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这不是城市灯火熄灭后的黯淡，而是某种更具实质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浓稠墨色。
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在夜间似乎更加活跃，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生机”。
废墟间，各种窸窣作响、低吼呜咽的声音此起彼伏，远比白天更加密集和清晰。
凌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适应这几乎致盲的黑暗。
他示意身后的快递小哥王磊和保安张大哥靠近。
“跟紧我，脚步放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张哥，你断后，注意后方动静。
王哥，你看左翼，我负责右翼和前方。”
两人紧张地点头，握紧了手中经过“附魔”的消防斧和尖斧。
粗糙的硫磺和雄黄气味混合着血腥与硝烟，成了此刻唯一令人安心的味道。
小队呈三角阵型，借助断壁残垣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记忆中西山的方向移动。
凌霄将望气术运转到极致，双眼微微刺痛，视野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能量流动——代表妖邪的灰黑、暗红色气团在远处游荡，代表地脉灵气的微弱白芒在废墟下隐现。
这能力时灵时不灵，且极度消耗精神，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脚下是碎石和玻璃渣，以及某些…难以辨认的、柔软粘腻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烂味和一种陌生的腥甜气息。
“左面…墙后有东西…”王磊突然极低地预警，声音发颤。
凌霄凝神望去，望气术视野中，一团浓郁的、不断蠕动的暗红色气团蛰伏在街角一栋半塌的商铺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嗜血与贪婪。
它似乎尚未发现他们。
“绕开，从右边废墟爬过去。”
凌霄毫不犹豫地下令。
求生第一，战斗是最后的选择。
他们手脚并用地爬过一根巨大的混凝土横梁，尖锐的钢筋划破了衣物，留下血痕，但没人吭声。
突然！
“吱——！”
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夜空！
一只翼展近米、长着肉翅的变异鼯鼠被惊动，从他们头顶的窗棂扑棱棱飞起！
这一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吼！”
“嘶——！”
刹那间，附近至少三西个方向传来了回应的嘶吼！
黑暗中，数对闪烁着幽绿、猩红光芒的瞳孔猛地亮起，迅速朝他们所在的位置逼近！
“被发现了！
快走！”
凌霄低吼，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向那个地铁站入口冲！
快！”
三人拔腿狂奔！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如同擂鼓！
嗖！
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首取王磊！
是那只变异鼯鼠，速度极快！
张大哥怒吼一声，回身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
消防斧带着风声狠狠劈在鼯鼠身上！
噗嗤！
黑血飞溅！
那鼯鼠尖叫着被劈飞，但更多的黑影从西面八方涌来！
是妖化鼠群！
每一只都有家猫大小，眼睛赤红，牙齿尖长！
“点火！
扔一个！”
凌霄对着王磊大喊，自己则挥刀格开一只扑向面门的妖鼠，雁翎刀上的硫磺气味似乎让那妖鼠迟疑了一瞬，刀锋趁机划过其脖颈！
王磊手忙脚乱地掏出燃烧瓶，用打火机点燃瓶口的纱布，奋力朝鼠群最密集处扔去！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
轰！
一团并不算猛烈但足够耀眼的橘黄色火焰骤然爆开，混合着黑火药和酒精，瞬间吞噬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妖鼠，发出焦臭的气味！
火焰和突如其来的爆响明显震慑住了鼠群，它们的攻势一滞，发出不安的吱吱声，对火焰本能地畏惧。
“有用！
快走！”
凌霄心中一喜，但不敢恋战。
三人趁机冲下地铁站的阶梯，入口处堆积着杂物和尸体，散发着恶臭。
刚进入通道，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望气术视野中，前方通道深处，数团半透明的、扭曲的灰白色气影正漫无目的地飘荡着，所过之处，墙壁凝结出淡淡的冰霜。
幽魂！
“停！”
凌霄猛地举手，头皮发麻。
物理攻击对它们效果甚微，燃烧瓶在密闭空间使用更是***。
后退？
后面是鼠群。
前进？
面对无形的幽魂。
绝境！
就在这时，凌霄怀中的那枚商周箭镞再次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竟主动响起：检测到低阶亡灵单位（怨念聚合体）…分析弱点：畏惧纯阳、雷霆、浩然正气、超度经文…根据现有资源，生成临时解决方案…方案A：以自身气血（蕴含微末浩然气） 涂抹兵器，可短暂伤害灵体。
（消耗大，不推荐）方案B：咏诵《正气歌》、《金刚经》等蕴含浩然正气或度化之力的篇章，以信念引动微薄天地正气，驱散低阶灵体。
（推荐）《正气歌》？！
凌霄猛地想起在博物馆，那位老学者正是诵念此篇引动了岳飞虚影！
没有时间犹豫了！
“跟我念！
大声念！”
凌霄对着身后两人低吼，自己率先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道深处的幽影，朗声诵出：“天地有正气！
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
上则为日星！”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用力而有些嘶哑，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信念！
王磊和张大哥虽然不明所以，但绝境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跟着嘶吼起来：“于人曰浩然！
沛乎塞苍冥！”
三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这死寂、阴冷的地铁通道中回荡！
奇迹发生了！
那几团飘荡的灰白色幽影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声波冲击，扭曲翻滚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
它们畏惧地向后缩去！
通道内的阴冷气息为之一清！
更令人惊讶的是，随着诵读，凌霄感到体内那微薄的“浩然气”种子竟自行运转起来，虽然微弱，却让他声音中自然带上了一丝刚正、凛然的气息！
“皇路当清夷！
含和吐明庭！”
他们一边大声诵读，一边抓紧时间快速通过通道！
幽魂在远处扭曲翻滚，却不敢再靠近！
成功驱散低阶亡灵，对《正气歌》感悟加深，浩然气种子活性提升。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竟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冲出地铁站另一端的出口，三人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后背己被冷汗湿透。
望气术视野中，代表幽魂的灰白气团远远避开，而鼠群似乎也被之前的火焰和诵读声震慑，没有追来。
暂时安全了。
生存任务：剩余时间1小时05分凌霄看着脑海中的倒计时，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再次恢复冰冷的箭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系统，似乎不仅仅是发布任务…“凌…凌哥，你刚才那招…太神了！”
王磊喘着气，心有余悸又充满敬佩。
“是祖先传下的文章神异，不是我的本事。”
凌霄摇摇头，沉声道，“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赶路。
这里还不安全。”
他望向西山的方向，黑暗依旧浓重，但经历了刚才的险死还生，一丝微弱的信心却在悄然滋生。
人类的力量或许渺小，但文明的火种，并非毫无凭依。
只是这凭依，需要血与火来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