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中元夜·黄衣道士与腊肉童子七月半的风裹着潮湿的腐草味,
从老房子的窗缝里往我脖子根钻。我蒙着被子热得浑身是汗,
却不敢把脑袋探出去——这几天村里总有人说,半夜能听见山神庙方向传来小孩的哭声,
还有人看见穿黄衣服的影子在玉米地里飘。"叮铃铃——"铃铛声像根细针,
突然扎破了夜的寂静。我浑身一僵,手死死攥住被角。那声音起初很远,
像是从村东头的老槐树下传来的,可眨眼间就近了,近得仿佛就在我家窗户外。我咬着牙,
慢慢把脑袋从被子里挪出来,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枕头上。老式玻璃窗户上蒙着层灰,
我凑近了往外看,玻璃上的纹路扭曲成一张张模糊的鬼脸。
先是一个穿黄色道袍的人出现在视线里,他头戴黑色道冠,手里举着个铜铃铛,
每走一步铃铛就响一声。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可那铃铛声却震得我耳朵发疼。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孩。说是小孩,可他们的身影却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洗过的画。
我眯起眼睛,想看清他们的脸,却只看见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他们跟着道士,
一步一步朝我家方向走来,脚步同样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声响。
我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想喊醒睡在隔壁的爸妈,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那铃铛声也越来越响,响得我脑袋嗡嗡直疼。就在他们走到离我家窗户只有几米远的时候,
我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路边的玉米地里窜了出来。那黑影速度极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瞬间就冲到了道士和小孩们的面前。"啊——"黑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
那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又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我被这声音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手忙脚乱地扶住床头。道士和小孩们停下了脚步。
道士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黑影,手里的铃铛也不再摇晃。而那些小孩们,
原本模糊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那根本不是小孩的脸,
而是一块块被熏得发黑的腊肉!腊肉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人用刀划过无数次。
它们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没有眼珠,只有无尽的黑暗。它们的嘴巴张得很大,
露出尖锐的獠牙,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我吓得浑身发抖,差点昏过去。我想跑,
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我的腿却像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腊肉小孩一步步朝黑影逼近,而黑影则像个被吓傻的兔子,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腊肉小孩们快要碰到黑影的时候,道士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铃铛,
嘴里念念有词。铃铛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那声音比之前更加响亮,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随着铃铛的尖叫,腊肉小孩们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突然,
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道士,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道士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手里的铃铛也开始颤抖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念着咒语,
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动了。它像一道黑色的旋风,
猛地冲向道士和腊肉小孩们。道士被黑影撞了个正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飞出去老远。而腊肉小孩们则被黑影卷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黑影带着腊肉小孩们消失在玉米地里,
铃铛声也渐渐远去,我才终于缓过神来。我瘫倒在床上,浑身的汗水湿透了床单。
我不敢再闭上眼睛,生怕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些可怕的腊肉小孩。我就这样一直盯着天花板,
直到天亮。第二天早上,我把昨晚看到的事情告诉了爸妈。他们听后脸色煞白,
爸爸说那可能是传说中的"赶尸道士",而那些小孩则是被他控制的"尸童"。
妈妈则吓得直掉眼泪,她赶紧去厨房烧了一锅纸钱,说是要给那些冤魂赔罪。从那以后,
我再也不敢在七月半的晚上出门了。每当听到铃铛声,我都会吓得浑身发抖,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看到了那些可怕的腊肉小孩。
而那个穿黄衣的道士和他身后的腊肉小孩,也成了我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二章《石蛤蟆的眼泪》七月的蝉鸣在老槐树上炸响,像一把把滚烫的针,扎得人心慌。
二柱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熏得他眯起眼,却怎么也遮不住眼底的焦虑。
旁边的大柱搓着粗糙的手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娘的寿材还没漆完,
这天气……”“急啥。”二柱把烟锅往地上磕了磕,火星溅在青石板上,
“明儿个我去镇上买桶好漆,赶在娘大寿前准能完工。”他们说的娘,
是村里最年长的张老太太。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八十大寿,
两兄弟早就在筹备——大柱砍了后山的老榆木,亲自打了口棺材;二柱攒了半年的钱,
买了块红绸缎,说要给娘做件新衣裳。可谁能想到,七月十五那天夜里,
老太太突然攥着二柱的手,喘着气说:“儿啊,娘要走了……”大柱和二柱跪在床前,
哭成了泪人。原本该是喜丧的事,可他们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尤其是二柱,
总想起前几天去镇上买寿桃时,路过邻村山头的石蛤蟆。那石蛤蟆蹲在山巅,足有两人高,
据说每当村里有人去世,它就会把头转向那边,眼眶里渗出浑浊的“眼泪”。“大柱哥,
你说……”二柱抹了把脸,“那石蛤蟆是不是真有灵性?”大柱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娘是喜丧,跟那石头疙瘩有啥关系!”可第二天早上,
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老张家的老太太走了!石蛤蟆转头了!”二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心跳快得要蹦出来。他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往院外跑。大柱在后面喊:“二柱!你干啥去!
”“我去看看石蛤蟆!”二柱头也不回。等他跑到邻村山头,石蛤蟆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巨大的石兽原本面向东方,此刻却硬生生转了半圈,头朝着张老太太家的方向,
眼眶里的“眼泪”顺着石脸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黑水。“这石蛤蟆邪乎得很!
”一个老头颤巍巍地说,“每次它转头,村里准要死人。”“是啊,上次李寡妇家的娃淹死,
它也是这样。”一个妇女附和道。二柱盯着石蛤蟆,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
他想起娘临终前说的话:“儿啊,娘走了,你们别难过……”难道娘的死真和这石蛤蟆有关?
“我就不信这个邪!”二柱突然吼了一声,“这石头疙瘩凭啥咒我娘!”他转身就往山下跑,
大柱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二柱!你疯了!”二柱没理他,直接冲进自家院子,
抄起墙角的大锤就往外跑。大柱拦在门口:“你要干啥?”“我要砸了那石蛤蟆!
”二柱红着眼睛,“它害了咱娘,我要让它血债血偿!”大柱急得直跺脚:“你这是犯浑!
石蛤蟆是老祖宗留下的,砸了它会遭报应的!”“报应?”二柱冷笑一声,“娘都走了,
我还怕啥报应!”他一把推开大柱,扛着大锤就往山上跑。大柱没办法,只能跟着他。
等他们再次来到石蛤蟆前,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这俩娃疯了!”“石蛤蟆动不得啊!
”二柱不理会众人的劝阻,抡起大锤就朝石蛤蟆砸去。“轰”的一声,
大锤砸在石蛤蟆的腿上,溅起一片火星。石蛤蟆纹丝不动,可二柱的虎口却震得生疼。
“我就不信砸不动你!”二柱咬着牙,又砸了下去。一下,两下,
三下……石蛤蟆的腿上渐渐出现了裂纹,黑色的“血液”从裂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
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二柱!别砸了!”大柱冲上去,死死抱住二柱的胳膊,
“你看它流血了!这石蛤蟆真的有灵性!”二柱挣开大柱的手,继续砸。
就在他砸到第九下时,石蛤蟆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围观的人吓得纷纷后退,二柱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继续挥舞着大锤。“咔嚓”一声,
石蛤蟆的腿断了。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像一条黑色的河流,顺着山坡往下淌。
二柱被溅了一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石蛤蟆,眼中充满了仇恨。从那以后,
石蛤蟆再也没转过头。村里的人都说,二柱把石蛤蟆的灵性砸没了,可二柱却觉得,
这石头疙瘩根本就没什么灵性,不过是个吓唬人的玩意儿。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一个月后,二柱突然发起了高烧。他浑身滚烫,嘴里说着胡话,大柱请了村里的郎中,
开了几副药,却不见好转。“大柱哥,我梦见娘了……”二柱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娘说她在那边过得不好,有个黑影子总缠着她……”大柱急得团团转,
他突然想起石蛤蟆被砸断的腿,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石蛤蟆的“冤魂”来找二柱报仇了?“二柱,你撑住!”大柱握着二柱的手,
“我这就去请神婆!”神婆来了,她围着二柱转了三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
贴在二柱的床头。接着,她又拿出一个铜铃铛,在二柱耳边摇了摇。“冤魂退散,
冤魂退散……”神婆嘴里念念有词。二柱的烧渐渐退了,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
他整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一样。大柱看着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直到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他起身一看,
只见石蛤蟆的断腿正躺在院子里,黑色的“血液”还在往外渗,
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啊——”大柱吓得尖叫起来。他转身冲进屋里,
摇醒二柱:“二柱!二柱!石蛤蟆的腿在院子里!”二柱却只是笑了笑,笑得很凄凉:“哥,
别害怕。那石蛤蟆的腿是我偷偷捡回来的……”大柱愣住了:“你说啥?
”“我知道石蛤蟆没灵性,可我总觉得,是我砸了它,才害了娘……”二柱的眼泪流了下来,
“所以我把它的腿捡回来,放在院子里,想让它看看,我不怕它……”大柱看着二柱,
心里一阵难过。他知道,二柱是因为太想念娘,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二柱,别想太多了。
”大柱安慰道,“娘走了,可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一定希望我们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