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门缝里塞进一张字条的时候，我刚把昨天偷藏的半个硬馒头啃完。
纸条皱巴巴的，字倒是工整：“新帝登基第三日，深夜独召镇北侯于御书房，密谈近两个时辰。镇北侯出时，面色铁青。”
我捏着纸条，指尖有点凉。这冷宫耗子都不稀罕来，谁给我递消息？图什么？
“娘娘？”我的贴身宫女云舒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惊疑。她跟着我进冷宫三年了，从十五岁熬到十八，小脸蜡黄，眼神倒还清亮。
我把纸条递给她看。云舒只扫了一眼，脸唰地白了，手一抖，纸条差点掉进洗脚盆里。“娘娘！这……这要命的！”
“要命？”我嗤笑一声，随手把纸条丢进墙角快要熄灭的小炭盆里。火舌舔上来，瞬间吞噬了那几行小字，只留下一股焦糊味。“在这鬼地方，活着和死了，区别不大。”
话是这么说，心尖却像被那火舌燎了一下。新帝萧彻，我那名义上的夫君，登基才三天，就深夜密召手握重兵的镇北侯？还谈崩了？这消息有点意思。
“去，”我用脚尖踢了踢炭盆边的灰，“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耗子洞能往外递话。”
云舒瞪大了眼：“娘娘，您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靠在冰冷的土炕沿上，冷宫的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总得弄点炭火，弄点吃的。光啃硬馒头，咱俩迟早冻死饿死在这儿。”
冷宫的日子，一天天熬。第四天，门缝里又塞进一张纸条。
“贵妃苏氏昨儿在御花园‘偶遇’陛下，献舞一支，陛下赞其‘舞姿翩跹’。”
我撇撇嘴。苏贵妃，苏婉晴，当年我当皇后时最会来事的一个，果然会抓时机。这消息，太稀松平常。
“娘娘，有人……有人想打听昨天那张纸条上的事。”云舒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心头一跳：“谁？”
“是……是浣衣局的管事太监，王公公。”云舒咽了口唾沫，“他偷偷塞给我一小块碎银子，问咱们这儿，还有没有……别的‘新鲜话’。”
呵。我笑了。看来这深宫大院，想听“新鲜话”的人，还真不少。王公公？一个管洗衣服的老太监，哪来那么大胆子和银子？背后肯定有人。
“告诉他，”我慢悠悠地说，“昨天那消息，值十两雪花银。想要，先拿来。以后的新鲜话，看分量，再议价。”
云舒腿一软，差点跪下：“娘、娘娘！这……这是杀头的罪啊！”
“不干？”我看着她，“那咱们就继续啃这石头一样的馒头，等着冻死？”
云舒看着我，又看看手里那块小小的碎银，最终用力点了点头。
十两银子，隔天就到了云舒手里，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帕子包着。沉甸甸的。我们用这钱，托一个还算有点良心的守门老侍卫，买了几斤劣质黑炭，一小袋陈米，还有一小罐盐巴。
吃着热腾腾的、带着咸味的稀粥，身上裹着炭火烘暖的破被，我和云舒都红了眼眶。这鬼地方，第一次尝到点活人气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