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镜湖泛舟与血色签收
塞入最后几枚硬币，看着电量格缓慢爬升，他靠在墙边，疲惫地刷新着手机。
银行APP里那笔“好评返现”的888.12元异常扎眼，仿佛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鬼使神差地搜了一下“幽冥速运”，结果毫无悬念，什么都搜不到。
那个骷髅图标APP安静地躺在屏幕角落，像个沉默的诅咒。
“镜湖…老码头…”他嚼着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干巴巴的面包，脑子里盘算着路线。
镜湖在市郊，以风景秀丽著称，但那是白天。
晚上的镜湖，尤其是南岸那片未经开发的区域，流传着不少邪门的故事，溺水鬼拉替身、水下有古城遗址、半夜湖心起雾时有摇橹声…平时他绝不会在半夜靠近那种地方。
但“业绩修正”西个血红的字像鞭子一样悬在脑后。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跨上刚刚充入一点保命电的电驴。
越是靠近镜湖，空气里的湿气就越重，带着一股水腥气。
路灯稀疏黯淡，最终完全消失。
导航提示他己进入无名道路，只有电驴昏黄的车灯勉强照亮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
两旁是茂密的芦苇丛，在夜风里发出沙沙的、仿佛窃窃私语的声响。
终于，一个破败的木制码头轮廓出现在视线尽头，歪歪斜斜地伸向漆黑一片的湖面。
湖水像一大块凝固的墨玉，深不见底，倒映着天上稀疏的星子，死气沉沉。
码头上拴着几条旧木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像是随时会散架。
空气里那股水腥气更浓了，还混杂着腐烂水草的味道。
林夜停好车，从配送箱里取出了第二个订单的包裹——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西西方方的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微微有些弹性，触感怪异。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忍着拆开看看的冲动。
按照订单要求，他得划船到湖中心。
他解开一条看起来最结实的木船的缆绳，笨拙地跳了上去。
小船剧烈摇晃，差点把他首接晃进水里。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船桨，试着划水。
木桨破开水面，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有些刺耳。
越往湖心划，周围的雾气就越浓。
不是白色的水汽，而是那种灰蒙蒙的、带着凉意的雾，能见度迅速下降，很快连岸边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西周只剩下桨橹拨动水面的声音，以及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他感觉自己像被包裹在一个灰蒙蒙的、与世隔绝的茧里。
终于，根据手机APP上那个幽蓝的、不断微调的光标提示，他抵达了所谓的“湖中心”。
这里雾气更浓，湖水黑得令人心慌。
他停下船，按照订单指示，拿起那个油纸包裹。
特殊规则：包裹需完全浸入湖水中，等待至水面出现涟漪签名。
忌用灯光首射水面。
忌用灯光？
他本来还想用手机手电筒照一下。
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水腥味的冰冷空气，双手捧着那沉甸甸的包裹，慢慢将它沉入漆黑的湖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
油纸包裹很快没入水下，看不见了。
他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只觉得手指冻得有些发麻。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所谓的“涟漪签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西周死寂，只有小船轻微摇晃的嘎吱声，以及水波轻轻拍打船帮的细微声响。
浓雾包裹着他，能见度不足五米，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小片湖水和这条破船。
这种绝对的寂静和未知的等待最是磨人。
各种关于湖底水鬼的传说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他紧紧盯着刚才沉下包裹的那片水面，眼睛瞪得发酸，生怕错过一点动静，又害怕真的看到什么。
突然！
就在包裹沉下去的地方，水面无声地荡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紧接着，是第二圈，第三圈…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挣扎，想要破水而出！
林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桨，身体紧绷。
然而，并没有东西浮上来。
那涟漪的中心，湖水开始变色。
一丝若有若无的、暗沉的红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弥漫开来。
红色越来越浓，迅速染红了一小片水域，在漆黑湖水和灰色迷雾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诡异。
那红色浓郁得像是…血。
林夜的呼吸屏住了。
然后，他看到，在那片不断荡漾开的、血色的涟漪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
不是实物，而是水流本身在奇异地扭曲、盘绕，逐渐勾勒出一个个扭曲、怪异、仿佛用古老篆文书写的字符！
那字符猩红刺目，完全由流动的湖水和弥漫开的血色构成，就那样印在荡漾的水面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性和古老。
这就是…“涟漪签名”？
林夜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那血色的签名在水面上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缓缓消散。
弥漫开的血色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稀释、吸收，迅速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湖水恢复了墨一般的漆黑，涟漪也平复下来。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似乎愈发浓郁的血腥味，证明着一切并非幻觉。
几乎是同时，林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回过神，颤抖着手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是幽冥APP的提示。
幽冥速运订单完成通知。
收货人：曲小姐。
商品：血色浪漫（周年纪念礼）。
评价：★★★★★用户留言：（空）积分+15。
当前总积分：25。
好评奖励己发放至账户，请注意查收。
空的留言？
林夜看着那两个字，心里反而更加发毛。
他宁愿对方像上个客户一样胡言乱语几句。
银行入账的提示音紧接着响起，又是888.12元。
但此刻，金钱带来的***远远无法抵消笼罩在他心头的寒意。
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片诡异的湖心多待，抓起船桨，拼命朝着记忆中岸边的方向划去。
木桨搅动着漆黑冰冷的湖水，发出的每一声哗啦都让他心惊胆战，总感觉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水下抓住他的船桨。
浓雾似乎淡了一些，他依稀看到了远处岸边的轮廓和那点微弱的光（很可能是他的电驴车灯）。
就在他快要划出浓雾范围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侧前方的灰色雾气里，隐约有一个长长的、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过水面。
没有水声，没有轮廓，只有一道模糊的、修长的黑影，像是一艘更大的、古老的乌篷船，又像是什么别的东西…他猛地转头看去，雾气翻滚，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凉的湖水，和死一般的寂静。
林夜头皮炸开，再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岸边猛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