痕迹。像是脚印。
从床边一直延伸到门口。15.第二天我请人来检查电路。电工说一切正常。
可能是电压不稳。他走后。我决定彻底检查这栋宅子。从阁楼到地下室。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阁楼里堆满了旧物。大多是顾浅月奶奶的遗物。老照片。旧衣服。
还有一些书信。在一個木箱的底部。我發現了一本更古老的日记。是顾浅月奶奶的。
1943年5月7日。今天我遇到了他。那个让我心动的男人。我知道这是命运的安排。
即使他已经有了妻子。1943年8月15日。我们在一起了。他说会离婚娶我。
我相信他。因为爱就是这样盲目。1945年1月23日。他骗了我。根本不会离婚。
我恨他。恨到想杀了他。然后自杀。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日记的最后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