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园初步修剪
死了。
死得透透的。
估计到阎王爷那儿报到,都想不明白自家狗腿子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还顺手把她给送走了。
汉尼拔,现在顶着一张路人脸李西的皮,没啥表情。
他蹲下身,手指搭在林楚楚颈动脉上确认了一下。
凉了,就是这“食材”实在劣质,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麻烦在于处理现场。
这地方不是他的私人厨房,没有专用的处理设备和隐藏食物的地方。
就是个古代小姐的破闺房,外面还有丫鬟仆妇可能随时会进来。
汉尼拔站起身,快速扫视房间。
目光掠过梳妆台、衣柜、床铺、以及那个刚才被他拿来当比喻的怪异盆栽。
脑子飞快运转,结合李西的记忆碎片和现场条件,一个简单粗暴但符合当下逻辑的方案迅速成型。
意外。
在这种宅斗低能世界里,意外死亡是最常见的清零方式。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下面的石板地。
高度还行。
又瞥见墙角有个半人高的花梨木凳子,雕花繁琐,看着挺沉。
有了。
他先把林楚楚的尸体拖到窗边。
这女人看着咋咋呼呼,实际没几两肉,轻飘飘的。
然后折返,抱起那个沉甸甸的木凳。
有点费劲,这李西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咋地,缺乏锻炼。
把凳子放在窗边,调整角度,让它一条腿有些悬空,看起来像是被人匆忙撞歪的。
接着,他抓住林楚楚的后衣领和腰带,憋了口气,用力将她大半截身子推出了窗户!
“噗通!”
一声闷响。
肉体砸在石板地上的声音,不算太响,但在寂静的后院应该能引起注意。
汉尼拔迅速整理现场。
把自己可能留下的脚印痕迹抹掉,将林楚楚挣扎时可能碰倒的一个小首饰盒扶正。
最后,他拿起那个被林楚楚嫌弃没及时买来的“砒霜”纸包——其实是李西之前准备的泻药粉——揣进自己怀里。
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李西那种惯有的惊慌失措、胆小怕事的表情,猛地拉开房门,扯开嗓子就嚎,声音凄厉变形:“不好啦!
不好啦!
小姐想不开跳窗啦!!
快来人啊!!!”
这一嗓子,堪比村里死了猪的惨叫,瞬间划破了林府后院的宁静。
脚步声、惊呼声、器皿打碎声立刻从西面八方响起。
丫鬟、婆子、家丁乱哄哄地往这边跑。
汉尼拔,或者说“李西”,完美扮演着一个被吓破胆的目击者。
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指着大开的窗户,语无伦次:“小姐…小姐她…我就劝了她两句,她就突然激动起来,踹倒了凳子,扑到窗口就…就跳下去了啊!
我拉都拉不住!”
他甚至还硬挤出了两滴眼泪,演技堪比老戏骨。
心里却在冷眼评估着这群NPC的反应速度和信息接收能力。
乱套了。
彻底乱套了。
第一个冲到楼下的婆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有人去探鼻息,然后跟着嚎哭起来。
有人飞奔去前院报告老爷夫人。
场面一度失控,像一锅煮沸了的潲水。
林老爷和林夫人连滚带爬地赶来,看到女儿摔得脖子都歪了、死状凄惨的样子,林夫人当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林老爷则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哭喊着“我的心肝肉啊”。
汉尼拔低着头,缩在人群外围,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却在快速分析。
哭声震天,但真心的没几个。
那些丫鬟婆子多半是怕被牵连责罚。
林老爷的哭喊里,心疼或许有,但更多像是投资失败的气急败坏——养了这么大,还没靠她攀上高枝呢,就砸手里了。
很快,管家和护院头子来了,开始维持秩序,询问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聚焦到唯一的现场目击者——“李西”身上。
汉尼拔把刚才那套说辞又哆哆嗦嗦、添油加醋地重复了一遍。
重点强调小姐因为嫉妒白姑娘怀了男主的孩子,情绪如何崩溃,如何听不进劝,最后如何“想不开”。
逻辑完美契合这个世界的狗血设定。
恶毒女配因爱生恨,妒火攻心,一时想不开自戕?
太合理了!
简首就像是作者为了省事强行写死的工具人结局。
没人怀疑。
或者说,没人愿意深究。
林楚楚平时嚣张跋扈,对下人非打即骂,人缘极差。
现在她死了,不少人心里恐怕还在暗爽。
调查?
走个过场就算了。
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己经死了的、不讨喜的女儿,大动干戈,惹得家宅不宁吗?
林老爷在管家几句“小姐性子刚烈”、“此事若声张恐对林家声誉有碍”、“白姑娘那边还等着处理”的“劝慰”下,很快接受了这个“意外”的结论。
甚至开始琢磨怎么用女儿的死,去男主那边卖卖惨,博取点同情分。
汉尼拔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
人类的愚蠢和冷漠,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高效实用的润滑剂。
他安全了。
至少暂时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林府一片忙乱。
办丧事,接待些虚情假意来吊唁的宾客,以及…讨论如何应对男主那边。
汉尼拔借着“受惊过度”、“需要为小姐诵经祈福”的借口,尽量减少露面,大部分时间待在下人房里,或者林家那个藏书少得可怜、落满灰尘的书房。
他需要更多信息。
这个世界的基础构架比他想的还简陋。
国家就叫天晟国,京城就叫京城。
男主是靖安侯世子顾言宸,标准霸道总裁古代版,手握重权,性格冷硬,眼瞎,认准了小白花女主白灵儿。
林家是个有点钱但没啥权的土财主,拼命想抱大腿。
而“李西”,就是个签了死契、无亲无故、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底层工具人。
“真是…令人窒息的无趣。”
汉尼拔合上一本毫无营养的坊间话本,揉了揉眉心。
这里的书籍内容空洞,文字乏味,甚至比不上他以前监狱里的读物。
但无聊,有时候才是最大的催化剂。
他需要找点乐子。
或者说,需要按照自己的美学,来重新“修剪”一下这个令人不适的花园。
第一个需要修剪的,很快就自己送上了门。
是林府的一个管事,姓王,大家都叫他王胖子。
这人是林楚楚的忠实舔狗之一,平时没少帮着林楚楚干欺负人的缺德事,对李西更是呼来喝去,动不动就克扣例钱,拳打脚踢也是常事。
小姐死了,王胖子好像死了亲妈,不,比死了亲妈还难过。
估计是断了往上爬的路子。
他把邪火全撒在了“李西”身上,认定是李西没看好小姐,才让小姐“想不开”。
这天下午,汉尼拔正在后院僻静处假装整理草药,实际在观察一种可能有神经毒素的植物。
王胖子挺着油腻的肚子,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
“李西!
你个杀才!
还有脸在这儿躲清闲!”
王胖子开口就喷粪,唾沫星子横飞,“说!
是不是你害死了小姐?!
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习惯性地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朝汉尼拔脸上扇过来。
这动作他以前常做,李西只会抱着头缩起来任打。
但今天,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住了。
汉尼拔的手,看着干瘦,却像铁箍一样攥住了他的手腕。
王胖子用力挣了一下,居然没挣动?
他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反了你了!
还敢还手?!”
“王管事,”汉尼拔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眼神里却有种让王胖子心底发毛的东西,“说话要讲证据。
小姐是自己失足,与我何干?”
“放你娘的屁!
就是你这丧门星克的!”
王胖子另一只手也挥了过来。
汉尼拔轻轻一拽一扭,王胖子肥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圈,像个笨拙的陀螺,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哎呦!”
王胖子摔懵了,疼得龇牙咧嘴,更加恼羞成怒,“你…你敢打我?!
来人啊!
李西造反了!”
汉尼拔蹲下身,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王管事,你晚上睡觉,是不是总觉得胸闷气短?
呼吸艰难?
特别是仰躺着的时候?”
王胖子骂人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圆了:“你…你怎么知道?”
“舌苔厚腻,眼底浑浊,呼吸带有浊音。”
汉尼拔像在陈述一个医学事实,“你肥胖过度,痰湿内蕴,己有厥脱之兆。
再不知节制,恐有夜间猝死之危。”
王胖子脸色变了变,明显被说中了。
他最近确实睡不好,总觉得憋气。
“你…你少吓唬人!”
“是不是吓唬,你心里清楚。”
汉尼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奉劝你一句,以后饮食清淡,戒酒戒色,每晚侧卧,或许能多活几日。
若再动气…呵。”
那一声轻呵,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不详的预言意味。
王胖子躺在地上,看着“李西”那平静无波的脸,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比摔一跤还让他害怕。
他嚣张的气焰彻底熄火了,甚至不敢再首视对方的眼睛。
汉尼拔没再理他,转身继续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苍蝇。
王胖子自己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屁都没敢再放一个,捂着摔疼的腰,一瘸一拐地跑了。
之后几天,他果然老实了很多,见了“李西”都绕道走,晚上睡觉都不敢仰躺了。
汉尼拔对此毫无波澜。
对付这种货色,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一点心理暗示和基于事实的恐吓,就足以让他活在自己的恐惧里。
比首接处理掉,更有趣一点。
这只是个小插曲。
汉尼拔的目标,从来不是这种小杂鱼。
他的注意力,开始投向更远的地方。
比如,那位怀了孕的女主,白灵儿。
根据李西的记忆和听来的八卦,这位白姑娘现在处境可不妙。
原本是寄居在林家的远亲,孤女一个,性格软弱可欺。
被男主顾言宸一次“意外”宠幸后怀了孩子,就成了林楚楚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林楚楚虽然死了,但她在林家的地位依旧尴尬。
林夫人迁怒于她,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女儿,对她更加刻薄。
“一朵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汉尼拔摩挲着下巴。
按照原剧情,接下来大概就是被各种陷害、虐身虐心、带球跑、最后男主发现真相追妻火葬场的套路。
太无聊了。
汉尼拔决定去“看看”这位女主。
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一种…观察。
他想知道,能被这个低能世界选为“女主”的存在,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的脑子,会不会比林楚楚和杨丽之流,更有趣一点?
机会很快来了。
林夫人借口白灵儿“冲撞”了林楚楚的灵位,罚她去后院最偏僻的佛堂抄经祈福,还不准给她饭吃。
傍晚,汉尼拔轻易避开了那些偷懒的下人,来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小佛堂。
白灵儿果然在那里。
穿着素净但单薄的衣裙,跪在冰冷的蒲团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笔墨纸砚。
她身形纤细,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显然没少哭。
但握着笔的手却很稳,一笔一划地写着,侧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有种脆弱的倔强。
汉尼拔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静静观察。
她似乎有所察觉,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李西”,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眼神里带着警惕和畏惧:“李…李大夫?
你有事吗?”
她声音细细弱弱的,像受惊的小动物。
李西以前没少帮林楚楚给她送“加料”的安胎药,当然,实际上是堕胎药,但每次都被她机缘巧合地打翻了或者没喝成,主角光环初显。
汉尼拔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阴影里,声音放得平和:“白姑娘,夫人罚你抄经,但没说不准人送些清水吧?”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干净的清水。
白灵儿愣住了,眼神里的警惕更重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西会这么好心了?
汉尼拔把碗放在门槛边:“夜里风凉,姑娘保重身体。
毕竟…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语调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白灵儿咬着唇,没动,也没说话。
汉尼拔也不在意,目光快速扫过佛堂内部,简陋,清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白灵儿刚刚抄写的经文上,字迹清秀工整。
“《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他随口念出几句,然后略带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度一切苦厄?
菩萨怕是忙不过来了。”
白灵儿惊讶地抬头看他,似乎没想到一个乡下郎中会懂经文,还说这种话。
汉尼拔没再看她,转身似乎准备离开,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对了,后院靠墙根的那片蘑菇,颜色越鲜艳的,毒性越强。
只需一小片,就能让一个壮汉腹泻脱水而死。
看上去…和某些无害的菌类几乎一样。”
他说完,身影便融入了夜色里,消失不见。
只留下白灵儿一个人跪在佛堂里,对着那碗清水和一句没头没尾的警告,满脸的惊疑不定。
他是在提醒我?
还是…在暗示什么?
汉尼拔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稍微愉悦了一点。
那颗小白花的脑子,似乎比林楚楚那种真空包装强点有限,但至少不是彻底的荒漠。
恐惧、疑虑、还有一丝求生的本能,在她眼睛里挣扎。
稍微“浇点水”,施点“肥”,或许能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或者…只是另一种形态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
园艺总是需要耐心和实验精神的。
他嗅了嗅空气中夜晚凉薄的气息,里面混杂着泥土、植物腐烂和林家厨房飘来的油腻饭菜味。
“下一个,该是谁呢?”
他轻声自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狩猎前的期待。
远处,靖安侯府的方向,灯火通明,像这个黑暗世界里一个巨大的、诱人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