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晚。 我准备收车，心里想着回去泡面加鸡蛋。时间是01:08，东环立交口，我把车靠右，等最后一单。

叮—— APP跳出一张灰色卡片：0号订单：测试单夜间内测。 头像是灰色人形，没昵称，没价格，没起点终点，就一条灰色虚线横在地图上，往河堤那边拐。

我犹豫了两秒：要么接这单拿补贴回家，要么空车绕机场碰碰运气。雨太大，我懒得跑远，就点了接单。

车机会自动导航，可这次有点怪：地图只给了一个字——走。我想把路线改回大路，按钮是灰的。系统还跳出一行字：测试中，请勿手动改线。

我嘟囔一句脏话，还是顺着虚线走。 上客点在前方两百米。一个男人站在路边，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上车坐后排右侧，没说去哪。我问，他不回。车厢里只有雨声。

导航把我往河堤带。那段路平时不推荐走，雾大又滑。今天虚线像故意把我往那边领。 后排突然说了句：“快点。” 声音闷闷的，像戴着厚口罩。我从后视镜瞥他一眼，看不清，只看到帽檐阴影。

堤路口的摄像头闪了几下。我又试着改线，还是不行。车载屏弹出白字：请保持默认设置。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按虚线开。

快到河堤时，前面雾里冒出一辆车的尾灯。它停一会儿，又动一下，像在等我。 后排又开口：“前面左转。” 我故意装没听见，准备找个开阔处停下，让他换路。 仪表盘这时所有灯同时亮了一下，方向盘在我手里发硬，又马上恢复。我心里一紧：有人在远程动我导航？

另一辆车突然从侧面窜出，贴着我车头滑过去，冲向护栏—— “别啊！”我下意识去踩刹车，ABS疯狂抖。那辆车“砰”的一声撞在护栏上，雨水炸开一大片白。 我把车稳住，后排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没看见。

我回头刚要说“报警”，他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又说：“师傅，你送错人了。”

我问他是谁，他没回答，只把手机屏幕抬给我看——是我的订单页，头像那儿空着，只有“0号订单”。下面一行灰色小字一闪而过：shadow_route: active影子路线：已启用。

我冷下来了。把车停进应急带，解安全带：“现在下车，我要报警。” 他先一步推门下车，雨把他的人影揉开。他向堤岸走了两步，就停下，像在等什么。

远处那辆撞护栏的车慢慢往河里滑。我准备冲过去，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我回头看后座，空的。座垫干干净净，像刚才没人坐过。 手机震了两下，弹出状态更新：行程进行中乘客在车内。 我喉咙发紧，直接拨110，又打开行车记录仪直播。 刚迈第二步，脚下一滑，我整个人顺着斜坡栽下去，冷水从脖子灌进来。耳朵里只有水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

我猛地一抬头，坐直。 车外还是大雨，但像隔了一层布。时间是00:38。 杯架里那罐薄荷糖还没开封，盖子上我划那道口子也还在——收据显示是00:09刚买的。

我回来了。 回到接单前30分钟。

APP角落又亮起一个红点。我没走常规入口，按了个我以前做运维时学的开发者小技巧：在“我的”页面连点五下，再长按行程单三秒。 屏幕弹出灰字：开发者日志已开启+10行。

我往下翻，看到了这些小字：

---

order_id=0

route_***sk=shadow

spoof_gps=true

dispatcher=***nual

face_id_hash=7b2f***

reroute_trigger=bridge_downstream

pickup_hint=E环/堤岸闸口

drop_hint=换乘点_v2

driver_status=high_risk:false

loop_counter=1

---

最后那行像根针扎在我眼睛上：loop_counter=1循环次数=1。 这不是梦，它在计数。

我再看右上角的信誉分：从4.9变4.7。什么都没做就扣20，派单肯定受影响。 又一条灰提醒蹦出来： “近期行程异常，已限制高峰派单。”

我深呼吸，把车靠边，给刘奶奶打电话——她明早要去医院复查，我答应接她。 电话很快接通，然后是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她被“抹掉”了。现实里没有她的号码，也许没有她这人；可我记得她爱问“年轻人夜里开车困不困”。 背后一阵发凉。

雨刷继续刮玻璃。 订单中心的红点又跳了一下。我没点它。 我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像没睡醒。 我对自己说：第二轮，由我来定路。

我挂D挡，慢慢并回主路。 心里开始倒数：30分钟。 10行新线索。 这次，看看你怎么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