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气还残留着燥热。林夕小跑着穿过操场，手里紧紧攥着一瓶冰水，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篮球场边围满了人，场中央那个最耀眼的身影，是她的男朋友，傅鑫仁。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入网，引来一片尖叫。傅鑫仁。漫不经心地撩起球衣下摆擦汗，
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目光扫过场外，精准地落在了林夕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
林夕立刻扬起笑脸，挤进场内，把水递过去：“鑫仁，喝水。”傅鑫仁没接，
只是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眼神却飘向了不远处艺术楼的方向，那里，曾经有乔薇薇的画室。
“晚上家宴，穿我上次送你的那条白色连衣裙。”他语气淡漠，像在下达指令，
“头发放下来，别用那个茉莉味的洗发水，换栀子花味的。”林夕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她最喜欢茉莉味，但傅鑫仁说不像她该用的味道。他喜欢的，永远是那种清冷疏离的调调，
像……像远在国外的乔薇薇。“好。”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三年了，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安排。从她高一懵懂地向他告白，被他接受的那一刻起，
她就成了他身边最听话的影子。朋友们都说她舔狗，说她恋爱脑，可她总觉得，
冰山总有一天会被捂热。傅鑫仁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物理竞赛，
临走前把笔记本电脑交给了林夕：“里面有我整理的资料，帮我打印一份，送到教务处。
”林夕点头，抱着他那台昂贵的电脑，像抱着一个珍宝。在教务处打印完，
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电脑屏幕还亮着。
一个陌生的软件图标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精致的女性侧影logo，
文件名是“V.V.”。乔薇薇的英文名，正是Vivian。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
需要密码。她试了试傅鑫仁的生日，错误，试了她自己的生日，还是错误。
又试了试乔薇薇的生日，进去了。那一刻，她的心跳几乎停止。界面里，
是一个极其逼真的虚拟聊天界面。对方的头像，正是乔薇薇那张广为流传的侧脸照。
而聊天记录，却让她如坠冰窟。傅鑫仁：V.V，她今天居然想剪短发，可笑。
我让她留长了，还是长发像你。AI-V.V：保持她的发型一致性很重要哦。
建议提供发型护理产品，维持柔顺光泽。傅鑫仁：嗯。她最近总听些吵吵闹闹的歌，
品味差。把你喜欢的歌单再发我一次。AI-V.V：已推送‘我的偏好’歌单。
可以尝试让她多聆听古典乐，培养气质。傅鑫仁：改造计划进度如何？
还需要在哪些方面调整？AI-V.V：根据数据分析，
目标对象在穿搭上已接近85%相似度。建议下一步侧重语气语调模仿，音频模板已发送。
一条条，一句句，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林夕的心脏。原来她不是影子，
她是一个项目！一个由AI指导、由他执行的“真人改造项目”！
那些她小心翼翼揣摩的喜好，那些她努力迎合的习惯，甚至他偶尔流露的“温柔”，
全都是发给另一个“她”的进度报告！恶心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冲到洗手间，干呕不止，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却不是悲伤，而是彻底的荒谬和清醒。傅鑫仁比赛回来那天，
心情不错，似乎胜券在握。他习惯性地走向林夕的班级，却发现她的座位空着。
一种莫名的不安掠过心头。手机震动，收到一个同城快递信息。同时，林夕的消息弹了出来。
傅鑫仁，你的“薇薇AI养成计划”正式终止。
所有“项目物料”你送的东西已寄还，请注意查收。我们完了。勿扰。
言简意赅，没有质问，没有哭诉，甚至没有一个表情包。傅鑫仁愣住了，
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她怎么敢？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还敢翻他的电脑？！
他立刻打电话过去，被挂断。再打，已关机。他冲到快递点，打开那个大箱子。
她的所有东西：玩偶、裙子、首饰、零食……甚至连看过的电影票根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分门别类，一丝不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突然取代了愤怒，细细密密地爬上他的脊背。
她不是闹脾气。她是来真的了。林夕请了三天假。第四天回来时，她剪短了头发，
换上了自己舒服的T恤和牛仔裤，身上是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彻底无视了傅鑫仁。
无论他在教室门口堵她，在食堂拦她，还是在她家楼下等她，她都当他透明人。“林夕，
闹够了没有？就因为一个软件？”顾夜终于在一次放学路上强行拉住她的书包带子，
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那只是……”“只是一个基于你白月光数据生成的AI，
而你，按照它的指令，改造了我三年。”林夕平静地接话，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傅鑫仁，
你不觉得恶心，我觉得。
”傅鑫仁被她眼里的冰冷刺得心头一颤：“我……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
”“更好的像她吗？”林夕轻笑一声，拽回书包，“不必了。现在的我，哪怕一文不值，
也是我自己。而你，连同你那个可悲的AI，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她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傅鑫仁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他习惯了她的追逐，
从未想过她会离开得如此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飒爽和魅力。
他开始疯狂地后悔。他扔掉了那个AI软件，删除了所有关于乔薇薇的东西。
他放下所有骄傲去道歉，买她曾经提过喜欢但他嫌廉价没买的蛋糕，
在她可能经过的路口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但他做的每一件事，
都像是在提醒林夕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把她推得更远。而另一边，
林夕的直播小号“夕月”，因为注入了更多真实的情感和经历，歌声愈发打动人心，
粉丝慢慢涨了起来。那个一直默默支持她的听众“星河”，总是第一个给她点赞留言，
言语温暖而真诚。直到有一天，新来的转学生沈星河，
在音乐教室门口笑着叫住了她：“林夕同学？你的歌声，比直播间里听起来还要动人。
”林夕惊讶地看着他。沈星河晃了晃手机，界面正是她的直播间，
他的ID赫然就是——“星河”。他温柔地笑着说：“从你唱第一首歌开始，
我就是你的粉丝了。我喜欢的是歌声里的你，真实，有力量，还有一点点没散去的难过。
”他顿了顿，眼神诚挚，“以后，难过的部分可以分给我吗？”林夕看着他清澈的眼眸，
心里那座冰封的城堡，忽然照进了一缕真实的阳光。学校文艺汇演，
林夕在沈星河的鼓励下报名独唱。她穿着一身简单的星空裙，站在追光下，
唱了一首《追光者》，但歌词被她稍稍改动，从卑微的仰望，变成了告别与新生的宣言。
她的声音清澈坚定，目光扫过台下，在傅鑫仁痛苦悔恨的脸上停留半秒，毫无涟漪地掠过，
最终与台下抱着吉他准备伴奏的沈星河相视一笑。那一刻，傅鑫仁彻底明白了。
他失去了什么。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替身，而是一个原本会发光发热的太阳。
而他那些可笑的改造计划，是多么大的侮辱和践踏。表演结束，掌声雷动。沈星河上台，
将一束向日葵送给林夕，给了她一个友好的拥抱。台下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
傅鑫仁失控地想冲上去，却被朋友死死拉住。毕业后，
林夕和沈星河一起考上了北京最好的音乐学院。离校那天，
傅鑫仁眼睁睁看着林夕和沈星河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出校门。沈星河自然地接过林夕的行李箱，
为她拉开车门。林夕在上车前，终于回头，看了傅鑫仁最后一眼。眼神平静，无爱无恨，
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傅鑫仁，再见。”她说。然后，她坐进车里，
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他的所有视线。车子绝尘而去，没有一丝迟疑。傅鑫仁僵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