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晚,来试试你的伴娘服,我特意给你定制的。”婚礼前一天,我的表妹苏晴,
我的新娘,笑靥如花地将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我心里咯噔一下。打开盒子,
一股廉价的化学纤维味道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一件……怎么说呢,姑且称之为裙子的东西。
颜色是那种洗了八百遍的灰粉色,俗不可耐。料子薄得像层窗户纸,
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贼光。最要命的是款式,那是什么东西?泡泡袖大到能塞进两个篮球,
腰线直接提到了胸口,裙摆却短得离谱,堪堪能遮住大腿根。这玩意儿,别说穿去参加婚礼,
就是穿去菜市场买菜,卖菜大妈都得用同情的眼神看我。“怎么样?喜欢吗?
”苏晴一脸期待,眼底却藏着一丝看好戏的得意。旁边她的妈妈,我的亲舅妈,
立刻帮腔:“哎呀,这可是晴晴专门找设计师给你做的,花了不少钱呢!小晚你身材好,
穿什么都好看,肯定能撑起来。”我还没说话,另一个伴娘,
苏晴的闺蜜张莉莉就夸张地叫了起来:“哇,晴晴你对表姐也太好了吧!
这裙子设计感好强啊,一般人可驾驭不了。”我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差点气笑了。
她们当我是傻子吗?这件所谓的“定制伴娘服”,
分明就是从哪个不知名的城乡结合部批发市场淘来的清仓货,五十块钱都嫌贵。
苏晴就是想让我在她的婚礼上出丑,让我这个她从小嫉妒到大的表姐,
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日子里,沦为一个衬托她洁白婚纱的、粗俗可笑的小丑。这份心思,
歹毒又上不了台面。我抬起头,迎上苏晴志在必得的目光,忽然笑了。
我拿起那件“垃圾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说:“嗯,是不错。
就是……这料子,这做工,有点太好了,我怕抢了新娘的风头。”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舅妈立刻打圆场:“怎么会呢?你是伴娘,打扮得好看点,也是给晴晴长脸嘛!快去试试。
”“好啊。”我点点头,拿着那件衣服,走进了换衣间。关上门,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将那件所谓的“伴娘服”扔在地上,像是扔一件垃圾。苏晴,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吗?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父母早逝、寄人篱下、被你们一家人随意拿捏的林晚吗?
你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了我的设计,现在还想在我心上再插一把刀。你大概忘了,我奶奶,
是苏绣大师林戎。而我,是她唯一的亲孙女,是她倾囊相授的关门弟子。你给我一件破布,
我便还你一场风暴。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李师傅吗?
我之前放在您那儿保养的那些‘老伙计’,现在帮我全部送到我家来。对,所有的,
一根线都不能少。”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的眼睛,
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晴,明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艳压群芳”。
不,那不准确。明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2苏晴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我会在一个晚上,为自己做一件全新的“伴娘服”。李师傅是我奶奶的老友,
也是一位顶级的裱画师,更是我那些宝贝工具和材料的“管家”。半小时后,
他亲自带着两个大箱子,出现在我家门口。“小晚,你这是要……重出江湖了?
”李师傅看着我眼中的光,有些激动。我笑了笑:“谈不上江湖,就是手痒了,想做件衣服。
”送走李师傅,我打开了那两个落满微尘的梨花木箱。箱子打开的瞬间,一室寂静,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排排的丝线整齐地码放在特制的格子里,从月白到黛蓝,
从秋香到胭脂,上千种颜色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这些都是我奶奶亲手染制的,
每一缕都浸透着草木的魂魄和时光的沉淀。另一边,是各式各样的绣花针,细如毫发,
寒光凛凛。还有那几块被我视若珍宝的料子,云锦、宋锦、真丝绡……每一匹都价值连城。
我从中选了一匹月白色的真丝绡,薄如蝉翼,触手生凉。苏晴的婚纱是西式的,奢华繁复。
那我,就用最传统、最东方的美,来回应她的挑衅。我决定做一件改良式的旗袍。
款式要简单,要利落,不能有丝毫多余的装饰,因为所有的华彩,都将绽放在我的指尖。
我没有设计图,所有的山川河流、花鸟鱼虫,都在我的脑子里。我深吸一口气,
点上安神的檀香,铺开料子,穿针引线。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针尖穿过丝织物的“簌簌”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和奶奶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奶奶的绣架旁长大。她总说,我们林家的女儿,手上要有根,
心里要有魂。这根,是传承百年的技艺;这魂,是绝不向丑恶低头的风骨。可这份风骨,
却在我父母意外去世,我被接到舅舅家后,被一点点消磨。苏晴,我的表妹,
从小就活在我的阴影下。我学习比她好,长得比她漂亮,连奶奶都更偏爱我。她嫉妒我,
所以处处模仿我,又处处打压我。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偷我的东西。小时候是偷我的发卡,
我的新本子。长大后,她开始偷更重要的东西——我的设计稿。我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
将苏绣融入现代时装是我的梦想。那些画满了灵感的本子,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苏-晴趁我不在,将它们全部偷走,然后堂而皇之地以自己的名义,去参加各种比赛,
甚至拿到了一个颇有分量的新人设计大奖。那个奖,为她赢得了进入顶尖设计公司的机会,
也为她赢得了现在的新郎——高铭。高家是书香门第,尤其高铭的母亲,
是国内知名的艺术鉴赏家,尤其喜爱传统刺绣。
苏晴正是凭借着“天才设计师”和“苏绣传人”的虚假人设,才得到了高母的青睐。
我不是没想过揭穿她。可我人微言轻,没有证据。我的设计稿早已被她销毁,
而舅舅舅妈只会护着他们的亲生女儿,指责我“见不得表妹好”。我只能忍,
像一头蛰伏的兽,等待着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苏-晴,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你的婚礼上,
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你给了我一个最完美的舞台,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真实面目的舞台。针尖在布料上飞舞,
一朵又一朵的凤凰羽悄然绽放。我绣的,是《百鸟朝凤》。但又不是传统的《百鸟朝凤》。
我将苏晴那些年偷走的、获奖的、被媒体吹捧上天的所有设计元素,一一拆解,
然后用我们林家最正统、最繁复的针法,将它们巧妙地融合进了这幅图里。
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它的每一片羽毛,都藏着一个属于我的、被她窃取的设计。这件旗袍,
将是她所有罪证的集合体。苏晴,你不是喜欢偷吗?明天,我就把你偷走的一切,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件一件,亲手“还”给你。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陷入沉睡。
而我房间的灯,一夜未熄。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化妆师就来敲门了。“林小姐,
新娘让我来帮您化妆。”我打开门,精神矍铄地站在她面前。化妆师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一个熬了通宵的人,眼睛里不但没有红血丝,反而亮得惊人。“麻烦您了。
”我侧身让她进来。她的目光立刻被挂在衣架上的那件灰色“垃圾袋”吸引了,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同情。“林小姐,这……就是您的伴娘服?”“是啊。
”我点点头,面不改色。化妆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打开了化妆箱:“没关系,
衣服不行,我们就用妆容来凑。我一定把您化得漂漂亮亮的。”我笑了笑:“好,
那就拜托您了。”化妆的时候,苏-晴的电话打来了,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表姐,你起来了吗?莉莉她们都到我家了,就等你了。你可千万别迟到啊,
今天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伴娘。”她特意加重了“最重要”三个字。我对着镜子,
看着化妆师为我描摹眼线,淡淡地回答:“放心,不会迟到的。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怎么能缺席呢?”“那就好!对了,那件伴娘服你穿了吗?合身吗?”她终于问到了重点。
“还没呢,正准备穿。放心吧,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好好穿在身上的。”听到我这么说,
苏晴在电话那头满意地笑了。挂了电话,化妆师忍不住小声说:“林小姐,你脾气真好。
这新娘也真是的,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开玩笑吧?这衣服怎么穿得出门啊?
”我但笑不语。妆化好了,很简单,只是略施粉黛,突出了我原本的五官。“林小姐,
您底子真好。”化妆师由衷地赞叹。我谢过她,将她送出门。然后,我反锁了房门,
走到那个巨大的梨花木箱前。箱子已经被我清空,此刻,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衣服。
月白色的真丝绡,在晨光下,像流动的月光,又像一层薄薄的晨雾。我伸出手,
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细密的绣纹。那只凤凰,已经绣好了。它高昂着头,眼神孤傲,
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布料的束缚,冲向九天。它的羽毛,在不同的光线下,
会变幻出不同的色彩,流光溢彩,华美得令人窒息。我将它穿在身上。
剪裁完美地贴合着我的身体曲线,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瘦。裙摆开衩的高度恰到好处,
行走间,若隐若现地露出修长的小腿。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人,
眉眼依旧是我,气质却截然不同。那件旗袍,仿佛有生命一般,
将我身上那股被压抑了多年的、属于林家女儿的清冷与风骨,彻底激发了出来。
我不是去当伴娘的。我是去讨债的。婚礼现场设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草坪婚礼,宾客云集。
我到的时候,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苏晴和另外几个伴-娘正站在入口处迎宾,
她穿着价值百万的定制婚纱,脸上是幸福而骄傲的笑容。当她看到我从车上下来时,
那笑容瞬间凝固了。她身边的张莉莉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捧花都差点掉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一样,牢牢地锁在了我的身上。我知道,我的衣服,
起作用了。我没有穿外套,就这么穿着那件月白色的旗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
从容不迫地向她们走去。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旗袍上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
羽翼上的每一根丝线都在闪闪发光。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天啊,那个伴娘是谁?
也太美了吧!”“她身上那件旗袍是……苏绣吗?这做工,简直是艺术品!
”“新娘要被比下去了吧?这伴娘是来砸场子的吗?”这些声音,
一字不落地传进苏晴的耳朵里。她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精彩纷呈。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我走到她面前,微笑着,用不大不小,
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声音说:“晴晴,抱歉,我来晚了。你给我的那件伴-娘服,
路上不小心弄脏了,我只好换了件自己的衣服。你……不会介意吧?”4苏晴的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当然介意,她介意得快要疯了!她精心策划了一场羞辱我的好戏,
结果我不仅没上套,反而以一种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所有光芒。
这比直接打她一巴掌还要让她难受。“林晚!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
眼看就要当场发作。还是旁边的舅妈反应快,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说:“晴晴!冷静点!
宾客都看着呢!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能闹!”苏晴这才惊觉失态,
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那双淬了毒一样的眼睛,还死死地剜着我。我仿佛没看见,
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怎么了?是不是我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张莉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了:“问题大了去了!林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今天晴晴才是主角,你穿成这样,是故意来抢风头的吧?心机也太重了!”“抢风头?
”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我这件衣服很普通啊,就是一件普通的旗袍而已,
怎么就抢风头了?”“普通?”张莉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这叫普通?这绣工,
这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你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上班族,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她这是在暗示我的衣服来路不正。我还没说话,一个清朗的男声插了进来。“这件衣服,
确实不普通。”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新郎高铭,在一群伴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的目光,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有惊艳,有探究,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高铭走到我面前,
视线在我旗袍上的凤凰图案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抬头看我,语气复杂地问:“这件衣服,
是你自己做的?”苏晴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高铭是懂行的,高家更是。我点点头,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是。献丑了。”“不,
不是献丑。”高铭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这针法……很像我母亲收藏的一幅绣品,
《雀鸟图》。”他说着,转头看向苏晴,眉头微蹙:“晴晴,你还记得吗?
你之前那副获奖的设计稿,灵感不就是来源于那幅《雀鸟图》吗?
”苏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幅《雀鸟图》的设计稿,
就是她从我被锁起来的旧画本里偷走的!她当时还洋洋得意,说我人笨,有宝山都不知道挖。
她强装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啊,阿铭,我记得。
林晚她……她可能也是碰巧喜欢那个风格吧。”“是吗?”高铭不置可否,
目光重新回到我的旗袍上。他看得非常仔细,从凤凰的眼睛,到翅膀的纹理,
再到尾羽的流苏。看得越久,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凝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终于,高铭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苏晴。
“晴晴,你之前所有的设计稿,我都看过。这件旗袍上的凤凰,它的羽毛,它的神态,
甚至每一处细节的针法处理……为什么跟你那些‘获奖作品’的风格,一模一样?
”“甚至……比那些设计稿上的,更加精妙,更加有神韵。”他顿了顿,
一字一句地问出了那个让苏晴肝胆俱裂的问题:“你和林晚,到底谁才是原创?
”5高铭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了苏晴惨无人色的脸上。舅舅和舅妈也慌了,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哎呀,阿铭,
你这是说什么呢?晴晴的才华你还不知道吗?她可是拿过大奖的!小晚她……她就是瞎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