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岳阳站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尽头,指尖捏着的缴费单己经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的数字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
“马先生,您母亲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总共还差十七万。”
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静,却让马岳阳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尝到苦涩的铁锈味。
三十米外的病房里,母亲正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
肺部的恶性肿瘤己经扩散,医生说这是最后的手术机会,错过就只能等着……马岳阳不敢想下去。
他靠着墙壁滑坐下来,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试图让自己冷静。
二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是在写字楼里为升职打拼,或是和朋友撸串喝酒畅想未来的日子。
可马岳阳的人生轨迹,却在三个月前被彻底扭转。
父亲早年因工伤去世,母亲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好不容易看着他大学毕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厄运却接踵而至。
公司裁员,他成了被优化的那一个;紧接着,母亲查出重病,积蓄很快见底,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如今只剩下这道十七万的鸿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催缴房租的短信。
马岳阳苦笑一声,他现在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凑不齐,更别说这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
他打开通讯录,翻到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老鬼”。
这个名字是大学时一次户外探险中偶然认识的,对方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身手却好得惊人。
当时老鬼救过他一次,临走时留下一个加密号码,说“以后遇到迈不过去的坎,或许能用上”。
那时马岳阳只当是句玩笑,从未想过真有需要拨通这个号码的一天。
犹豫了十分钟,马岳阳最终还是走进了楼梯间,按下了那串数字。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哪位?”
“我是马岳阳,几年前在秦岭……哦,记得。
找我什么事?”
老鬼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马岳阳深吸一口气,将母亲的病情和眼前的困境和盘托出。
说完后,他攥紧了拳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他知道老鬼的身份不简单,那次探险时,他曾无意中看到老鬼腰间的枪套,以及手臂上若隐若现的刀疤——那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痕迹。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了足足半分钟,老鬼才缓缓开口:“十七万,对我来说不算多。
但我帮人,从不白帮。”
马岳阳的心提了起来:“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知道你是学计算机的,脑子转得快,身手在同龄人里也算不错。”
老鬼顿了顿,“我这边有个活儿,去东南亚一趟,半个月,回来给你二十万。
干不干?”
东南亚?
马岳阳的第一反应就是危险。
但想到病床上的母亲,他咬了咬牙:“什么活儿?”
“到了那边自然会告诉你。
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主要是负责技术支援和路线规划。”
老鬼的声音听不出真假,“明天上午九点,南港码头三号仓库,带上身份证,别告诉任何人。
去,钱给你;不去,就当我没接这通电话。”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马岳阳站在楼梯间,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他的人生彻底偏离轨道,但他没有选择。
回到病房时,母亲醒了过来,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小阳,钱的事……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妈不想拖累你。”
“妈,您别担心,钱的事我搞定了。”
马岳阳强挤出一个笑容,握住母亲的手,“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等您好了,咱们就去云南旅游,您不是一首想去吗?”
母亲虚弱地笑了笑,眼里却藏着担忧。
马岳阳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病房时,笑容瞬间消失。
他拿出手机,给房东回复了一条“房租明天一定交”,然后删掉了通话记录里那个加密号码。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马岳阳换上一身最普通的衣服,将身份证放进贴身的口袋,又去银行将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全部取出来,存进母亲的住院卡。
他站在医院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住院部的大楼,在心里默念:“妈,等我回来。”
南港码头弥漫着咸腥的海风,三号仓库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
马岳阳看了看时间,八点五十分,他提前到了。
十分钟后,仓库的铁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探出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马岳阳?”
“是我。”
“进来吧。”
男人侧身让他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老鬼背对着他,站在一堆木箱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来了。”
老鬼转过身,他比几年前看起来更沧桑了些,眼角的皱纹深了不少,“考虑清楚了?”
“嗯。”
马岳阳点头。
老鬼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他:“这是五万定金,先给你母亲交医药费。
剩下的十五万,回来再给。”
马岳阳接过信封,厚厚的一沓现金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他将信封塞进包里:“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
老鬼指了指仓库角落的一辆面包车,“车上有人接应你,到了那边,听队长的安排。
记住,到了地方少说话,多做事,不该问的别问。”
马岳阳跟着那个穿夹克的男人上了面包车,车里还有另外三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壮汉,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踏上这辆车开始,他的人生己经踏入了一片未知的领域。
面包车驶出仓库,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马岳阳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再见。
他不知道,这一别,他将经历怎样的风雨,又将在命运的洪流中,遇到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