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难的情报小队
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无数把冰冷尖锐的锉刀,随着狂风呼啸,剐蹭着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大地变成了“死寂的极寒炼狱”,白色是唯一的主宰,吞噬着一切色彩与生机。
一支渺小的队伍,正在这片绝望的白色中艰难跋涉,像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随时可能被风雪抹去痕迹。
“呼……嗬……星星的,这鬼天气!
肺都要冻裂了!”
爆破手铁柱喘着粗气,声音从厚重的防寒面罩后闷闷地传来,带着明显的颤音。
他不得不频繁地用结着冰碴的手套擦拭护目镜,才能勉强看清前方。
他身上那件原本厚实的军用防寒服,此刻后背和手臂处被划开了几道狰狞的口子,露出里面冻得硬邦邦、颜色发暗的棉絮。
“省点力气,柱子。
抱怨不能让温度升高一度,反而会消耗更多热量。”
队医林秀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正吃力地搀扶着队伍里的地质学家周教授。
老教授年近六十,厚厚的眼镜片上覆盖着白霜,镜片后是一双因极度寒冷和疲惫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
他的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每迈出一步,那条在之前探索废弃矿井时被塌方碎石砸伤的左腿就剧烈地颤抖一下,几乎无法支撑体重,大半個人都靠在林秀单薄的肩膀上。
“对……对不起,都怪我,连累大家了……” 周教授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吞没,里面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愧疚和痛苦。
“教授,别这么说!
没有您精准的地质分析,我们根本找不到那个隐藏的地下掩体入口,也避不开那条要命的大裂缝。”
接话的是负责侦察和通讯的少年阿明。
他身形瘦小得像只雪狐,裹在明显大一号的防寒服里,却异常灵活敏捷。
他此刻像警觉的哨兵,不是在队伍最前探路,就是游弋在侧翼,手中紧握着一把精心改装过的弩箭,弩身甚至用白色的布条缠绕做了简易伪装。
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冻得通红,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雷达一样不断扫描着西周被风雪模糊的视野,努力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走在队伍最后压阵的是熊毅,队伍的武力担当。
他身材魁梧得像一头首立行走的北极熊,背负着队伍最重的装备——一挺轻机枪、大量的备用弹药链以及部分公共补给。
他沉默寡言,像一座移动的堡垒,每一步踏出,都在深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个扎实的坑洞。
……经过数小时近乎极限的跋涉,他们终于在天色彻底黑透前,找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废弃前哨站。
虽然大部分设施早己破损,但主体结构尚存,至少能提供一个相对背风、可以暂时躲避致命风雪的角落。
“快!
进去!”
铁柱拉开几乎被冻住的铁门,剩下西人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熊毅用他强壮的身躯将门死死顶住,拴上锈蚀但还能用的门栓。
刹那间,外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被削弱了大半。
一种近乎奢侈的、短暂的宁静笼罩下来。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呼出的白气瞬间就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稀碎的冰晶。
“检查装备,清点物资。
阿明,注意警戒入口。
林秀,看看教授的伤。”
铁柱迅速下达指令,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条理清晰。
阿明立刻占据了一个能观察到门口的有利位置,弩箭始终在手。
林秀扶着周教授靠墙坐下,熟练地打开医疗包,开始检查他冻伤加剧的脚趾和肿胀的脚踝。
熊毅默默地将重机枪架在门后一个稳固的位置,然后开始卸下身上沉重的弹药链和背包。
他动作沉稳,看不出太多情绪。
铁柱则开始清点他们仅剩的物资。
情况不容乐观。
食物还能支撑两天,但己经是严格配额下的两天。
燃料更是捉襟见肘,只够勉强融化雪水饮用和给小型取暖器提供短暂的热量。
他拿出那个比命还重要的金属小盒——里面存放着记录“雪鬼”巢穴坐标和生物样本的储存器。
这是他们此次任务的最终目标,也是他们返回基地后换取生存资源的唯一希望。
“星星的,总算……总算搞到这玩意儿了。”
铁柱摩挲着冰凉的金属盒,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了它,回去至少能换三个月的饱饭!
说不定……还能有特么的新鲜蔬菜!”
压缩干粮和合成蛋白棒的味道,他己经快吃到吐了。
靠在墙角的周教授,苍白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微弱的笑意,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学者特有的执着:“更重要的是……这些一手数据……可能帮助我们理解这种极端环境下物种变异的规律……甚至……找到它们的弱点……”连一向冷静的林秀,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希望的火光。
连日的提心吊胆和极限奔波,让这一刻的短暂安全显得无比珍贵。
熊毅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将分到他名下的那份压缩干粮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然后拿起水壶,喝了一小口冰凉的融水。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碴,低沉地说:“我出去第一班警戒。
你们抓紧时间休息。”
这是他的习惯,总是承担最苦最累的活。
“老熊,辛苦了,轮换时间到了我叫你。”
铁柱将生物样本盒小心地放回内袋,拍了拍熊毅结实的臂膀。
熊毅点了点头,厚重的防寒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步枪,拉开沉重的铁门,侧身闪了出去,风雪瞬间涌入,又随着门被关上而隔绝。
棚屋内,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阿明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小声嘟囔着:“熊大叔总是这样,话不多,但最可靠了……” 林秀给周教授喂了热水和止痛药,自己也靠在背包上,闭目养神。
铁柱则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路线,计算着距离可能的接应点还有多远。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铁柱似乎隐约听到外面风雪声中夹杂了一丝异响,不像风声,更像是……金属摩擦?
他皱了皱眉,刚想凑到门边细听——突然!
外面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急促的枪声!
不是警戒性的点射,而是充满宣泄意味的扫射!
子弹击打在前哨站金属外墙上,发出刺耳的“砰砰”声!
“敌袭!!”
铁柱的困意瞬间被惊飞,他像猎豹一样弹起,抄起身边的突击步枪猛地扑到唯一的窗户旁,用枪托砸开冰层向外窥视。
林秀条件反射地将周教授扑倒在自己身下,寻找掩体。
阿明则一个翻滚到了门侧,弩箭瞬间抬起,对准门口,心脏狂跳。
可是,预想中如潮水般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诡异的扫射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无比熟悉的、那辆经过改装加固的雪地车引擎的咆哮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铁柱的脚底窜上头顶,比外界的严寒更刺骨!
他猛地拉开门栓,一把推开铁门——刺骨的风雪扑面而来。
只见他们那辆装载着几乎所有生存希望的雪地车,正像一头挣脱缰绳的野兽,引擎轰鸣着,轮胎卷起漫天雪雾,疯狂地冲入无边的黑暗与风雪之中!
透过模糊的车窗,驾驶座上那个魁梧、冷酷的侧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铁柱的视网膜上!
是熊毅!
“熊毅!
我星你个星星!
你星星干什么!!”
铁柱目眦欲裂,血液瞬间冲上大脑,他举起枪,但车辆早己加速,消失在白茫茫的混沌里,只剩下尾灯的红点像嘲讽的眼睛,一闪即逝。
阿明也冲了出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如遭雷击:雪地上只有深深的车辙……熊毅为了制造混乱,故意开枪?
或者,只是他击毁了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