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亡报告是第43号文件。这个念头闪过时,冰冷的枪管正抵着我的后脑勺。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汗臭,还有血腥气。
银行大理石地面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夏衣钻进骨头缝。劫匪在咆哮,
警察的喇叭声被防弹玻璃扭曲得不成调。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失控的同伙会冲进来,子弹会打穿防弹玻璃的一个薄弱点,
然后是我旁边那个年轻母亲的肩膀,再然后,会有一颗流弹,精准地钻进我的脑袋。
就像上一次。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冰冷的,
毫无感情:信息节点加载完毕,链接‘未来48小时’成功。随即,
无数嘈杂的、混乱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声音,海啸般砸进我的脑海。剧痛。
然后是刺眼的白光。我猛地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廉价的化纤睡衣。出租屋狭窄逼仄,墙壁上廉价墙纸剥落的痕迹,
书桌上堆放的考研资料,
窗外小贩模糊的叫卖声……一切都和记忆里那个闷热的夏日清晨一模一样。我回来了。
回到了那场该死的银行抢劫案发生的——48小时前。喉咙干得发紧,
我冲到那个小得可怜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把脸埋进冰凉的自来水里。冰冷刺激着皮肤,
也强行压下了脑子里那些疯狂翻涌的、属于“未来”的碎片。金手指?预知未来48小时?
那冰冷的声音,就是它?心脏还在咚咚撞着肋骨。上一世,我糊里糊涂死在了那家银行,
那份第43号文件后来在电视新闻里一闪而过,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现在,
这能力跟着我回来了。这算什么?死亡附赠品?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余晚,24岁,无业,租着城市最角落的老破小,
最大的烦恼是下个月的房租和能不能考上研究生。这破能力,能改变什么?换衣服时,
手指都在抖。那些强行塞进脑子里的信息碎片,像一群不安分的苍蝇,嗡嗡作响。
我看到了银行抢劫案的每一个细节,劫匪的脸,他们的争执点,子弹的轨迹。但不止这些。
还有未来两天里,
这个城市各个角落发生的、即将发生的、可能发生的一切:城东老旧小区下午三点爆水管,
城南主干道傍晚六点发生七车追尾,
城西化工厂某个阀门会在凌晨一点发生极其微小的、但足以被忽视的泄漏……杂乱,碎片化,
却又无比真实。最清晰、最刺眼、最无法忽视的,依旧是那个银行,那颗子弹,
以及那份编号为43的死亡文件。我一个人能做什么?跑去告诉警察?他们会当我是疯子。
阻止抢劫?凭我?赤手空拳对上四个带枪的亡命徒?就算我侥幸阻止了银行,
那两天内其他地方的悲剧呢?那个化工厂的微小泄漏,现在看起来无害,可48小时后呢?
叠加了其他因素,会不会演变成一场生态灾难?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就算提前知道了世界末日的倒计时,又能改变多少?
混乱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震动打断。是我的旧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薇薇”。林薇。
我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上一世,在我死后,是她哭得几乎晕过去,
是她帮我那个远在千里之外、身体不好的妈处理的后事。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说阿姨差点没挺过去。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预知能力带来的杂乱信息流中,
关于林薇的片段清晰闪过:她今天会去市中心那家新开的网红咖啡店打卡,
然后……会遇到一个她暗恋了很久的学长。
信息流甚至告诉我那个学长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衬衫。“喂?晚晚!
”林薇元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起床没?今天陪我去打卡那家‘白日梦’咖啡呗!
听说他家的云朵拿铁绝了!”嗓子眼堵得厉害,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薇薇,
今天……不行。我有点急事。”“啊?”她声音立刻垮下来,“什么事啊?
比陪姐妹喝咖啡还重要?”“非常重要。”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关乎人命。”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林薇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晚晚,你……没事吧?
声音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房东又催租了?还是……”“都不是。”我打断她,不能再拖了,
时间在飞速流逝,“薇薇,听我说,下午别去市中心,尤其是别去‘白日梦’咖啡店附近,
绕开那里。”“啊?为什么?”她声音充满困惑。“别问为什么!
”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焦躁和严厉,“就今天,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
绝对不要靠近市中心广场那一带!相信我这一次!”或许是听出了我声音里的异常凝重,
林薇没再追问,只是小声嘟囔:“好吧好吧,神神秘秘的……那我找别人去啦?你真没事?
”“没事。记住我的话。”我挂了电话,掌心一片冰凉。改变林薇的行动轨迹,
是我此刻唯一能为她做的,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事。那个学长……以后再说吧。放下手机,
巨大的现实问题重新砸在眼前。银行,劫案,死亡,
还有那48小时内无数潜藏的危机……靠我自己,是死局。一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猛地窜了出来——上交!把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个能链接未来48小时的“信息节点”,交给真正有能力处理它的人!
心脏因为这个大胆的想法再次狂跳起来。国家!只有国家机器,才有足够的力量,
在48小时内,统筹调度,去阻止那些即将发生的悲剧,去化解那些潜在的风险!
银行劫案可以提前布控,化工厂泄漏可以派人检修,
水管爆裂可以提前准备……只有他们能做到!风险呢?被当成疯子抓起来?被切片研究?
或者更糟?但上一世冰冷的死亡记忆太深刻了。那份43号文件,
像烙印一样烫在我的灵魂上。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或者做了却失败了,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上交,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改变所有人命运,包括我自己命运的路!赌一把,
赌这个国家!这个决定一旦做出,一股奇异的平静反而压下了之前的恐慌。
目标变得无比清晰。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飞快地换上一件最干净、看起来最体面的T恤和牛仔裤。从抽屉最深处翻出身份证,
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仅剩的两百多块钱现金。出租屋里没有任何值得带走的贵重物品,
除了我自己和脑子里那个要命的“金手指”。出门前,
我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一次出门,我再也没回来。这一次,
结局会不同吗?没有选择最近的社区派出所,我直接跳上了一辆开往市中心的公交车。
目的地很明确:市公安局。只有那里,
才能接触到有足够权限、能最快处理这种“天方夜谭”的人。公交车摇摇晃晃,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脑子里那些碎片化的信息仍在不受控制地闪回:下午1:45,
东区人民路小学门口,穿红裙子的女人被电动车刮倒,轻微擦伤。晚7:10,
西区老张烧烤店,因煤气罐阀门老化引发小规模爆燃,三人轻伤。凌晨1:08,
南郊化工厂3号原料罐区,B7号阀门密封圈老化,出现丙烷轻微泄漏,
检测仪器未报警……每一个片段,都代表着一个可能被改变或避免的事件。
这更坚定了我的决心。这能力在我手里是浪费,是负担,但在国家手里,它就是一件利器!
市公安局气派的办公楼出现在眼前。门口站着持枪的武警,庄严肃穆。
巨大的国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忐忑,
大步走了进去。大厅里人来人往,有来办事的群众,也有步履匆匆的警察。
我的出现有些格格不入。我径直走向接待前台。“你好,我要报案。”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但努力保持着平稳。前台坐着一位年轻的女警,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的温和笑容:“您好,
请问报什么案?有具体案情需要填写表格……”“不是普通案件。”我打断她,
双手微微攥紧,指甲掐进了掌心,“我……我发现了重大安全隐患,涉及……涉及恐怖袭击,
可能波及全城。”我必须把情况说得足够严重,才能引起重视。女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立刻拿起旁边的座机:“请稍等。”她快速低声对着话筒说了几句。
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便装、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男人快步从侧面的走廊走出来。
他大概四十岁上下,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迅速扫了我一眼。“同志,请跟我来。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多余的话。我跟着他,
穿过几道门禁,走进一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角落里有个监控探头亮着微弱的红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无形的压力。“坐。
”男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他自己也坐下,目光如炬地锁定我,“我是市局刑警支队队长,
姓陈。你说有涉及全城安全的情报?”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还有那个无声的监控探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深吸一口气,
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没有退路了。“陈队长,”我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但竭力控制着,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陈队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我……能知道未来48小时内,
这个城市里会发生的大部分事情。”我抛出了核心。房间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陈队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里的审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警惕。
他没说话,但那表情分明写着:你最好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或者精神有问题。“具体点。
”他吐出三个字,声音更沉了。“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城市银行西城支行,会发生抢劫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加快,“劫匪一共四人,为首的名叫张强,外号‘刀疤’,
左脸颊有一道从眉骨到嘴角的旧疤。他们开一辆套牌的白色面包车,车牌尾号是37。
他们会从后门冲进银行,控制住保安和经理。他们携带两把自制手枪和两把砍刀。人质中,
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她会因为试图保护孩子而被流弹擦伤右肩。
而我会……”我顿了一下,那个冰冷的编号再次浮现,“我会死在那里。
被一颗穿过防弹玻璃薄弱点的流弹击中头部。”陈队长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
身体微微前倾。银行?抢劫?细节如此具体!
时间、地点、人物特征、武器、甚至人质受伤部位……这绝不像是疯子的臆想!
尤其“刀疤张强”这个名字,是市局挂了号的在逃通缉犯!“继续。”他的声音紧绷起来。
“不止银行。”我继续说道,把脑子里那些清晰的碎片一条条罗列出来,尽量简洁、准确,
“今天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东区人民路小学门口,
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会被送外卖的电动车刮倒,左膝盖擦伤。晚七点十分,
西区‘老张烧烤店’,后厨一个用了五年的煤气罐阀门老化,
在厨师开大火时引发小规模爆燃,火势不大,但会造成老板和两个服务员轻微烧伤。还有,
明天凌晨一点零八分,南郊化工厂3号原料罐区,B7号阀门的密封圈老化失效,
开始缓慢泄漏丙烷气体,泄漏量非常微小,工厂的常规检测仪器没有报警,
但……”我抬起头,直视陈队长的眼睛:“这个泄漏,
如果叠加明天下午南郊预计的一场雷阵雨带来的强对流空气扰动,
以及罐区附近正在进行的不规范焊接作业产生的零星火花……会在明天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
引发一场严重的连环爆炸和火灾。波及范围……会超出化工厂厂区。
”我清晰地报出了那个最终可能引发灾难的时间点。陈队长的呼吸明显一窒。化工厂!丙烷!
泄漏叠加雷雨和违规作业?连锁爆炸?这如果成真……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不再是怀疑,而是凝重到了极点。他迅速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小刘,立刻!
查两件事:第一,南郊化工厂3号原料罐区B7号阀门上次检修记录和密封圈更换记录!
立刻去查,要原始记录!第二,气象台今天关于南郊区域的详细预报,尤其是明天下午的!
要快!”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放下电话,他看向我,眼神极其复杂,
震惊、探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这些信息,你怎么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是猜的。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的脑袋。我苦笑了一下:“我说了,我能‘看到’,
或者说,‘链接’到未来48小时的信息碎片。
就像……脑子里装了一个信号不太稳定的实时监控器。信息很杂,
但那些关键的、涉及重大公共安全和人命的事件,会特别清晰。”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刚才说的那些,就是最清晰的部分。特别是银行和化工厂。银行是起点,
化工厂……可能是终点。”陈队长沉默地看着我,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和他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笃笃声。几秒钟后,
他猛地站起身:“你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回来。”他走到门口,又停住,
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记住,你说的一切,如果有任何虚假,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快步离开了房间,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得可怕。
墙角的监控探头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涌上来。
赌注已经下完了,现在,只能等待判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闭着眼,努力梳理脑子里那些还在不断涌入的杂乱信息。
关于林薇的片段闪过:林薇下午去了城北图书馆,遇见了学长,学长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衫,
戴细框眼镜,借了一本《时间简史》。信息流告诉我,林薇避开了市中心那个时间点,
安全了。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点。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猛地推开。
陈队长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
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眼神异常精明,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刃。
另一个穿着熨帖的警服常服,肩章上的星星显示级别比陈队长更高,面容方正,不怒自威。
陈队长侧身一步,指着我对那个西装男人说:“罗主任,就是她。
”被称为罗主任的金丝眼镜男走上前几步,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精密仪器般的专注。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仔细地打量着我,
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余晚同志?”他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队长已经向我简要汇报了你提供的信息。首先,关于城市银行西城支行可能发生的劫案,
你提供的细节,尤其是关于‘刀疤张强’的线索,我们核实了内部情报,
张强及其团伙确实在近期流窜到了本市,目标极有可能指向金融系统。
我们已经在部署紧急行动。”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至于南郊化工厂,
我们的技术小组刚刚反馈,他们通过特殊渠道紧急调阅了设备原始检修档案。
B7号阀门上次更换密封圈,是在三年前。按照规定,丙烷阀门的关键密封圈,
应每两年强制更换一次。该阀门……存在严重超期服役隐患。并且,工厂方面承认,
罐区附近确实有外包工程队在施工,涉及焊接作业。”罗主任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紧紧锁住我:“气象台的最新加密预报也显示,明天下午南郊区域,
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出现短时强雷雨天气,伴随强阵风。”他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上:“你提供的信息,在关键节点上,
具有极高的准确性和预警价值。虽然其来源……超出了我们通常的理解范畴。
但基于国家安全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最高优先级原则,我们决定启动‘护盾’预案。
”护盾预案?我的心猛地一跳。“从现在起,余晚同志,”罗主任的语气变得郑重而严肃,
“你将被纳入国家最高级别的临时保护程序。为了验证你提供信息的持续性,
以及应对潜在风险,你需要配合我们,进行24小时的信息同步和……‘验证’。”“验证?
”我捕捉到这个词。旁边那位警衔更高的警官开口了,声音洪亮沉稳:“我是市局周副局长。
‘验证’,是指我们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你所预警的部分‘小型’事件进行即时验证。
比如,你提到的东区小学门口的红裙子女子被刮擦事件,还有西区烧烤店的煤气爆燃。
我们需要确认这些事件的真实性,以评估信息的整体可信度和……你能力的运作规律。同时,
我们将依据你的预警,对银行劫案和化工厂隐患进行针对性部署。
”罗主任补充道:“在此期间,你的安全将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我们会为你提供绝对安全的场所和专业的保护。你的家人信息,
我们也会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信息源的持续有效。
”他看了一眼手表,“银行劫案预警时间快到了。余晚同志,请立刻跟我们转移。
”没有给我任何犹豫或拒绝的机会。陈队长和周副局长一左一右,
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护送”我离开了那间问询室。穿过内部走廊,没有走正门,
而是从一扇不起眼的侧门出去。门外,一辆深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商务车安静地停着,
车门滑开。我坐了进去,罗主任坐在我对面。车子平稳而迅速地启动,驶离了市局大院。
车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我看不到外面具体的路,只感觉车子七拐八绕,
最终驶入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换乘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开,
眼前是一个宽敞、简洁、装修风格极其冷硬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
视野极好。但窗户玻璃明显是加厚的,房间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必要的家具和设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和……一丝被严密监控的紧张感。“这里是安全的。
”罗主任示意我坐下,“陈队长会留在这里负责你的安全。通讯设备需要暂时交由我们保管。
”他伸出手。我默默交出了我的旧手机。这手机里除了林薇,几乎没什么重要联系人。
“有任何新的重要信息,立刻告知陈队长。”罗主任交代完,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到了。
银行那边,开始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陈队长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们,
通过耳麦低声与指挥部联系。罗主任则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超薄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屏幕上是复杂的界面和不断跳动的数据。我坐在沙发上,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明明身处在绝对安全的堡垒里,身体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脑子里那些关于银行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
枪声、哭喊、冰冷的枪管触感、还有那颗子弹……时间一分一秒地煎熬着。突然,
陈队长猛地转过身,对着耳麦急促地说:“收到!确认!好!……明白!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骤然松开,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我和罗主任,
眼中带着一丝震惊和如释重负:“指挥部消息!行动成功!四名劫匪全部落网!现场控制,
无人员死亡!只有一名女性人质被流弹擦伤肩膀……轻伤!”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们阻止了!巨大的冲击感让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瘫软在沙发上。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不是悲伤,是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解脱!
43号文件……不会有了!那个年轻的母亲,她没事了!我……我也活下来了!
罗主任的表情也明显放松了,但他立刻追问:“受伤人质特征?”“穿着粉色上衣,
抱着一个婴儿。”陈队长确认道。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结局不同了!“好!
”罗主任点点头,眼神中对我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凝重的重视,“信息源验证第一步,完美吻合。余晚同志,你的能力,
价值无法估量!”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还没等我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罗主任桌上的一个红色加密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喂?是我。”罗主任迅速接起,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有些铁青,“什么?
……咖啡馆?……炸弹?……余晚的……朋友?”他猛地抬头,
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我,“余晚!你那个朋友林薇,
下午是不是要去‘白日梦’咖啡店?”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咖啡馆?炸弹?和林薇有关?
!“是!我警告过她不要去市中心!她答应我了!”我急促地说,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攥住了心脏,“她说她下午去城北图书馆!信息流里显示的也是图书馆!
”难道她没听我的?还是信息流错了?
罗主任对着电话快速命令:“立刻核实目标林薇当前行踪!快!”他捂住话筒,
快地对我解释:“市局指挥中心刚刚截获一条通过境外服务器多层跳转发送的加密信息片段,
破译内容指向市中心‘白日梦’咖啡店,声称在店内放置了‘礼物’,
并提到‘那个多嘴女人的朋友’,时间……就是半小时后!”“多嘴女人……朋友?
”我如坠冰窟!是针对我的!因为我提前预警了银行劫案,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
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又怎么知道林薇是我朋友?还要用她来报复或者……威胁我?!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席卷了我。林薇!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就在这时,
罗主任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只听了两秒,脸色更加难看:“……确认在‘白日梦’咖啡店?
……该死!她怎么会在那儿?!……排爆组最快需要多久?……不行!时间不够!立刻疏散!
强制疏散!通知她本人!告诉她有炸弹!让她冷静!听指挥!”林薇在咖啡馆?!
她没去图书馆?!
信息流明明显示……林薇下午去了城北图书馆……这个片段在我脑海里闪过,但紧接着,
另一个之前被我忽略的、更微弱的碎片猛然跳了出来:……林薇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犹豫了一下,改变了主意……该死!信息流有延迟?或者被干扰了?“她没听你的劝告,
或者……有人故意引她去了那里!”罗主任的声音冰冷刺骨,“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和威胁!
目标是引出你,或者打击你!”“让我跟她通话!”我猛地站起来,冲到罗主任面前,
“我能让她冷静!我能告诉她怎么做!炸弹在哪儿?信息流里……咖啡馆的信息很模糊,
之前没有这个预警!可能是突发事件!
”我拼命在混乱的信息碎片中搜寻关于咖啡馆的蛛丝马迹,但除了嘈杂的人声和咖啡香气,
关于炸弹的细节一片空白!难道因为我的干预,未来出现了新的、我无法预知的危险分支?
罗主任死死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评估风险。时间紧迫!“给她!
”我把手伸向他的加密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和决绝,“快!不然她会死!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不能因为我出事!”罗主任只犹豫了半秒,立刻把电话塞到我手里,
同时对着话筒吼:“把电话给林薇!快!
”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刺耳的警报声、人群惊恐的尖叫声和奔跑声,一片混乱。“薇薇!
薇薇!能听到吗?我是余晚!”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晚晚?!晚晚!怎么回事啊!
咖啡馆突然响了警报!警察冲进来让我们跑!说……说有炸弹!!”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不解,“怎么回事啊!我……我只是路过这里想买杯咖啡……”“听着!
薇薇!冷静!听我说!”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现在,
什么都别问!听警察的指挥!立刻离开那里!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不要回头!
不要管你的包!跑!”“我……我害怕……晚晚……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跑!现在!
立刻跑出去!为了我!活下去!”我几乎是咆哮着打断她,
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担忧而嘶哑。电话那头传来林薇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还有警察的吼声:“快!这边!快出去!
”“晚晚……我……我在跑……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恐惧。“别说话!
保存体力!跑!”我的心揪成一团,恨不得能穿过电话线把她拽出来。就在这时,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撞倒的钝响,接着是林薇短促的痛呼和尖叫。
“薇薇!薇薇!”我失声大喊。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嘈杂的噪音,然后被挂断了。“薇薇!!
”我握着只剩下忙音的电话,浑身冰凉,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怎么了?
被撞倒了?炸弹……“余晚!”罗主任一把扶住我,语气急促,“冷静点!现场消息!
她跑出来了!在门口被慌乱的人群撞倒了,脚扭伤了,但人没事!已经被警察带离危险区域!
排爆组正在进场!她安全了!”安全了……她安全了……巨大的后怕和虚脱感让我眼前发黑,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就在这时,
陈队长腰间的另一个通讯器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骤变,看向罗主任,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罗主任!化工厂那边……出状况了!
我们派去的技术小组和安监专家在进入罐区前被厂方安保主管带人拦住了!
理由是‘涉及核心生产机密,无省厅级以上批文不得进入’!他们在拖延时间!”“什么?!
”罗主任勃然色变,“厂方阻拦?安保主管?”我猛地抬头,
脑子里那些关于化工厂的信息碎片疯狂旋转。之前的信息显示是设备老化和管理疏忽。
但现在……厂方安保主管亲自阻拦国家派遣的专家?!这绝不是简单的疏忽!
“那个安保主管!他叫什么?”我急声问。陈队长对着通讯器快速问了一句,
然后回答:“叫孙国斌!”孙国斌……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
猛地捅开了我记忆深处一个尘封的角落!上一世,在我死后模糊飘荡的那段时间里,
我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和银行劫案有关!当时警察在后续调查中,
发现劫匪使用的其中一把自制手枪,来源指向一个地下非法改装作坊,
而那个作坊的其中一个“保护伞”,似乎就是一个姓孙的……保安公司头目?
来源……地下作坊保护伞……还有那个之前拦截林薇的、指向咖啡馆炸弹的加密信息片段!
难道……银行劫案,咖啡馆炸弹,化工厂阻拦……这一切的背后,是同一股势力?!
他们不仅策划了银行抢劫,还涉及地下军火?而化工厂的隐患,他们早就知道,
甚至可能……故意放任?为了掩盖某种更大的非法活动?那个罐区……“他不仅是阻拦!
”我脱口而出,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我头痛欲裂,但关键线索在电光火石间串联起来,
“孙国斌……他和银行劫匪有关!他可能是……是提供枪支的地下链条的保护人之一!
他阻拦检查化工厂,不是为了保密,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个罐区!
B7阀门附近……或者罐区地下……可能藏着东西!不能让他们拖延到雷雨来临!
必须立刻强制进入!”罗主任和陈队长的瞳孔同时猛地收缩!这个信息跳跃太大,
但也太惊悚了!“银行劫匪的武器来源确实还在追查……”陈队长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孙国斌牵扯其中,他阻拦检查化工厂就绝不是偶然!罐区可能有大问题!
”罗主任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抓起红色加密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我是罗振!
命令:南郊化工厂现场指挥权即刻由我方‘护盾小组’接管!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立刻!
马上!制服所有阻拦人员,尤其控制安保主管孙国斌!目标:3号罐区B7号阀门!
必须赶在雷雨前完成检修和隐患排除!重复!使用一切必要手段!立刻行动!
”时间如同被拉到极限的弓弦。我被安置在套房最里面的安全屋里,
四面都是厚实的特种材料墙壁。巨大的屏幕上,
被分割成数个画面:混乱疏散后的“白日梦”咖啡店外景排爆组正在紧张工作,
南郊化工厂上空开始聚集的乌云气象图显示雷雨带正快速逼近,
以及最重要的——化工厂3号罐区的实时行动画面!
信号是通过突击队员头盔上的摄像头传回的,画面晃动剧烈,
伴随着电流杂音和现场紧张急促的指令声、呵斥声。“控制大门!控制大门!
”“一组左侧包抄!二组跟我上!”“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我们是国家特别行动组!
违抗者依法严惩!”“孙国斌!你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画面里,
穿着化工厂安保制服的人手持橡胶棍甚至还有几把明晃晃的砍刀,
正和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突击队员对峙。
为首一个穿着西装、身材微胖、眼神凶狠的中年男人,正是孙国斌!
他手里赫然举着一把手枪!枪口对着突击队员!“谁敢过来?!这是老子的地盘!
没有老子点头,天王老子也别想进去查!”孙国斌歇斯底里地吼着,脸上横肉抖动,
充满了亡命徒的疯狂。“孙国斌!立刻放下武器!否则就地击毙!
”突击队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冰冷无情。“击毙?来啊!老子烂命一条!
告诉你们!罐子下面有的是好东西!炸了大家一起上天!”孙国斌疯狂叫嚣,
手指扣在扳机上。我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罐子下面有好东西?
难道……是军火?毒品?或者其他违禁品?他们利用化工厂的特殊环境和设备做掩护,
把违禁品藏在罐区下面?所以他才要拼死阻拦检查,甚至不惜引发大爆炸来毁灭证据?!
信息流再次疯狂涌动!
罐区地下……废弃管道……改造空间……密封……军火……碎片化的词语证实了我的猜测!
头痛得像要炸开!“他在拖延时间!雷雨马上到了!”我对着旁边通讯器喊道。
屏幕上的对峙现场,指挥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乌云已经压得很低,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动手!”指挥官果断下令。“砰!”一声清脆的枪响!
不是孙国斌开的枪!画面里,孙国斌拿枪的手腕处猛地爆开一团血花!他惨叫一声,
手枪脱手飞出!是狙击手!“上!”突击队员如猛虎下山,瞬间扑了上去。
橡胶棍和砍刀在精良的战术装备和强大的火力压制下不堪一击。
负隅顽抗的保安被电击枪放倒,被擒拿制服。孙国斌被几个队员死死按在地上,
发出不甘的怒吼。“快!目标B7阀门!排爆组!检查地下!”指挥官的声音带着急切。
突击队员迅速冲向巨大的球形储罐区域。
专业的技术人员拿着探测仪器冲向B7号阀门的位置。画面切换到阀门特写,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密封圈老化龟裂!已经开始渗漏!
浓度在缓慢上升!快!更换!”同时,另一组队员使用便携式穿地雷达,
在孙国斌之前试图死守的一片区域地面快速扫描。“报告!地下三米左右,发现异常空间!
金属反应强烈!有大量箱体结构!”探测员的报告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开挖!小心!
注意保护阀门区域!”指挥官一边指挥队员在B7阀门周围紧急搭建临时防护罩,防止火花,
一边命令对地下异常点进行快速挖掘。风越来越大,吹得突击队员的衣角猎猎作响。
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砸落,打在储罐的金属外壳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雷声越来越近。时间,
争分夺秒!画面切换,巨大的机械臂在小心翼翼地挖开地面。雨点变得密集,现场一片泥泞。
雨水开始冲刷着暴露出来的土层。很快,
一个被混凝土和防水布包裹着的巨大方形金属仓一角露了出来!上面还带着电子锁!
“是仓库!小心!”指挥官声音凝重。技术人员上前,快速破解电子锁。咔哒一声,
厚重的金属仓门弹开一丝缝隙。镜头拉近,对准了打开的缝隙。里面,
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长条形的木箱!其中一个箱子盖子没有盖严,
露出了里面墨绿色的金属管状物和缠绕的电线!是军用级别的单兵火箭筒!还有成捆的炸药!
现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包括在安全屋看着屏幕的我和罗主任!“报告!
发现大量未登记军火!初步判断为火箭筒、C4炸药及大量弹药!
”指挥官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空,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在化工厂上空猛然响起!轰隆!!!
巨大的雷声仿佛直接劈在所有人的心上!屏幕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阀门!阀门怎么样?
”我失声喊道。“B7阀门区域防护罩已就位!无火花产生!泄漏点已被临时封堵!
新密封圈正在安装!”技术人员的回应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雷击点距离罐区较远!
未造成直接影响!”“报告!地下仓库已全部安全开启!军火库已被控制!
无异常爆炸物触发!”另一组队员也传来了好消息。成功了!阀门修好了!军火库被端了!
爆炸危机解除了!巨大的疲惫和狂喜席卷了我,身体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洗刷着这个刚刚从巨大危机边缘擦身而过的城市。
罗主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却释然的笑容,他走到我面前,
伸出手:“余晚同志,你拯救了这个城市,救了无数人。国家,感谢你!”雨还在下,
敲打着加厚的玻璃窗。安全屋的门开了,陈队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喝点水。
”他把水递给我,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结束了。孙国斌已经交代了,
他是那个地下军火和走私网络在本市的一个重要头目。银行劫匪的枪,咖啡馆的炸弹来源,
都指向他。化工厂的罐区地下仓库,是他们囤积和转运违禁品的重要据点。他昨天接到风声,
知道有人可能盯上银行那条线,也察觉到化工厂设备隐患要暴露,所以今天才狗急跳墙,
想尽一切办法拖延甚至制造混乱,包括试图用林薇来威胁你,干扰我们。可惜,
他撞上了铁板。”我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的冰凉慢慢褪去。原来如此。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那48小时信息流里没有咖啡馆炸弹,
是因为那根本是孙国斌在得知银行劫案失败、预感暴露后,临时起意的报复行动。
而化工厂的隐患,他们心知肚明,却为了掩护地下的罪恶,
选择了无视甚至不惜拉着全城陪葬。“林薇呢?她怎么样?”我急切地问。“她没事。
”陈队长笑了笑,“脚踝扭伤,受了点惊吓,现在在医院,有我们的人陪着,很安全。
她一个劲儿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咖啡馆会有炸弹,为什么……警察会提到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看着我,“关于你的事,我们暂时没有告诉她具体细节。
这需要……更稳妥的安排。”我点点头,理解。我的存在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