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撕碎了我们的结婚证。“她需要静养，你搬去客房。

”我默默把七年婚姻装进行李箱，包括那盒他忘了的胃药。后来他翻遍全世界找我，

却只收到一封遗书：“江临，其实我得癌的事……和你抽烟的习惯一样，都是骗你的。

”---结婚七周年纪念日那天，苏晚回来了。消息是江临的助理高航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江总，苏小姐今晚的航班抵达，

您看……是否需要安排接机？”我当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

翻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我和江临的合影。电话漏音，高航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里。

指尖下的塑料膜冰凉，覆在照片上，也覆在心口。江临原本在落地窗前站着，指间夹着烟，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闻言，他转过身，眉宇间那种惯常的、对着我时的淡漠疏离，

瞬间被一种我许久未见的明亮情绪所取代，那里面掺着急切，甚至是一点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甚至没注意到我就坐在不远处，声音是压抑后的上扬：“订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

直接送到老宅。我亲自去接。”“老宅”，

指的是江家那栋空置许久、只有定期佣人打扫的大宅。也是，苏晚回来了，

他怎么可能让她住酒店。那里有他们太多的回忆，青春年少的，轰轰烈烈的。他挂了电话，

才像是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目光掠过来，没什么温度，像是在看一件家具。

“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他顿了顿，

视线落在沙发角落那个我精心准备的、尚未拆封的礼物盒上，又很快移开，补充道，

“苏晚回来了。她这几年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我安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缓慢地挤压，钝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七年了，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可原来，苏晚这个名字，

依旧是一把能轻易刺穿我所有伪装的利刃。他朝我走来，却不是走向我，而是走向书房。

片刻后，他拿着一个暗红色的小本子出来——我们的结婚证。他动作利落地撕开，

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两半单薄的红色，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

像两片干涸的血迹。“这个，没意义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仿佛撕毁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她回来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搬去客房吧，

主卧留给她。”意味着什么？我当然明白。意味着我这七年的婚姻，我倾尽所有的付出，

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之于他，

从来都只是苏晚离开后的一个临时替代品，

一个照顾他起居、打理他生活的、还算趁手的保姆。现在正主回来了，

替代品自然该识趣地退场，连带着那纸荒唐的婚约，也该被销毁。我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慢慢合上了手中的相册。起身，没有去看那碎裂的结婚证，

也没有去看他脸上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表情，径直走向二楼的主卧。我的东西不多。

这栋别墅很大，很奢华，但属于我的痕迹却少得可怜。江临从不允许我过多地侵入他的空间。

我的衣物只占衣帽间一个小小的角落，首饰盒里最值钱的，

大概就是那枚算不上多璀璨的结婚钻戒。我拿出一个半旧的行李箱，开始一件件地收拾。

动作很慢，却并非留恋。只是觉得浑身乏力，那股从心底透出来的寒冷，让指尖都变得僵硬。

我收拾得很仔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想留下。化妆品，几本书，

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每放进去一件，都像是在和过去七年的自己告别。

当拿起床头柜上那盒胃药时，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白色的药瓶，标签已经有些磨损。

江临有胃病，是早年拼搏时落下的病根，应酬多了，或者饮食不规律，就容易发作。这药，

是我根据医生开的方子，常年备着的。每次他胃痛，无论多晚，我都会立刻给他倒温水，

看着他吃下去。七年下来，这几乎成了我的本能反应。他大概早就忘了这药的存在，

就像他早已忘了我的关心。自嘲地笑了笑。看，沈知意，你到这个时候，

竟然还在想着他会不会胃痛。犹豫只是一瞬。我还是将药盒放进了行李箱的夹层。不是为他，

或许，只是为祭奠我这七年毫无意义的执着。收拾好一切，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主卧。

经过书房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江临打电话的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晚晚，

别怕，一切都安排好了……嗯，我马上就到……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以后有我……”我快步下楼，几乎是用逃的。客房在一楼，朝北，有些阴冷。

我把行李箱放在墙角，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模糊的光晕，坐在冰冷的床沿上。

夜很深了，外面终于传来了汽车引擎声，然后是江临小心翼翼搀扶着苏晚进门的声音，

女人娇柔的低语，男人耐心的安抚。每一个音节，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耳膜上。他们上了楼，

主卧的门开了又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这一隅的黑暗和死寂。那一夜，我睁着眼睛，

直到天亮。胸口闷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感。

我冲进客房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不是第一次了。近几个月，这种不适时常来袭，

我一直以为是心情郁结导致的胃肠功能紊乱，自己胡乱吃了些胃药，却总不见好。

心底隐隐有个不安的念头升起，但我一直逃避着，不愿去深想。第二天，我去了医院。

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系列检查做下来，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当医生拿着化验单和影像报告，面色凝重地告诉我“胃癌，晚期，已经扩散”时，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变得格外刺鼻，窗外的阳光白得晃眼。我没有哭，

也没有失控。异常地平静。甚至还在心底荒谬地想：看，

连命运都觉得我这辈子过得太过憋屈，迫不及待地要提前终结它。医生建议立刻住院治疗，

说虽然希望渺茫，但积极干预或许能延长一些时间。我摇了摇头，只开了一些强效的止痛药。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死亡变成一个确切的倒计时，

悬在头顶。反而有一种诡异的解脱感。我再也不用在这段无望的婚姻里苦苦挣扎，

再也不用看着江临为另一个女人心痛神伤，再也不用数着指头过日子，

期盼哪一天他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回到了那栋别墅。更加沉默，更加透明。

像一抹真正的游魂。江临完全沉浸在苏晚归来的喜悦和忙碌中。他亲自打理她的饮食起居，

陪她做复健，带她去他们曾经约会的地方“寻找记忆”。他脸上的笑容多了，

那种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表情，是我七年都未曾享有过的奢侈品。他偶尔会看到我，

眉头会下意识地蹙起，或许是因为我过分苍白的脸色，或许是因为我日渐消瘦的身形。

但他什么也没问。最多只是在一次我经过客厅时，他正小心翼翼地给苏晚剥橘子，

随口说了一句：“你脸色不太好，别是有什么病气，传染给晚晚。注意点。”我停下脚步，

看向他。他专注地看着苏晚，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句话，不过是无心之语，

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我最深的伤口里。“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会传染给她的。”我转身离开的瞬间，

似乎看到苏晚倚在江临怀里，朝我投来一瞥。那眼神很复杂，有怜悯，有审视，或许，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者的得意。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止痛药的剂量越来越大，效果却越来越差。剧烈的疼痛时常让我蜷缩在客房冰冷的地板上，

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咬得嘴唇破裂，满口血腥味。呕吐变得频繁，常常是吃下去一点流食，

没多久就悉数吐出来，有时甚至带着血丝。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天，

是一个罕见的晴朗冬日。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我感觉到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

换上了一件很多年前、刚和江临在一起时买的米白色毛衣。那时，他看我的眼神里，

或许还有过一丝新鲜感带来的温和。我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素白的信纸。

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我只写下了一行字。

墨迹干透，我将信纸仔细地折好，放进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里。没有写收件人姓名，

因为我知道，这封信最终会到谁手里。而“癌症”这个真相，将成为一枚深埋的定时炸弹。

她委托了唯一可信赖的朋友林薇，在她死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那句遗言，

送到江临面前。她要让他知道，在他忙着为他的白月光营造温馨未来的时候，

他法律上的妻子，正在怎样孤独而痛苦地走向死亡。而他，

曾是加在她死亡天平上最重的一颗砝码。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是打给江临，

而是打给了一个很久不联系、却在年少时给过我真正温暖的朋友。“林薇，

”我的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的风筝线，“……来接我一下，好吗？帮我……离开这里。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我的状态吓到了，连声答应，问我在哪里。挂了电话，我靠在床头，

静静地等待着。窗外的阳光温暖而虚假，像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初遇江临时，他站在演讲台上，

光芒万丈；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掌心滚烫；他醉酒后抱着我，

模糊地喊着“晚晚”；他撕碎结婚证时，决绝的背影；他说“别传染给晚晚”时，

冷漠的侧脸……还有，很多年前，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他教我骑车，我摔倒了，他皱着眉，

却还是伸手拉起了我，说：“沈知意，你怎么这么笨。”原来，那些我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

一直都刻在骨头上。只是，如今回味起来，每一帧都带着血淋淋的讽刺。林薇来得很快，

她看到我的样子，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没有多问，只是用力地扶住我，

帮我拿起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小的行李包。我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墅，

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里。江临此刻，大概正陪着苏晚在花园里晒太阳吧。他永远不会知道，

这个他视若无物的妻子，是怎样拖着濒死的身躯，从他精心为白月光打造的世界里，

狼狈退场。离开别墅的那天，阳光很好。林薇扶着她，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

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胸口闷痛难忍，她死死咬着下唇，

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在经过花园时，她似乎听到了二楼窗口传来苏晚轻柔的笑声，

还有江临低沉的、带着宠溺的回应。那一刻，她竟感觉不到心痛了，只剩下麻木的冰凉。

林薇将她安置在城郊一间安静的临终关怀病房。这里没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布置得如同温馨的家，窗外是萧索的冬景，却别有一种安宁。最后的时光，

是在剧烈的疼痛和药物带来的短暂平静中交替度过的。她拒绝了一切激进的治疗，

只要求足够的止痛。意识清醒的时候，她会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

想早逝的父母，想孤身一人的成长，想初见江临时那份卑微的爱慕，

想这七年如履薄冰的婚姻……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她给林薇留下了详细的嘱托：不设灵堂，不通知任何人，遗体火化，骨灰随风撒掉。

她不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尤其不要留在有江临的世界里。“只有一件事，

”她握着林薇的手，气若游丝，眼神却异常清明，

“那封信……一定要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在他或许……或许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想起我的时候，再给他。”她要确保这报复的刀刃，

足够锋利，也足够延迟。林薇红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沈知意走的那天，是个阴天。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留恋。

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表情平静得像只是睡着了。江临坐在别墅客厅的真皮沙发上，

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对面，坐着神色平静的林薇。这一个月，

他过得并不顺心。苏晚的身体调养并未如预期般顺利，她的情绪也时常反复，

总是不经意间提起过去，带着怨怼和试探。他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苏晚的确是他年少时爱而不得的梦。但梦之所以是梦，就在于它的朦胧和距离感。

当梦想照进现实，琐碎和差异便无处遁形。苏晚身体娇弱，情绪敏感，

需要他无时无刻的呵护和关注。她怀念的是过去那个热烈张扬的江临，而现在的江临，

经过商场的沉浮和七年的婚姻生活，早已沉淀了许多。偶尔，

他会想起那个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沈知意，

想起她离开时那句轻飘飘的“不会传染给她”。家里少了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却又处处透着不对劲。比如，他胃痛时，手边再也没有那盒恰到好处出现的胃药；比如，

清晨醒来，餐厅里再也没有那杯温度刚好的温水。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