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明月入梦来

八岁那年，我和沈砚两家出游遭遇暴乱。

歹徒的刀子刺过来时，我用力将他推开，自己撞到了石头上。

等我醒来，脑子就变得很慢很慢，也忘掉了很多东西。

而我的爸妈和沈砚的爸妈，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握紧我的手，向我发誓：

“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把你的病治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后来，他真的变成了有钱人。

可要与他共度余生的人变成了别人。

他默许他的朋友叫我小傻子，纵容他的未婚妻当众给我套上狗链。

那个发誓会赚钱给我治病，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沈砚不见了。

当晚我就发了高烧，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很像爸爸的大哥哥。

他眼睛红红地问我：“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我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后来，沈砚为了找我，第一次丢掉了他所有的体面。

……

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沈砚哥哥特地带我来了游乐场。

我紧紧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拿着粉色的气球。

旋转木马的音乐传出来，很好听。

可是，沈砚哥哥的手机响了。

我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挂了电话，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很轻。

“诺诺，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要乱跑，哥哥去处理一点急事，很快就回来。”

我用力点头：“好。”

我最会听沈砚哥哥的话了。

他走了，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大时钟，长长的针走得好慢好慢。

太阳从头顶，慢慢挪到了西边。

我的腿站得好酸，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旁边卖棉花糖的叔叔收摊了，他说：

“小姑娘，天黑了，快回家吧。”

我不走。

沈砚哥哥说他会回来。

游乐场里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又一盏一盏地灭掉。

广播里传来听不懂的话，然后所有人都走了，大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

只剩下我一个人。

风吹过来，有点冷，我抱紧了怀里的气球。

他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这是第几次了？

我的脑子太笨，数不过来。

只记得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沈砚哥哥开心地抱着我说终于拿下第一个的项目后，他陪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可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累。

可他又说，这是为了我们，为了治好我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钱。

所以我会懂事，只要是他的话，我都会听，都会照做。

我不能让他更累。

后来，我们搬进了更大的房子，他有了更好看的车，他身边有好多好多人……

可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我沿着马路慢慢地走，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楼。

我们家的灯亮着，我推开门，听到了女孩子的笑声。

好像是许薇姐姐。

沈砚哥哥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她面前。

“快尝尝，刚做好的。”

他的声音好像很久没这么温柔过了。

一转头，他看见了我。

“诺诺，你回来了？”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怎么弄得这么脏？”

他拿纸巾擦了擦我的脸。

可他手上的力气好大，擦得我脸颊好疼。

许薇姐姐笑盈盈地站起来。

“诺诺回来啦，快来吃饭，你沈砚哥哥的手艺可好了。”

我刚想点头，却又看到她面前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碗。

“那是我的碗。”

我说得很小声，但他们都听见了。

许薇姐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放下筷子，嫌弃地拿着湿纸巾使劲擦了擦手。

沈砚哥哥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是我最害怕的那种眼神。

“一个碗而已，你又在闹什么？”

“可是……”那是他亲手做的，说专属于我的碗……

我话还没说完，许薇姐姐“呀”地一声惊呼。

手边的碗滑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不小心……”

她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快要哭了。

小熊的脸碎成了好多块。

我蹲下去，想把它们拼起来，可是碎片好锋利，一下子就划破了我的手指。

红色的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碎片上。

好痛，我忍不住哭了。

沈砚哥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力气大得吓人。

“不就是一个破碗，明天我再重新给你买。”

“你非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吗？”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把我推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我发烧了，浑身都烫。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喂我喝水。

沈砚哥哥坐在我床边，像以前那样，摸着我的额头，声音又变得很温柔。

“诺诺乖，不要生哥哥的气。”

“你要听话，我们才会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我烧得晕乎乎的，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笑了，“睡吧，明天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