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常”处理与不正常的他
“都安静！
王老师，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振华扶了扶几乎滑落的眼镜，嘴唇翕动了几下，才找回部分属于教师的逻辑。
“校长……刚才，突然，门被踹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进来求救，然后……然后一个，一个怪物……”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喉咙发干，回忆起那非人的形体，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颤，“接着，张晨同学他……他只是挥了下手……”“挥了下手？”
校长眉头拧成了疙瘩，锐利的视线转向几个稍微镇定些的学生，目光如炬，“你们看到了什么？”
被点到的学生支支吾吾，脸色苍白。
“一道光……”“好像是风……”“不，什么都没看清，那怪物就，就变成灰了！”
“对，就是灰！”
七嘴八舌，信息杂乱，却都指向一个共同的事实——怪物凭空消失了，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平静得可怕的少年有关。
校长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腾的惊疑。
“张晨同学，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指节有些发白，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
“张晨，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做过的，都说出来。”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细听之下，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晨站在办公桌前，姿态随意，仿佛只是被叫来询问作业情况。
“一个怪物出现，大家很害怕。”
他的语调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然后呢？
怪物是怎么消失的？”
校长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着张晨的眼睛，试图捕捉一丝异样。
“消失了？”
张晨抬起一边的眉毛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认这个词的含义，然后微微偏头，给出了他的解释，“可能是集体幻觉吧。
最近大家学习压力都挺大的，偶尔出现点幻视幻听，也正常。”
他说话时，眼神依旧是那片古井无波的漠然。
“集体幻觉？”
校长差点没控制住音量，但他忍住了。
他看着张晨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空洞的平静。
“那门是怎么回事？
那个受伤的人呢？
地上的灰烬呢？”
一连串的问题，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
“门可能是被那个冲进来的人撞坏的，他看起来很慌张。”
张晨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至于灰烬……”他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也许是哪个同学做化学实验带进来的什么化学用品，或者就是普通的粉笔灰，风吹起来了而己。”
校长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
这解释漏洞百出，荒谬至极，可偏偏眼前这个少年说得一本正经，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他没有证据，无法反驳，更无法理解。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或者……他真的不是普通人？
最终，他只能疲惫地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今天的事，不要对外面乱说。”
不久后，学校发布了官方通告：高三三班遭遇不明身份人员闯入破坏，在毁坏周围所有监控后引发了小范围不明气体泄漏，导致部分学生出现短暂不适及轻微幻觉。
学校己报警处理，并安排心理辅导。
要求所有学生不得传播谣言。
警察来了，例行公事地勘查现场，询问师生。
除了门口的破损、墙角的血迹，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电子设备瞬间故障外，找不到任何“怪物”存在的物理证据。
那片诡异的灰烬，在警察到来前，己被闻讯赶来的清洁工当作普通垃圾清扫干净，动作麻利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案件最终被定性为恶性破坏事件，但“怪物”的部分，成了只有少数人心知肚明的悬案记录在册。
张晨回到教室时，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和数十道复杂的视线。
恐惧、好奇、敬畏、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他却毫不在意，径首走向自己的座位，无视了过道上几乎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的李强。
他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物理课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继续阅读。
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包括校长室那番堪称荒诞的谈话，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远不如眼前的公式有趣——当然，公式也同样没有什么意义。
坐在前排的李强，在张晨经过他身边时，身体猛地一缩，头几乎埋进了课桌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再看张晨一眼，生怕那个“挥手”的动作会毫无征兆地落在自己身上。
放学***响起，压抑了一下午的教室瞬间躁动起来，学生们像是被解除了某种禁锢，逃也似的冲出教室，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慌乱。
张晨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起身离开。
刚走出校门没多远，一个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是昨天那个被他“救”下的车祸女孩，林薇。
她的校服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张晨同学！”
林薇鼓足了勇气，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执着，眼神却很亮，“昨天……还有今天的事，谢谢你。
我……”张晨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平淡地打断她的话。
“不需要。”
说完，他迈步绕过林薇，继续往前走，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犹豫。
“等等！”
林薇不死心，快步追上几步，挡在他身前，“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张晨没有回头，脚步也未停顿，只是像流水绕过石头一样，再次从她身边走过，很快便汇入了傍晚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神却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