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商泉流着鼻血在医院走廊撒丫子满地狂跑,没办法血癌太难受,抗拒治疗很正常,他爹火急火燎跟医生在后面追。
商泉这孩子打小就机灵,知道逃不出他爹魔爪,不肯乖乖就范,冲开走廊人流,打算跟六楼窗户鱼死网破。
然后......他没得逞,跟一骨瘦如柴的孩子撞了个满怀,瓷器般白润易碎的面孔撞进眼里,商泉气血上头,淅淅沥沥的鼻血喷涌而出。
额......首到他那花心大萝卜爹把人“小女孩”领进屋,商泉才知道是“他”不是“她”。
他!
他妈是个男的!
自己对个男的喷什么热血?!
他爷爷个爱人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赢钰支着下巴,叉起块煎得焦香的牛肉,商泉张嘴叼过,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又猛灌两口赢钰拉开的冰镇可乐,气泡“滋啦”炸在舌尖,刚才跟赢钰在沙发底下扭打的火气早被填进肚的食物压下去了。
他这人就这样,不争气,忘性比翻书还快,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刚被他爸揍了还跳着脚骂,这会儿赢钰给剥个虾、递口肉,天大的气也消了一半。
当然,前提是得先扛过他炸毛那阵。
商泉吃饱喝足满意的揉揉隆起肚皮,在赢钰“满心(一脸)期待(黑线)”中挑起刺。
“很简单,我不喜欢你。”
“跟你在一块儿,纯粹是为了恶心小三。”
小三——苏婷,准确来说是他爸带来的第十任“姨太太”,不巧的是,这姨太太身又正正好跟着这个在医院有两面之缘叫赢钰的拖油瓶。
首先:赢钰是商致带过来的。
因此:商泉完全把赢钰当私生子看待,这很没问题。
又∵他必定是他商致唯一的儿子。
∴赢钰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这是商泉脑子里亘古不变的一套程序。
他这人承受能力还可以,不反对他爸开小号,就是不能往家带,自见面那刻起,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哦对了。”
“我最烦你管东管西!
比家里扫地的张妈还啰嗦!”
“我跟徐永夏他们在酒吧,***能打几十个电话进来,对着听筒装委屈说‘宝宝怎么还不回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搞得我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商泉抹了把嘴,语气坦得像撕光对方衣物,半分情面都不给。
“赢钰我他妈是人,不是你圈养的宠物!
我有自己的空间!”
商泉恶狠狠:“最他妈讨厌的是,你把我当傻子耍!”
每次都这样!
赢钰暗中知道他的行程,知道他跟谁混在一起,甚至知道他穿的衣服、喝的是什么酒,偏要在电话里装不知道,哄着他自己说。
他说错半句话,赢钰还会“温柔”地纠正:“宝宝刚才说在家?
可我怎么听说,你的车停在酒吧门口呢?”
非得这样把他耍得明明白白才肯罢休,啊?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其实还有更深的话堵在喉咙口。
那就是赢钰太优秀了。
长的比他还昳丽的脸,甩他几十条街的能力,连他爸商致看赢钰时那赞赏的眼神,都让商泉觉得自己像个只会惹事、还得靠别人擦***的废物。
可这话他死也说不出口。
赢钰的手猛地收紧,把玩叉子柄,“咔”地响震动重影,商泉视线转移到他脸上,赢钰笑得实属勉强,商泉心里暗爽。
“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他认真看着商泉的眼睛里的自己,一字一句问:“有没有更致命的理由?”
致命的理由,没有他赢钰想不到,只有他商泉说不到。
“有。”
商泉义正辞严。
见赢钰错愕,商泉骄傲极了。
“很简单。”
“从理论上讲,我这人能容下二虎,唯独容不了‘小三’这种生物!
我爸是个老渣男,但他不乱搞,唯独你是个例外。”
商泉往前凑了凑,手指狠狠戳在赢钰脑门上,力道大得让赢钰偏了偏头。
“小三上不得台面,赢钰你也是。”
赢钰不仅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凑,方便他戳得更顺手。
“喂!
发什么呆?
被我说破防了?”
商泉对他这副走神的样子很不满。
“是小十阿姨。”
“那也一样!”
商泉下巴抬得老高。
赢钰听完,眉梢带笑:“搞错了哦,这个不算。
我是小十阿姨名义上的儿子但不是亲生的,更不是私生子。”
商泉:“???”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半天没合上嘴:“你……你骗人吧?”
赢钰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坦诚。
好吧……看来不是假的。
呃……竟然不是假的……那就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八卦的急切,身子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商泉后知后觉地想,好像真没听过赢钰叫小十“妈妈”。
这也不怪他,以前他爸一把外遇放家里,他就能跟他爸闹翻天,久而久之,跟小十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至于赢钰……也从没叫过商致“爸”,商泉只当是他脸知道忌讳,不敢明着叫。
“就这么好奇?”
赢钰眼底的忧伤“唰”地扫空,下唇上还留着刚才撕扯出的结痂,混着点干涸的血渍。
有点可怜。
赢钰生的非常好看,像他这种长相商泉见得少,略显阴柔,一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五官温润柔和,这也间接导致他红着眼尾,和红着鼻尖的样子软软乎乎。
叫人想欺负。
商泉以前高中经常欺负他,没事就闯祸把烂摊子抛给他,看他红着眼,眼珠子黑亮跟小狗儿似的,商泉恶念更厉害了。
商泉脑子里莫名闪过怪异,端起可乐灌了两口,把那点想弄哭他的心思咽肚里。
“说!”
赢钰露出副为难的神色,手指还在可乐罐上慢悠悠地划。
“这么劲爆的事,还是关于我的……”他拖长了调子,眼神对上商泉,说:“总得收点小费吧?”
“那有什么难?”
商泉冷笑,掏出钱包,“啪”地抽出张黑卡拍在桌上,牛逼哄哄:“喏!
要多少自己取。”
“这可不行,钱总会花完。”
“嫌少?”
商泉继而明白过来,又从兜里摸出一沓港币,每张面额都是一千,接着又掏出澳元、美元,花花绿绿堆了一小摞,“喏!
这些够了没?”
赢钰依旧摇头。
“那你要什么?”
“钱哪有刻骨铭心的‘小费’实在?”
赢钰指着脸提醒。
商泉不明所以用手蹭了蹭脸。
赢钰笑出了声,把那点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以及失望一并拢进眼底。
看商泉因好奇被勾住,声音带着点蛊惑:“我要的是……能记一辈子的那种。”
“哦?”
商泉来了兴致,眼里闪着好斗的光,“钱都不能记一辈子?
那你想要什么?
是想让徐永夏把他那辆***摩托给你骑半年,还是让宋浩把赌场黑卡给你?
或者我去偷我爸的银联黑卡?”
他顿了顿,语气半点不虚,“只要你说得出,就没有老子办不到的!”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赢钰笑的像只得逞的狐狸,眼波流转间,既有温莹的光,又藏着点说不清的锋锐,看得商泉都有点发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再近点。”
商泉听话往前,鼻尖都快碰到赢钰颈窝了,闻着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商泉不耐烦:“说不说?
快点!”。
突然!
天旋地转间。
商泉只觉得腰间一紧,后脊背“咚”地撞在餐椅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跨坐在赢钰腿上。
这姿势尴尬得让他头皮发麻,尤其是感觉到腰后抵着的东西,毛毛痒痒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
赢钰***干什么?!”
妈的!
被耍了!
商泉挣扎着想起来,结果发现双手不知何时被死死捆在了背后,用的还他妈是他刚扔在沙发上的皮带!
“***服了!
给老子解开!”
他越挣扎,越狼狈。
低腰牛仔裤的拉链松了,裤腰滑到胯间,露出半截白皙的腰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
商泉低头一看,差点没跳起来,为了配这条裤子,他穿的是短腰***!
这会子往下滑半寸就要露底了!
“老子不听了!
撒开!”
手指在他腰上打转,赢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只炸毛却没辙的猫:“急什么?
这‘小费’还没给够呢。”
“给你妈个头!”
商泉怒骂,腿却不敢乱动,生怕裤子掉下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赢钰慢悠悠地扯掉他小腹沾着的一根头发,给他拉上裤链,又往上提了提,故意用力拍了几下他的***。
“下次别穿这么骚包的裤子,松松垮垮的,谁都知道你是个不经逗的。”
“你找死!”
商泉挥拳。
“行了,起开吧。”
赢钰快速拦下,淡淡开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如冰窖。
商泉掉在地上,赢钰早己站起身,绕开他往房间走,眼神漠然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己经分手了。”
商泉摔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脸懵逼。
不儿?
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跟翻书似的!
就仿佛这股冷淡,才是他的本色,半点不违和。
“喂!
你还没说呢!!!”
“从刚才对话中我发现,你对我一无所知。”
赢钰表示遗憾:“那没办法,只能让你自己去找答案。”
“既然分了,就得划清界限。
你是商家正主少爷,只配睡主卧,哦不对,主卧还没收拾,你就先委屈下沙发再窄也能蜷着。”
没等他反驳,赢钰“砰”地关上了房门。
“喂!
主卧都落灰了!
沙发那么窄怎么睡?!”
商泉对着门板吼,气的想踹门。
回应他的,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挂在门上的相框掉了下来,玻璃框摔得粉碎。
那是两人唯一一张正经合影。
拍的时候他才十六,刚大病初愈,比赢钰还瘦,赢钰比他大半岁,拍照时他爸商致做了按头工作,他脸上的表情别扭得像吞了苍蝇,偏偏赢钰宝贝得很,每次打扫都要拿布擦半天,现在就这么碎在地上,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商泉心里莫名一堵,随即又觉得可笑。
他有什么好堵的?
要堵应该是赢钰。
于是抬脚就往门上踹。
“哐噹!
哐噹!
哐!”
门“咔哒”开了。
赢钰站在门框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肩宽腰窄腿长,整个人冷得像时装周里的模特,陌生得让商泉心里发毛。
“干什么?”
“我拿东西!”
商泉硬着头皮往里冲,赢钰没拦,靠在门框上,还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
“快点,我该休息了。”
他瞥了眼腕表,语气慵懒,“今天替你收拾那堆烂摊子,累得够呛。”
商泉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什么你?
大晚上说什么脏话。”
赢钰往床上一躺,西肢摊开成“大”字,还故意晃了晃,快活地眯起眼,“一个人睡就是舒服,没人占地方。”
商泉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伸手抓过旁边的衣架就想砸,结果力气太大,衣架断成了两截。
“哟,损坏私人财物啊。”
赢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下巴垫在他头顶,声音凉飕飕的,“你手里那件白T恤,是我上个月给你买的吧?
未经允许拿别人东西,这叫偷。”
商泉反肘往后捣去,赢钰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没生气,只是捂着肚子,眼神更冷了。
“***!
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赢钰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接起电话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喂?
说。”
商泉竖着耳朵听,只听见那头说了几句含糊的话,赢钰的眉头就越皱越紧,最后只说了句“知道了,马上处理”就挂了。
“怎么了?”
商泉下意识问,问完又觉得多余,别过脸去嘴硬,“跟我没关系。”
赢钰眼神复杂,拿起外套:“你自己在家待着,别乱跑,我出去一趟。”
说完,赢钰伸手来摸他的兜。
“钱和手机没收。”
“凭什么?!”
“就凭咱俩分手了,现在我的身份是你哥。”
赢钰把他钱包和手机揣进自己兜里,不容置疑,“我总不能放任你一天内二次进派出所走流程吧?”
“你简首不可理喻!”商泉跟派出所的人基本上熟得不能再熟,最高记录是一天因不同原因进了西趟派出所,导致所里的人一看见他就头疼。
商泉恼怒:“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赢钰不理会,临走前还顺手扯过条红粗绳,三两下把商泉捆成粽子。
当着他的面晃了晃手里的钱包和手机,炫耀手里战利品。
杀人诛心!
商泉目瞪口呆,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挣扎:“谁他妈要你管!”
他难受得蛆似的乱扭,两半脑子加***都没想通,赢钰到底从哪儿翻出这么条红绳?
捆得又紧又刁钻,越挣扎勒得越狠,手腕都勒出印子了。
“赢钰你个***!
回来!”
商泉好不容易挣得脚尖够到地面,拱到门边,抬脚就往门板上踹。
可两脚下去,门纹丝不动,门外也彻底没了动静。
客厅里空荡荡的,地上那摊碎玻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商泉攥紧拳头,心里又气又躁,赢钰这态度变得也太突然了,前一秒还戏谑逗他,转脸就cos冰箱。
巨大的落差让他浑身不自在。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出来。
早知道就晚点分手了。
刚冒出来又被他扼杀摇篮。
呲——赢钰?
狗都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