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姜清越,今年二十八岁,和郑辉认识整整八年。这八年,
我多数时间都在猜他眼里有没有我的位置。第一次见郑辉,是在朋友组织的饭局上。
他坐在主位旁,穿着黑色衬衫,指尖夹着半根烟。朋友推我过去敬酒,
我攥着杯子走到他面前。他抬眼扫我,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才开口。“姜清越?
姜清徽的妹妹?”他问,声音偏低。我点头,说对,我是清越,清徽是我姐。
他“哦”了一声,接过酒杯,没喝,放在桌角。“你姐以前很能喝,”他说,
转头跟别人继续聊天。我站在原地,直到朋友拉我回自己座位。后来才知,
他和我姐高中相恋,我姐意外去世后他没再恋爱。我开始主动找他,说我姐生前常提起他。
他会听,偶尔问我姐以前爱吃的餐厅、常去的地方。我一一答,哪怕有些是我猜的,
只想让他多跟我说说话。他不拒绝我靠近,也从不对我笑,态度始终淡淡的。
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他选了我姐生前爱去的餐厅。服务员递菜单,他没看就报菜名,
全是我姐爱吃的。菜上来,他把糖醋排骨推我面前:“你姐爱吃这个。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其实我不爱吃甜口,却咽了下去。他没注意我表情,
自顾自说他和我姐以前的事。吃完饭他送我回家,车停在楼下,他没立刻开车走。
“以前我也常送你姐到这儿,她会在楼下跟我闹一会儿,”他说。我看着他侧脸,
想说我不会闹,却没开口。他转头看我,忽然伸手,指尖碰了碰我头发。“你也留长卷发了,
跟你姐以前一样,”他轻声说。我心跳快了半拍,以为他终于注意到我,哪怕是因为头发。
从那天起,我留着长卷发,穿素净白裙子,学我姐说话的语调。我以为够像,
就能从他眼里捞到半分属于我的关注。有次下雨,我没带伞,给他打电话,他很快来接。
我坐进副驾,他递来一条干毛巾:“擦干净,别感冒。”我擦头发时,
他忽然说:“以前下雨,你姐总抢我伞。”我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说我不会抢,我会等你送。
他没接话,专注开车,车厢里只剩雨刮器的声音。快到楼下,他忽然叫我:“清徽,
下次记得带伞。”我身体僵住,转头看他,他眼神放空,没看我。“我是清越,
”我小声提醒,声音发颤。他回过神,皱眉道:“抱歉,又认错了。”我笑了笑,说没事,
推门下了车,雨丝打在脸上发凉。这样的认错,一次又一次,我从期待到麻木。他生日那天,
我攒了两个月工资买了条领带送他。他拆开盒子看了眼,随手放在玄关柜上。
“你姐以前也送过我类似的,”他说,语气没波澜。我攥着衣角,说这条是新款,
和以前的不一样。他“嗯”了一声,没再看,转身去厨房拿水喝。我站在玄关,
看着那条被冷落的领带,鼻子发酸。有次我感冒,发烧到三十八度五,给他打电话。
他说在忙,让我自己去医院,记得买我姐常吃的退烧药。我挂了电话,自己打车去医院,
输液到半夜。回家路上,我给沈凌舟发了条消息,说我在医院。沈凌舟是我公司合作方,
认识两年,性格温和。他十分钟后就到了医院,手里拎着保温桶。“刚炖的粥,你喝点,
”他说,帮我拎输液袋。我喝着粥,眼泪掉在碗里,他没问,只是递纸巾。那天之后,
沈凌舟偶尔会给我发消息,问我吃饭没。我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却没回应,心里还装着郑辉。
直到多次被认错,我所有的坚持都碎了。那天是我生日,我做了蛋糕,
买了他爱喝的酒去他家。他开门看到我,愣了愣,让我进去,脸上没笑意。
我把蛋糕放在桌上,点燃蜡烛,让他许愿。他没许,只是看着蛋糕:“清徽,
你做的蛋糕还是老样子。”我手里的打火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郑辉,
”我看着他,声音抖得厉害,“我是清越。”他终于看我,眼神里有惊讶,还有一丝不耐烦。
“知道你是清越,”他说,“不就一个名字,至于吗?”“至于,”我哭了,“八年了,
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一次。”“我没让你等,”他说,这句话像刀扎在我心上。我笑了,
笑得眼泪直流,转身冲出门,外面正在下雨。雨水打湿我的头发和衣服,我在雨里走了很久。
手机震动,是沈凌舟发来的消息:“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打车过去,看到他站在车旁,
手里撑着伞。“上车,”他拉开车门,递给我一件干燥外套。我坐进去,他发动车子,
没问我为什么哭。“如果你想换个环境,我可以帮你找房子,”他说。我转头看他,
他专注开车,侧脸线条很柔和。“沈凌舟,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问,声音沙哑。他点头,
说对,喜欢你很久了,没敢说。我没回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第一次觉得累了。第二天,
我给郑辉发消息,说以后别联系了。他没回,我拉黑了他的微信和电话。
沈凌舟带我去看房子,离我公司很近,采光很好。“喜欢吗?”他问,站在窗边看我。
我点头,说喜欢,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喜欢什么。搬进新家那天,沈凌舟帮我收拾东西,
看到我长卷发。“你其实适合短发,”他说,“我见过你扎马尾的照片。”我愣了,
那是我大学时的照片,没几个人见过。“你怎么看到的?”我问。“你朋友朋友圈发的,
”他笑了,“很好看。”那天下午,我去理发店,把长卷发剪成了短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沈凌舟来接我,看到我短发,眼睛亮了亮。“好看,比长卷发适合你,
”他说,语气很真诚。我们开始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一起吃饭、看电影。
他会问我爱吃什么,记我生理期,给我准备暖宝宝。我加班,他会来公司等我,
手里拎着热咖啡。有次我随口说怕冷,第二天他就送我一副手套。“试试合不合手,”他说,
帮我戴上,指尖碰到我手背。我心跳快了些,却不再是因为郑辉,而是因为他。三个月后,
沈凌舟在我家楼下求婚,“我知道现在条件一般,但我会努力,”他说,看着我眼睛。
“清越,我想照顾你,不是因为任何人,就因为你是姜清越。”我看着他,眼泪掉下来,
点头说我愿意。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只有两家人参加,摆了五桌酒。敬酒时,我看到了郑辉,
他站在酒店门口,脸色苍白。他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攥着酒杯,指节泛白。我没停,
挽着沈凌舟的胳膊,继续给长辈敬酒。沈凌舟察觉到我看郑辉,轻轻拍了拍我手背,没问。
婚礼结束后,沈凌舟带我回新房,是他贷款买的小两居。“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他说,
从背后抱住我。我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心里很平静。婚后第一天,沈凌舟早起做早餐,
煎蛋、牛奶、面包。“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做了点,”他说,把盘子放在我面前。
我吃着煎蛋,说很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有人为我做的早餐。他笑了,
说以后每天都做给我吃。婚后第三周,我和沈凌舟去超市买东西,遇到了郑辉。
他站在生鲜区,看到我,立刻走了过来,眼神复杂。“清越,”他叫我,声音沙哑,
比以前瘦了很多。我没理他,挽着沈凌舟的胳膊,想走。他拦住我:“清越,我有话跟你说。
”沈凌舟站在我身前,看着郑辉:“我们还有事,下次吧。”“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跟你没关系,”郑辉语气激动。“她是我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沈凌舟说,
语气很坚定。我拉了拉沈凌舟的手:“别跟他吵,我们走。”我们走后,
我能感觉到郑辉的目光一直跟着我们。沈凌舟没问,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别想了。
”那天晚上,我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接起来是郑辉。“清越,我错了,”他说,
声音带着哭腔,“你回来好不好?”“郑辉,我结婚了,”我说,语气很平静。“我知道,
可我不能没有你,”他说,“以前是我瞎了眼。”“你不是瞎了眼,
你只是习惯有人围着你转,”我说。“以前是我,现在我不想当了,你别再找我了。
”我挂了电话,把号码拉黑,沈凌舟从身后抱住我。“他还会打电话吗?”他问。“不知道,
”我说,“但我不会再接了。”他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发顶。从那以后,
郑辉开始频繁出现在我公司楼下。他有时手里拎着早餐,有时拿着我以前提过的书。“清越,
你以前爱吃这家的包子,”他说,把早餐递我。我没接,说我现在不吃了,转身进公司。
他跟着我进大厅,被保安拦住,只能看着我走。有次他等了我三个小时,我下班时,
他蹲在路边。“清越,我找了你很久,”他说,站起来,眼睛通红。“我翻了以前的东西,
看到了你写的信,”他从口袋里掏信。那些信是我以前写的,没敢送,后来落在他家了。
“你说你不喜欢长卷发,不喜欢糖醋排骨,”他念着信。“你说你怕冷,想要手套,
我以前都没注意,”他哭了。“清越,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看着他,
心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空。“郑辉,那些话是以前说的,现在没用了,”我说。
“我现在有沈凌舟,他知道我所有的喜好,不用我猜。”他愣了,看着我,像是没听懂。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你以前很爱我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爱了,
”我说,转身走了。沈凌舟的车停在路边,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他又找你了?”沈凌舟问,
发动车子。“嗯,”我说,“他看到以前的信了。”沈凌舟没再问,
只是递给我一杯热奶茶:“喝口暖暖。”那天晚上,沈凌舟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清越,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以后有我。”我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眼泪掉在他衬衫上。他没催我,只是轻轻拍着我后背,像哄小孩一样。那天,
是我们结婚一个月的纪念日,他提前回家做了晚饭,还买了一支白玫瑰放在桌上。
“虽然你说不要花,但觉得今天该有点仪式感,”他说。吃完饭,他收拾碗筷,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忙碌的背影。他洗完碗,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清越,
我……我可以抱你吗?”他问,耳根发红。我点头,他伸手抱住我,动作很轻,很小心。
他吻我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最后是嘴唇。他的吻很温柔,没有急切,
只有小心翼翼的珍惜。“会不会疼?”他问,声音很低,带着紧张。我摇头,他才继续,
动作很轻,生怕弄疼我。那天晚上,他在我耳边说了很多次“我爱你”。我抱着他,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真正爱着的,不是谁的影子。第二天醒来,他已经醒了,正看着我笑。
“早,”他说,伸手帮我理了理头发。“早,”我说,脸有点红,转过身不敢看他。
他从背后抱住我,说以后每天都要这样抱着你醒。我笑了,点头说好。郑辉还是没放弃,
找了我朋友,让朋友劝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郑辉最近状态很差,每天喝酒。
“他说他后悔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去看看他吧,”朋友说。“我不去,”我说,
“我已经结婚了,去看他不合适。”朋友叹了口气,说好吧,然后挂了电话。
沈凌舟在旁边听到了,问我要不要去。“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他说,语气很平静。
我摇头,说不想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他点头,说嗯,听你的,
然后继续帮我削苹果。有次我和沈凌舟去老城区办事,路过我以前和郑辉常去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