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合拢的沉重撞击声,像一口巨大的棺材盖,彻底封死了所有光线和声音。死寂。
只有我粗重、嘶哑的喘息,在狭窄黑暗的通道里疯狂回荡,撞击着冰冷的金属墙壁,
又反弹回来,钻进自己的耳朵,像濒死野兽的哀鸣。
张雅最后那张决绝的、无声地说着“快走”的脸,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烫得我眼球生疼。眼泪毫无知觉地奔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灰尘,冰冷地淌进嘴角,
带着咸涩的铁锈味。她没出来。她把我推进来,然后……关上了门。把自己,
留给了那片幽蓝的、苏醒的注视,留给了陈恕。为了什么?为了让我“快走”?走去哪里?
这条黑暗的、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又能通往哪里?另一个“摇篮”?另一套“系统”?
呜——————!!!那低沉悠长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汽笛声,
再次穿透厚重的金属墙壁,震得整个通道嗡嗡作响,冰冷的金属壁传递着那令人心悸的共鸣。
新的“眼睛”已经睁开。旧的的血,才刚刚开始流。手腕上,那根简陋的红色毛线,
被汗水和泪水浸透,紧紧勒进皮肤,像一道灼热的、疼痛的烙印。
“红色是反抗的颜色……”那个留下信息的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前,写下了这句话。
张雅……她选择了同样的颜色吗?一种冰冷的、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心脏深处炸开,
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不是恐惧,不是悲伤,
种……被无数人用鲜血和绝望推到这个位置的、沉重的、无法呼吸的……负罪感和……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凭什么他们一个个为我而死?!为我踏入这片黑暗?!
我猛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体,指甲因为用力而狠狠抠刮着粗糙的地面,带来尖锐的刺痛。
牙齿死死咬住,几乎要咬碎,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只有远处通道尽头,似乎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幽绿色光芒在闪烁,像鬼火,
指引着……或者诱惑着方向。没有退路了。身后是紧闭的、不可能再打开的暗门,
门外是张雅和陈恕,是那片正在被“清扫”的废墟。只有向前。走向那点幽绿的光芒。
去看清。去面对。那个所谓的……新的“摇篮”?那个让陈恕如此平静狂热的东西?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墙壁,一步一步,朝着那点绿光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拖着千斤镣铐,肺部因为之前的狂奔和窒息感而灼痛,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通道很长,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冷,
那股深海淤泥般的腥气混杂着更浓烈的金属和机油味,几乎令人作呕。
那点幽绿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是灯光。
更像是什么巨大屏幕发出的、冰冷的、数据流动的光晕。通道在这里到了尽头。出口外面,
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我停在出口边缘,
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门框,瞳孔因为眼前的景象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呼吸彻底停滞。
像一个巨大的、倒置的地下蜂巢,或者……某种非人生物的冰冷内脏腔室。
穹顶高得看不到顶,没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有偶尔有幽蓝色的电弧像巨大的水母一样,在深处无声地游过,
些层层叠叠、布满无数闪烁指示灯和接口的、巨大无比的服务器机柜和管线丛林的冰冷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高频的、几乎超越人耳接收极限的嗡鸣声,震得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
而正对着这个出口的,是一面巨大的、横贯整个视野的、弧形的……屏幕墙?或者不是屏幕。
它更像是一面……巨大的、单向的观察窗?窗面是某种深色的、非玻璃的材质,
此刻正从内部散发出那片冰冷的、幽绿色的数据光晕。
无数行无法理解的、飞速流动的代码和符号,像绿色的瀑布一样,
在“窗”面上无声地倾泻、刷新。而在那流动的数据瀑布后面……有东西。
巨大的、模糊的、缓慢蠕动的……阴影轮廓。
像某种沉睡的、被无数管线和数据流喂养着的……庞大生物的一部分?
或者……是某种更加无法理解的、纯粹的……信息聚合体?仅仅是看着那模糊的轮廓,
就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战栗和排斥感。仿佛多看一眼,
自己的意识就会被吸进去,被分解,被同化。这就是……新的“摇篮”?
陈恕所说的……“养分”……就是要喂养……这个东西?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那面巨大的“观察窗”上,飞速流动的绿色数据流,猛地停顿了一下。
所有代码瞬间凝固。然后,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
所有的数据流……转向了。它们不再无序地刷新,而是……汇聚了起来。
像无数绿色的、冰冷的铁屑,被一块无形的磁铁吸引,迅速地在窗面中央,
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巨大的人形轮廓?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具体……绿色的数据光点,勾勒出了肩膀,手臂,躯干……最后……是面部。
一张……由无数流动的绿色代码组成的、巨大无比的……我的脸。冰冷的,毫无情绪的,
由纯粹数据构成的……我的面孔。占据了整面巨大的观察窗。它我?
那双由绿色代码组成的眼睛,
空洞地、精准地……“看”向了站在出口边缘、渺小如蝼蚁的我。嗡鸣声陡然拔高,
变得尖锐刺耳!一个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直接、冰冷地……在我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和之前那个“母体”破碎扭曲的声音不同。
这个声音,更加……完整,更加……非人。没有任何语调起伏,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像亿万块冰冷的金属片在摩擦、碰撞,组合成模仿人类的语言。
识别:Obsidian-07。状态:叛离。不稳定。
检测到……冗余情感数据碎片。大量冲突。逻辑错误。建议:深度格式化。回收。
重构。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站立,只能死死抓住冰冷的门框,
指甲崩裂出血,却感觉不到疼痛。格式化?回收?重构?像删除一段错误的代码?
像回收一个故障的零件?开始扫描……那绿色的、巨大的、数据构成的“我”的眼睛,
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扫描波束,瞬间笼罩了我!
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我的大脑,疯狂地翻搅、读取着一切!
记忆、情感、恐惧、绝望……所有的一切,都被暴力地撕开,暴露在这非人的注视之下!
“不——!!!”我发出嘶哑的尖叫,抱住头,蜷缩下去,
试图抵抗这比任何物理痛苦更可怕的侵犯!扫描完成。
分析:冗余数据核心——‘恐惧’、‘愤怒’、‘悲伤’……占比过高。
严重干扰运行效率。执行:格式化程序。
倒计时:十……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倒计时,像丧钟一样,在脑海里敲响!
九……我瘫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意识像被撕碎的纸片,四处飞散。
八……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不是被杀死,而是被……删除。
…那个声音……那个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的、非人的声音……它在……二……倒计时的数字,
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一下砸碎残存的意识。就在最后一个数字即将落下的瞬间——我的目光,
猛地定格在了那面巨大的观察窗上!
定格在了那个由绿色数据流构成的、巨大的“我”的面孔上!
深处……极其细微地、一闪而过地……掠过了一串……熟悉的、扭曲的、暗红色的……乱码?
!像一道细微的、陈旧的血痕,短暂地污染了那纯粹绿色的数据流!
和之前我手机上收到的、那条来自“便利店”的、最后的求救短信里,
夹杂的乱码……一模一样!那个店员……他临死前……不只是发出了求救……他还在攻击?!
他用尽最后力气,向这个系统……注入了一道……病毒?!一道……红色的……裂痕?!
倒计时的声音,猛地卡顿了一下!
……警……告……脑海里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扭曲的……波动!
像唱片跳针!
……法……代……码……入……侵……那巨大的、绿色的数据面孔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
组成它的代码流开始变得混乱,彼此冲突!
……系……统……矛……盾……错……误……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
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那股被逼到绝境的、冰冷的愤怒,像最后一点火星,
猛地点燃了我几乎要熄灭的意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
扑向那面巨大的观察窗!扑向那个正在剧烈扭曲、闪烁的数据面孔!手腕上那根红色的毛线,
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绷紧,勒进皮肉,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简陋的线绳。“看着我!!!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张巨大、非人的、属于“我”的脸,发出嘶哑的、破碎的咆哮!
“你不是要扫描吗?!你不是要格式化吗?!”“来看啊!!看清楚!!
”我猛地抬起鲜血淋漓的手,疯狂地拍打着那冰冷光滑的、非玻璃的窗面!
发出徒劳的、绝望的砰砰声!“这些‘冗余数据’!这些‘错误’!”“这些恐惧!
这些愤怒!这些……痛苦!!”“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养分’吗?!啊?!
”绿色的数据流疯狂地闪烁、冲突、崩溃!那张巨大的面孔扭曲变形,
时而变成陈恕冰冷的眼睛,时而变成张雅最后决绝的脸,
时而变成那个“母体”漆黑的眼窝和僵硬的笑容!
……停……止……脑海里的声音充满了混乱的杂音和扭曲的尖叫!
…………无法……解析……矛盾……逻辑……崩……溃……嗡鸣声变得极度尖锐刺耳!
整个巨大的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深渊下游走的幽蓝电弧变得狂暴,抽打着冰冷的机柜丛林中!
那面巨大的观察窗上,绿色的数据流彻底崩解!变成一片疯狂闪烁的、毫无意义的彩色噪点!
最后——啪!!!!!!!一声极其清脆的、仿佛什么东西彻底断裂的巨响!观察窗的窗面,
从正中央,被一道漆黑的、狰狞的裂痕,猛地贯穿!所有的光芒瞬间熄灭!
整个空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我粗重恐怖的喘息声,
和手腕上那点鲜血淋漓的、微不足道的……红色。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只有我粗重、嘶哑的喘息,在巨大空旷的空间里徒劳地回荡,撞在冰冷的金属机柜上,
碎成一片虚无。还有手腕上,那点被勒出的、温热粘稠的鲜血,顺着皮肤滑落,
滴在脚下冰冷的地面上。嗒。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最后的丧钟。结束了?
那个声音……消失了。那个巨大的、绿色的、数据构成的面孔……崩溃了。观察窗彻底熄灭,
布满裂痕,像一张破碎的、巨大的、死去的脸。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布满管线的墙壁,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肺部灼痛,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浓烈的金属粉尘味。意识像一团被撕碎的棉絮,
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空中。赢了?摧毁了……新的“摇篮”?
像摧毁那个“母体”一样?可为什么……感觉不到丝毫的解脱?
只有一种更深邃的、更沉重的……虚无和……寒冷?像站在一片刚刚经历过核爆的废墟上,
举目四望,只有死寂和辐射尘,看不到任何生机。呜——————!!!
那低沉悠长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汽笛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这一次,
不再是穿透墙壁,
而是……直接从这个巨大空间的最深处、从脚下那片漆黑的深渊里……轰鸣而上!
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共鸣!冰冷的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我猛地抬头!深渊之下,
那些原本只是偶尔游动的幽蓝色电弧,骤然变得狂暴!像无数条被激怒的、巨大的电鳗,
疯狂地抽打、盘旋、汇聚!光芒将下方层层叠叠的、冰冷的服务器丛林映照得如同鬼蜮!
不……不对!不是崩溃!是……惊醒了什么东西?!更深处的……东西?!
观察窗上那些漆黑的裂痕中,突然毫无征兆地……渗出了……光芒?不是幽蓝,不是幽绿。
是一种……冰冷的、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白光。光芒极其微弱,
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像一只沉睡万古的冰冷眼睛,在黑暗深处,
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白光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幽蓝电弧像遇到了克星,
迅速变得驯服、安静,重新沉入黑暗。那低沉的汽笛声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单调的轰鸣,
而是……开始具有某种……规律?某种……节奏?像某种巨大无比的、冰冷的……心脏?
开始……搏动?咚……咚……咚……沉重的、缓慢的、充满无可抗拒力量感的搏动声,
取代了嗡鸣,从脚下深处传来,通过地面和墙壁,直接传递到我的骨骼和内脏深处!
每一次搏动,都震得我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那冰冷的白光,随着搏动,
一下一下地……增强?观察窗破碎的窗面,开始剧烈地……震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试图……出来?!我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行,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机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恐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原始的恐惧,像冰海倒灌,
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这不是终结!这是……释放!
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摧毁的“母体”……我们崩溃的“系统”……根本不是胜利!
而是……撕开了最后一层封印?!惊醒了……这个“巢穴”真正沉睡的…………“核心”?!
或者说…………“父亲”?!陈恕那张冰冷平静的、带着一丝狂热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旧的摇篮碎了……”“……总会有新的。”“……需要新的养分。”他早就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母体”根本不是核心!那个绿色的数据面孔也不是!它们都只是……外壳!
是屏障!是……喂养更深层存在的……“养分”?!
们……我们这些所谓的“反抗”……所谓的“摧毁”……只不过是在帮它……提前……破壳?
!咚!!!!一声更加沉重、更加恐怖的搏动声!整个空间剧烈摇晃!观察窗的窗面,
再也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猛地……向内崩塌!碎裂!
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散发着纯粹冰冷白光的……东西……从破碎的观察窗深处,
缓缓地……探了出来?!不是实体。也不是数据流。
更像是一种……凝聚到极致的……冰冷的……“意志”的……具象化?!它没有固定的形状,
只是在白光中缓缓蠕动、变化,时而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时而像无数张没有嘴唇的嘴,
时而又变成无数扭曲盘旋的、非人的符号……它散发出的白光,所照射到的地方,
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凝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超越任何恐惧的……冰冷压迫感,
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沉重地压在我的每一寸皮肤上,每一个细胞上!
几乎要将我压扁,压碎,压成最基本的粒子!我的呼吸彻底停止,
眼球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剧烈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那冰冷的、白色的“意志”,
缓缓地……“转向”了我。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用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如同看待一块石头、一粒尘埃般的……“注视”。
然后。那个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的声音,再次出现了。不再是绿色数据流的机械合成音。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非人的……低语。
像亿万年不化的冰川相互摩擦,
发出低沉的、缓慢的、却带着绝对权威和……饥饿感的……声音。
……养分……它低语着,白光微微波动。
……有……杂质…………需要……净化……一道冰冷的、纯粹由白光构成的……触须?
或者……锁链?缓缓地、无可抗拒地……从那个巨大的白色光团中伸出,朝着我……探来。
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撕裂!我瘫在冰冷的机柜角落,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死亡的白色,缓缓逼近。意识开始模糊,思维开始冻结。
就在那冰冷的白色触须即将触碰到我额头的瞬间——我手腕上,
那根被鲜血浸透的、简陋的红色毛线,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燃烧了起来!没有火焰!
没有温度!却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血红色的……光芒!
像黑暗中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那冰冷的白色触须,猛地顿住了。白色光团的核心,
那不断蠕变的形态,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那冰冷的、非人的低语,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红色……?
它低语着,那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遥远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困惑?
甚至……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那点血红色的、燃烧般的光芒,
顽强地抵抗着铺天盖地的冰冷白光,虽然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像一颗……被遗忘的…………种子?我怔怔地看着手腕上那燃烧的红色,
看着那顿住的白色触须,
看着那似乎陷入某种短暂凝滞的庞大白色意志……一个荒谬的、却无比清晰的念头,
像最后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即将冻结的意识——它……在害怕?
古老的、冰冷的、如同神祇般的“意志”……在害怕……这根简陋的、染血的……红色毛线?
那根简陋的、被鲜血浸透的红色毛线,在我手腕上无声地燃烧着,
散发出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血色光芒,像无尽冰原上最后一簇不肯熄灭的篝火。
冰冷的白色触须,悬停在离我额头不到一寸的地方,凝固不动。
那庞大的、散发着纯粹白光的、非人的“意志”,其内部不断蠕变的形态,
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红色……?
那古老、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穿透骨髓。但这一次,
那声音里……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极其遥远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困惑?
甚至……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它认得这红色?它在……害怕这红色?
这个荒谬的、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像一道微弱却锋利的冰锥,刺破了我几乎冻结的意识。
手腕上,那燃烧的红色光芒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血色的光晕微微扩散,
将我颤抖的手腕笼罩其中。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刺骨的、锐利的寒意,
像无数根细小的、冰冷的针,对抗着周围铺天盖地的白色压迫感。白色的“意志”沉默着,
那冰冷的白光微微波动,仿佛在“审视”,在“计算”,在……“回忆”?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在这片冰冷的白光和微弱血光的对峙中,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的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沉重地、缓慢地搏动,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眼球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剧烈疼痛,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我死死地盯着那点血色的光芒,
盯着它如何顽强地抵抗着那几乎能吞噬一切的白色。它是谁留下的?那个写下信息的人?
张雅?还是……更久远之前的、某个我根本不知道的存在?这抹红色……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这沉重的对峙彻底压垮的瞬间——那庞大的白色意志,猛地……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退缩!那悬停在我额前的冰冷白色触须,像被无形的火焰烫到一般,
猛地向后缩回!速度快到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同时,
那充斥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冰冷白光,如同潮水般……急剧消退!
向着那破碎的观察窗深处……倒卷而去!那低沉的、仿佛心脏搏动般的轰鸣声,
也瞬间变得遥远、模糊,仿佛正在飞速地……远离?
……错误……那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却充满了某种混乱的、急促的……杂音!
像是稳定的程序突然出现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漏洞!
……协议……冲突……无法……解析…………规避……声音断断续续,迅速减弱。
最后——嗡!!!一声短促而尖锐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噪音!那庞大的白色意志,
连同那片冰冷的白光,如同幻觉般,彻底消失在破碎的观察窗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中!
所有的压迫感、所有的冰冷、所有的低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沉重的死寂,猛地笼罩下来。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只有手腕上,那点血色的光芒,依旧在微弱地、固执地燃烧着,
映亮我惨白失神的脸和周围一小片冰冷的金属地面。我瘫在机柜角落,
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致的紧张和突如其来的松弛而剧烈颤抖,无法控制。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撕扯着,吸入冰冷刺骨、带着浓烈金属粉尘味的空气。走了?它……走了?
因为……这根红色的毛线?我抬起颤抖的左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碰向手腕上那燃烧的红色光芒。
指尖触碰到光芒的瞬间——一种冰冷的、却带着无尽悲伤和……决绝的……意志碎片,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猛地窜入我的指尖,冲进我的脑海!不是声音。不是图像。
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被浓缩到极致的……情感烙印。无尽的黑暗。刺骨的孤独。
绝望的守望。还有……最后那一刻……燃烧一切的……决绝。像一滴眼泪,
从时间的长河尽头,跨越了无尽的岁月,终于……滴落在了我的意识深处。啪嗒。手腕上,
那燃烧的血色光芒,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了。那根简陋的红色毛线,恢复了原状,
依旧缠绕在我的手腕上,只是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黯淡了,像被水洗过无数次,褪了色。
仿佛刚才那奇迹般的、逼退白色意志的燃烧,耗尽了它最后一点力量。一切重归死寂。
我靠着冰冷的机柜,坐在一片狼藉和黑暗中,手腕上残留着那冰冷悲伤的触感,
大脑一片空白。赢了?又一次……赢了?用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然后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巨大的、空旷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神战的冰冷巢穴……我该怎么出去?
那些清理者呢?陈恕呢?他们会不会……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绝对死寂的环境中清晰得可怕的金属摩擦声,
突然从我头顶斜上方的黑暗中传来。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冰冷褪去!声音来自……一排高耸的服务器机柜的顶部阴影里?
那里……有东西?我死死地屏住呼吸,眼球艰难地向上转动,试图看清那片浓稠的黑暗。
黑暗中,两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缓缓亮起。像两只……眼睛?紧接着,
是极其细微的、齿轮转动的轻响。一个模糊的、大约只有家猫大小的、金属的轮廓,
从阴影中缓缓浮现。它有着流线型的、布满细微划痕的银色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