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老公将一份《AI忠诚协议》摔在我面前时，我正在擦拭咖啡杯。
他说，这是他亲手研发的全网最顶尖的AI系统，将24小时监控我。
一旦发现我不忠，我不仅要净身出户，还要赔他一千万。
“你开这个破咖啡店，不就是为了找下家？”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冷笑着签了字。
在他用指纹为我激活协议的瞬间，我抓住他的手，将他的大拇指也按在“乙方”的扫描区。
“既然是忠诚协议，自然要对等，不是吗？”
协议生效，下一秒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咖啡厅，血红的警告光束精准地打在老公的脸上。
警告！检测到沈浩与联系人‘月下独酌’存在长期精神出轨及巨额不正当资金往来！
1.
“月下独酌？”
弥漫着咖啡醇香的店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定格在沈浩身上。
空气里只剩下AI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和他陡然加重的呼吸。
几秒前他审判我时高傲与鄙夷的表情，此刻完全凝固。
一个靠窗的女孩，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直播软件的界面，观看人数正在以几何级数飙升。
屏幕下方，弹幕疯了。
“***！年度大戏！”
“这AI哪里买？给我老公也来一套！”
“前排吃瓜，感觉这个‘月下独酌’不简单。”
“不可能！”
他猛地扑向那道AI投射出的光幕，双手挥舞，想把那刺眼的红光和文字抹去。
光影穿过他的身体，投在咖啡店的文化砖墙上，一个字都没少。
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
“系统出错了！林晚，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为了不签这份协议，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污蔑我？”
我扶住吧台，冰凉的实木触感让我勉强站稳，胃里像有刀在搅。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丈夫。
看着这个刚刚还想让我在所有客人面前身败名裂的男人。
此刻，他活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下三滥？”
“沈浩，这份《婚姻风控AI协议》是你拿回来的。”
“是你告诉我，这是你公司最尖端的科技，与我们的银行、房产、股权全部做了底层绑定，一旦触发违约，系统将自动执行资产转移，不可撤销。”
“是你告诉我，它代表着绝对的公正。”
我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我停在他面前，盯着他闪烁的眼睛。
“怎么，你亲手缔造的公正化身，只能查我，不能查你？”
“你放屁！”
他炸毛了，声音也开始颤抖。
他的眼神从愤怒变为恐惧。
他是这套系统的创造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没有感情，只认数据。
它不可能出错。
“我累死累活挣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家！”
他开始搬出他惯用的道德绑架，试图把脏水重新泼到我身上。
“你呢？开个破咖啡店，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敢说你没鬼？”
可他连呼吸都带着心虚的颤音。
“所以你就理直气壮的，去跟你那个‘月下独酌’哭诉你的婚姻不幸，寻求灵魂慰藉？”
沈浩的身体僵住了。
他慌乱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妄图关掉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系统。
冰冷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警告：智能合约已激活，双方均无权单方面终止。
任何试图物理破坏或软件干预系统的行为，将被判定为违约，并立即执行预设条款。
他的手停了下来，冷汗顺着额角滚落。
他转过头，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带着哀求。
“晚晚，你相信我，这真的只是个误会。”
“她......她是我一位很尊敬的长辈，我......”
“长辈？”
我打断他。
“你和你哪家的长辈，精神出轨？”
“沈浩，你到底恶不恶心？”
店里的客人们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和吸气声。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爆炸。
“呕了，这是什么中老年文学？”
“我赌一包辣条，这个长辈绝对不是什么正经长辈！”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
索性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行啊，沈浩。”
“你说她是长辈，我认了。”
“那就让咱们的AI说说看到底是哪里的长辈。”
“看看你跟你这位‘尊敬的长辈’，都聊了些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我的话音刚落，AI的光芒再次笼罩全场。
应宿主林晚要求，启动深度还原程序。
正在交叉验证‘月下独酌’真实身份…
社交网络…资金流向…声纹及面部动态捕捉对比…
身份锁定成功。
‘月下独酌’，真实身份：周慧兰。
关系：宿主林晚之母。
备注：该目标长期使用AI变声及深度伪造技术进行身份伪装。
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丈夫，还有我的母亲，精神出轨？！
沈浩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恐怖。
他整个人，在我面前，一寸寸地碎了。
他猛地转头瞪着我，眼神里全是疯狂的求证。
下一秒，又“唰”地扭回去，盯着光幕。
那眼神，恨不得把“周慧兰”三个字烧穿！
突然他一***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嘴。
我知道，他这不是害怕。
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身后，一声脆响，有客人的咖啡杯摔碎了。
空气里，咖啡的苦涩和眼前这出闹剧的荒诞，诡异地混合在了一起。
那个直播的女孩，手机都快怼到沈浩脸上了，弹幕疯了一样地刷。
“***，年度最佳家庭伦理剧，导演都不敢这么拍！”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沈浩该管他网恋对象叫妈，还是叫宝贝？”
“楼上的，你杀人诛心啊哈哈哈哈！”
“我宣布，这是AI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事件：AI首次介入并解决复杂的家庭关系。”
2.
AI继续尽职的工作。
调取宿主沈浩与联系人‘周慧兰’的聊天记录，并进行情感倾向分析。
下一秒，咖啡店那面最大的白墙，都变成了巨大的聊天屏幕。
时间戳，从三年前开始。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个置顶联系人，头像是一朵白莲花。
沈浩的脸已经成了死灰。
他瘫软在那里，一动不动。
AI冰冷的电子音继续回响在咖啡厅，对他公开处刑。
它甚至贴心地将语音条转换成了文字，并用不同颜色的字体标示出语气。
周慧兰温柔：今天工作累不累呀？那个女人又给你气受了？
沈浩疲惫：别提了，知己。她非要折腾那个什么破咖啡店，简直有病。我跟她说了，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她就是不听。
周慧兰心疼：唉，她就是太强势，一点都不懂事。哪像我，我只会心疼你。
沈浩依赖：还是你最好。只有跟你说说话，我才觉得这日子还有点盼头。
周慧兰鼓励：傻孩子，别这么说。你可要好好的。
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个木讷寡言，连一句情话都说不出口的丈夫，也会这样温柔地跟人撒娇。
原来不是他不会。
只是他的甜言蜜语，他的脆弱和依赖，从来都不是给我的。
而是给了那个“月下独酌”。
我的亲妈。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沈浩已经彻底瘫在了地上，眼神空洞。
可AI的审判远远没有结束。
聊天记录的画面消失。
一张巨大的电子资金往来表格，占满了整面墙。
正在调取协议双方关联账户资金往来记录。
第一笔，三年前，我们新婚不久。
转账十万。
备注是：买新衣服。
第二笔，两年前。
转账八十万。
备注是：支持知己的个人画廊，圆你的艺术家梦。
第三笔，一年前。
转账三十万。
备注是：知己要用最好的护肤品。
......
一笔又一笔，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最后，在表格的最下方，一个用血红色标注的合计数字，猛地跳了出来。
三年内，宿主沈浩共计向关联人‘周慧兰’的个人账户及关联企业，转移资金合计：517万元人民币。
五百一十七万。
我猛地想起了我的咖啡店。
开店的时候，启动资金还差二十万。
我低声下气地求他，求他支持我小小的梦想。
我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不是给你这种小孩子过家家打水漂的。”
“一个女人家，安分守己一点，别总想着出去抛头露面，不嫌丢人。”
最后，是我卖掉了外婆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套翡翠首饰，才凑够了钱。
呵。
他的钱，不能给我“糟蹋”。
却可以眼都不眨地，一掷千金，送给他的“月下独酌”。
送给我的亲妈，周慧兰。
咖啡店里所有客人的咖啡杯都放下来了。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变成了清一色的震惊。
“三观震碎！岳母骗女婿钱？”
“这已经不仅是出轨了，这是诈骗。”
“这女婿也够蠢的，被骗了五百多万......”
“楼上的，重点是出轨对象是岳母啊！岳母！！！”
3.
世界崩塌，不过如此。
丈夫出轨，出轨对象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更恶心，更打败人伦的事情吗？
一瞬间，咖啡店的灯光在我眼里碎成了无数光斑，嗡鸣声淹没了一切。
就在这时，墙上的光幕再次刷新了罪证。
检测到复杂社会伦理关系，启动协议内置‘真相还原’最高权限。
正在深度挖掘关联数据，还原事件全貌。
墙上的屏幕一闪，画面变了。
不再是聊天记录，而是一条清晰的时间线。
起点，三年前，一个陌生的微信号，通过“附近的人”功能，添加了沈浩。
那个号的头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昵称叫“月下独酌”。
圣洁得可笑。
AI把她们的第一次聊天记录，直接用大字投屏了出来。
月下独酌：你好，看你的朋友圈，是做科技的吗？好厉害呀。
沈浩：你好。过奖。
月下独酌：我丈夫是做生意的，他一点都不懂我，我好孤独啊。
多么经典，多么老套的开场白。
我的母亲，周慧兰，就是用这样一个精心伪造的身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婚姻不幸、渴望灵魂共鸣的文艺女中年。
而我那个永远自信、高高在上的丈夫，就这么轻易地上钩了。
AI开始快进那些让我生理不适的聊天记录。
我妈的语音，被系统转化成文字，一条条刷过屏幕。
每一条，都是一把刀，狠狠插在我的心口。
“浩啊，你别怪她，她只是有点女强人。我也想当女强人，可这辈子注定是个依靠你的小女人了。”
“她说开咖啡店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你别傻了，她就是嫌家里闷，想出去勾搭那些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你看看她店里那些客人，一个个油头粉面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对她那么好，她领情吗？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爱的是你的钱，你的地位！哪像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能多陪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沈浩那些对我根深蒂固的猜忌，对我事业的疯狂贬低，对我人格的无情否定......
源头，全在这里。
我的亲生母亲，就是一个最恶毒的巫婆，一勺一勺地，给我的婚姻喂了整整三年的毒药。
屏幕上的画面又是一转。
几张辣眼睛的照片，没有任何预兆地弹了出来，占据了整面墙。
照片里，我妈换上了性感的真丝睡裙，布料少得可怜，在昏暗的灯光下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
眼神迷离，红唇微张。
其中一张，她侧躺在沙发上，裙摆高高撩起，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每张照片下面，都配着她发嗲的文字。
“刚洗完澡，身上香香的，可惜没人闻。”
“一个人在家，好怕怕哦，你要是在就好了。”
“他们都说我看起来像三十岁，你觉得呢？”
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再也压制不住了。
我猛地冲到吧台后的水槽，剧烈地干呕起来。
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都像错了位，胆汁的苦涩味溢满了整个口腔。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墙上的AI光幕突然切换，自动接通并投屏了一通视频电话。
屏幕上，是我妈那张敷着面膜的脸。
她看不清这边的惨状，用那种能拧出水的夹子音，兴奋地问：“亲爱的，协议让她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