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抄家女,她成了权倾朝野的女相

被抄家女,她成了权倾朝野的女相

作者: 十六爪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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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24 07:15:29

"开门!抄家!"木栓断裂的声响炸在耳畔时,我爹正死死攥着我的手腕。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在刮:"温渺,听着!活下去!别认命!

别……别争一时意气!"话音未落,"轰"一声巨响,门板被彻底撞开,

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粗暴的呼喝声瞬间灌满了整个前厅。

几个穿着皂色官靴的兵丁冲进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在我爹腿弯。爹闷哼一声,

重重跪倒在地,溅起的灰尘扑了他一脸。他挣扎着抬头,还想说什么,

一个官兵的刀鞘已经狠狠砸在他背上。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再发不出声音。"温大人,

得罪了!奉旨查抄!"领头那个尖脸太监,捏着嗓子,展开一张明黄的绢布。

娘哭喊着扑过来,被两个兵丁粗暴地架开。姨娘和几个庶出的弟妹缩在角落,

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屋子里值钱的摆件、字画、瓷器,被乒乒乓乓地砸碎、扔进麻袋,

或者直接塞进他们自己的怀里。昔日里还算体面的府邸,瞬间成了狼藉的废墟。我站在原地,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爹最后那句话,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口。别争一时意气……活下去。

"你就是温家那个嫡女?"尖脸太监踱到我面前,浑浊的眼睛像打量一件货物。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我的脸,"姿色倒是不差,可惜……"我猛地偏过头,

避开他那令人作呕的触碰。动作不大,但足够表明我的抗拒。"呵!还有点脾气!

"太监尖笑一声,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过来!"啪!"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在左颊蔓延开。

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尝到一丝铁锈味。我被打得踉跄一步,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架子摇晃,

一个幸存的青瓷花瓶掉下来,在我脚边摔得粉碎。"带走!统统下狱!男丁流放,

女眷充入教坊司!"太监嫌恶地甩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冰冷的铁链套上手腕时,

那沉甸甸的凉意直透骨髓。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绝望的咳嗽声,

弟妹们惊恐的尖叫……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我死死咬着下唇,尝着血腥味,

没回头看一眼。活下去。温渺,活下去。教坊司的日子,是浸在浑浊泥水里的日子。

白天是没完没了的学规矩,练那些软绵绵的曲儿,跳那些媚人的舞。管事的嬷嬷眼神像刀子,

稍有不顺心,戒尺就抽下来,带着风声,落在背上、胳膊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晚上躺在冰冷潮湿的大通铺上,四周是其他官家小姐压抑的啜泣。

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劣质脂粉和绝望混合的馊味。没人提温家。仿佛那曾煊赫一时的门庭,

从未存在过。爹娘弟妹,生死不知。巨大的恐惧和恨意像毒藤,缠得我喘不过气,

有时半夜惊醒,满手冷汗。但我死死记着爹的话。活下去。活着,才有以后。

教我弹琵琶的琴师,是个眼神浑浊的老头,手指总是不经意地想往我手上蹭。一次,

他假意纠正指法,枯瘦的手直接按在了我大腿上。我浑身汗毛倒竖。恶心感直冲喉咙。

"先生,"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凳子。那凳子腿不偏不倚,

狠狠砸在他脚背上。"哎哟!"老头抱着脚痛呼。"先生恕罪!"我立刻蹲下去扶凳子,

声音惶恐,但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正好走过的嬷嬷,立刻拔高声音,"学生愚笨,没站稳,

冲撞了先生!求先生责罚!"嬷嬷皱着眉推门进来,看看疼得龇牙咧嘴的琴师,

又看看我惶恐不安的脸,眼神在我大腿上溜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老不修的东西!手脚不干净就别来教琴!滚出去!"她转向我,

语气不善,"你也给我安分点!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琴师被骂得灰头土脸,

一瘸一拐地走了。我垂着头,听着嬷嬷训斥,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丝。第一次,

靠着一点机警,躲过了更大的劫难。那点微末的庆幸,很快又被更深的冰冷淹没。

这不过是开始。教坊司里等级分明。新来的,就是最底层的泥。稍有些姿色或才艺的,

很快会被挑走,送去不同的青楼妓馆。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入口。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笨拙、怯懦,琴弹得七零八落,舞跳得僵硬无比,

连说话都带着点畏缩的土气。嬷嬷骂我"榆木疙瘩",打骂依旧,

但似乎也渐渐对我失去了"雕琢"的兴趣,只把我当成干粗活的丫头使唤。

我成了教坊司里最不起眼的影子。白天沉默地扫地、擦洗、搬东西,

晚上蜷在通铺最冷的角落里,听着那些关于外面世界的零碎消息。哪个官员升迁了,

哪个案子发了,哪里的赋税又重了……我用尽所有力气记下这些碎片,强迫自己分析,

像饿极了的人在泥地里刨食。活下去。不能只靠躲。得长出爪牙。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又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那天,我正埋头擦洗回廊冰凉的地砖。

前面院子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打骂声。一个穿着粉色薄纱舞裙的姑娘,

被两个粗壮的仆妇死死按在冰冷的地上。一个穿着锦袍、满脸横肉的男人,正一边咒骂,

一边用脚狠狠踹她的肚子和头脸。"小贱人!给脸不要脸!王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装什么贞洁烈女!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我爹是被冤枉的……"那姑娘的声音微弱下去,

血从她嘴角和额头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我认得她。她叫云崖,是比我来得还晚的官家女。

性子很烈,像一把没打磨好的刀,总是扎人。围观的其他人,要么吓得瑟瑟发抖往后缩,

要么麻木地看着,眼神空洞。管事的嬷嬷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男人的脚又一次高高抬起,眼看就要朝着云崖的胸口狠狠跺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已经动了。我猛地抓起旁边一个沉重的铜质洗笔盆,里面还有大半盆冰冷的脏水。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男人抡了过去!"哗啦!"铜盆精准地砸在男人抬起的膝盖上!

冰冷的脏水浇了他满头满脸,顺着他油腻的头发往下淌!"嗷——!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剧痛的膝盖摔倒在地,滚了一身的泥水。所有人都惊呆了。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连按住云崖的仆妇都忘了动作。"谁?!

哪个小贱人敢……"男人挣扎着抬起头,脸上的横肉因为暴怒和疼痛扭曲着,凶狠地扫视着。

我扔掉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管事嬷嬷脚边,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嬷嬷!

嬷嬷救命啊!云崖姐姐……云崖姐姐要被打死了!她要是死了,

咱们教坊司……咱们教坊司可怎么交代啊!万一……万一上面查起来……"我的声音不大,

但足够让那男人和嬷嬷都听清。我故意没提他,只点出云崖的身份——官家女眷,

以及她死在这里的后果。嬷嬷的脸色瞬间变了。教坊司死人不是稀罕事,

但刚送进来没多久就死了,还是被外面的人打死的,确实麻烦。尤其这男人,

不过是个有点钱的商贾,仗着巴结上了某个官员,就敢在这里撒野。

嬷嬷的三角眼冷冷地扫过地上痛嚎的男人,又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云崖,最后落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她没说话,但那股冷漠事不关己的气息收敛了些。

"还不快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抬下去!请个跌打大夫来看看!"嬷嬷不耐烦地冲仆妇挥挥手,

又瞪了那男人一眼,"李爷,您也消停点!这里是教坊司,不是您家后院!闹出人命,

谁也担待不起!"那姓李的男人还想叫嚣,对上嬷嬷冷厉的眼神,又看看地上云崖那惨状,

终究是色厉内荏地咒骂了几句,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仆妇们七手八脚地把云崖抬了下去。院子里的其他人慢慢散开,看我的眼神,有惊惧,

有不解,也有极其微弱的、一闪而过的什么。我依旧跪在冰冷的地上,低垂着头,

后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你,"嬷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冷冷的,"倒是长了点胆子。"我伏下身子,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依旧颤抖:"嬷嬷,

奴婢……奴婢只是怕……怕云崖姐姐死了,

给嬷嬷添麻烦……奴婢该死……"头顶上方沉默了片刻。嬷嬷似乎哼了一声:"滚起来干活!

别在这儿碍眼!"我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抹布,

继续擦洗那片被血和污水弄得更脏的地砖。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刚才那一下,是赌命。

赌嬷嬷更在乎自己的麻烦,赌那个商人不敢真和教坊司管事撕破脸。云崖没死,

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我偷偷省下自己那份稀得像水的粥,把碗底刮干净,

趁人不注意塞给她。没有多余的言语。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痛楚,有倔强,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知道,在这吃人的地方,我暂时多了一个能背靠背取暖的人。

活下去。一个人不够。京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叫"醉仙楼"。名字风雅,内里肮脏。

这里的姑娘,大多来自教坊司,是嬷嬷们精心"调教"过的精品。我被卖到这里那天,

像个牲口一样被嬷嬷推搡着,塞进一辆四面不透风的破马车里。醉仙楼的鸨母,

人称"柳妈妈",四十上下,保养得宜,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一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

精明又狠戾。她捏着我的下巴,像挑拣一块肉。"模样倒还周正,就是太瘦,骨头硌手。

"她挑剔地打量,"听说在教坊司是个榆木疙瘩?琴棋书画一概不通?"我垂着眼,

声音细弱:"是奴婢愚笨。"柳妈妈松开手,用手绢嫌恶地擦了擦手指:"笨有笨的活法。

先去后院洗衣房吧。手脚麻利点!"她挥挥手,像打发一只苍蝇。洗衣房的日子,

比教坊司更苦。永远洗不完的肮脏床单、油腻的抹布、带着浓烈脂粉味和异样气息的衣物。

双手泡在冰冷刺骨的碱水里,很快就裂开无数血口子,钻心地疼。冬天,寒风从破窗灌进来,

冻得人浑身发僵。夏天,蒸腾的热气和馊臭味能把人熏晕过去。但我一声不吭。默默地洗,

用力地搓。眼睛和耳朵却一刻不停。这里是醉仙楼最不起眼的角落,也是消息最混杂的地方。

负责采买食材的杂役老张,总爱一边劈柴一边抱怨菜价又涨了。厨房的胖厨娘,

喜欢一边揉面一边跟人嚼舌根,哪个姑娘昨晚被哪位大人带走了,

哪位大人家里的夫人又来闹事了,哪个官员最近又升官发财了……她们说的话,

大多琐碎无聊,甚至粗鄙不堪。但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

贪婪地吸收着里面所有关于朝堂、关于官员、关于京城动向的碎片。

我把这些碎片在脑子里一遍遍拼凑,试图找出有用的东西。谁和谁不和?谁最近手头阔绰?

谁家里出了事?我知道这些信息现在对我毫无用处,但我必须记住。爹说过,活下去,

别认命。认命,就真的只能在这臭水沟里烂掉了。云崖伤好后,

凭借出色的舞姿和那股子冷冽的倔强劲儿,很快在醉仙楼站住了脚,

成了能登台献艺的"清倌人"。她偶尔会溜到后院来,偷偷塞给我一个热乎的包子,

或者一小盒廉价的冻疮膏。"渺渺,"她总是这样叫我,声音压得很低,

"你甘心一辈子在这里洗衣服吗?"我搓着手里一件沾着酒渍的绸衫,碱水渗进裂口,

疼得我吸了口气:"不甘心,又能怎样?""我攒了点银子,

"云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光,"不多,但总能……总能想想办法。"她没明说,

但我知道她指的是赎身或者逃跑。太天真了。柳妈妈的手段,我们见过。

一个逃跑的姑娘被抓回来,当众被打断了腿,扔在柴房哀嚎了三天才死。"云崖,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银子,攒着。别动。时候不到。

"她看着我平静无波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年轻人的冲动和幻想,

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盒冻疮膏塞进我手里,

转身匆匆走了。她明白,我说的是对的。时间在冰冷的碱水和刺骨的疼痛中流过。

我洗了三年衣服。手上的裂口长了又破,破了又长,结了一层厚厚的茧。人更瘦了,

像一根干枯的芦苇。柳妈妈几乎忘了后院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直到那一天。

醉仙楼来了几个特殊的大人物。为首的是户部的一个主事,姓钱。 陪着的,

还有京兆府的几个官吏。他们是来"谈事"的。柳妈妈亲自招待,

安排在最顶层的雅间"揽月阁"。几个负责给雅间送酒水的丫头都紧张得不行。这种时候,

稍有差池,轻则一顿毒打,重则小命难保。偏偏负责揽月阁的丫头小翠,

在送一道滚烫的羹汤时,手一抖,汤汁溅出来,烫到了钱主事的手背。"啊!

"钱主事痛呼一声,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在小翠肚子上!"没用的贱婢!找死!

"小翠惨叫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雅间里顿时一片混乱。柳妈妈脸都吓白了,

连连赔罪,又指挥婆子要把小翠拖下去打死。就在婆子们抓住小翠胳膊的时候,

一个端着空托盘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妈妈息怒。钱大人息怒。

羹汤太烫,小翠姐姐一时失手,并非有意冒犯。奴婢这就去取冰水和烫伤药膏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连暴怒的钱主事也下意识看了过来。说话的人是我。温渺。我垂着眼,

手里稳稳端着托盘,身上还带着洗衣房特有的皂角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湿霉气。

柳妈妈看到是我,先是惊愕,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似乎在怪我多管闲事。

但钱主事已经捂着被烫红的手背,阴鸷地盯着我:"你又是谁?""奴婢是洗衣房的温渺。

"我放下托盘,依旧垂着眼,声音平静,"大人千金贵体,被热羹烫到,

需得立刻用冰水冷敷止痛,再涂上烫伤药膏,方能无碍。若处置不当,起了水泡溃烂,

有碍观瞻是小,耽误大人公务,奴婢们万死难辞其咎。"我的话,条理清晰,

重点放在他的"公务"上。钱主事是户部主事,最讲究个体面,手上若留了疤,确实不好看。

钱主事阴沉的脸色缓了缓,没再说话。柳妈妈察言观色,

立刻喝道:"还不快去拿冰水和药膏!傻站着干什么!"我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去。

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用刚好能让钱主事听到的音量,

对还瘫在地上的小翠低声说:"小翠姐姐别怕,先下去歇着。这里有我。

"小翠惊恐地看着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取了冰凉的井水和烫伤药膏回来,

动作麻利地帮钱主事处理。冰水浸湿手帕,敷在烫伤处。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我又仔细涂上药膏。整个过程,我的动作稳定、轻柔,没有多余的废话。"倒是个懂事的。

"钱主事看着自己处理妥当的手背,脸色彻底缓和下来,"柳妈妈,你这里,

总算还有个伶俐的。"柳妈妈脸上堆起笑:"钱大人您满意就好。这丫头笨手笨脚,

也就这点眼力见了。"她看向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是看垃圾,而是多了一丝审视。

这场风波平息了。小翠被罚了半个月月钱,但保住了命。而我,温渺,

这个在后院洗了三年衣服的影子,第一次被柳妈妈正眼相看。第二天,我就被调离了洗衣房。

柳妈妈给了我一个新差事:专门负责给顶楼那些最尊贵客人的雅间送酒水和点心。

这活计比洗衣轻松百倍,但风险也高百倍。稍有差池,就是灭顶之灾。

我成了醉仙楼里一个新的"跑堂丫头"。依旧是沉默的,谨慎的。送东西时,低着头进去,

低着头出来。脚步轻得像猫。耳朵却竖得比任何时候都高。

揽月阁、听雪轩、流云阁……这些名字风雅的房间,是京城权力和欲望交织的漩涡中心。

在这里,我听到了更多、更核心的东西。关于盐税,关于漕运,关于赈灾粮款的分配,

关于工部河道的修筑……那些足以让普通百姓家破人亡的数字,在这些人嘴里,

不过是轻飘飘的谈资,或者交易桌上的筹码。

我把听到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数字、每一句看似无意的话,都刻在脑子里。

深夜回到那间只有一张破板床的下人房,我会在黑暗中,一遍遍回忆、梳理、分析。

像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现在空空荡荡,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网住我想要的东西。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和暗涌的危机中滑过。我在醉仙楼顶层的阴影里,像一株不起眼的毒草,

悄然生长。机会,终于来了一个大的。这年夏天,暴雨连绵,黄河水暴涨,

冲垮了河南道几处重要的堤坝。灾情严重,数十万流民涌入京城附近,哀鸿遍野。

朝廷紧急拨下巨额赈灾银粮。但京城的米价,却像坐了火箭一样,一天一个价地往上蹿。

我照常给听雪轩送酒。里面坐着的,正是户部钱主事,还有京兆府的几个官员,

以及几个看着像大粮商的富态男人。气氛很热烈。"……钱大人,您放心!这次水患,

虽是国难,但也是机遇啊!"一个大腹便便的粮商压低声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咱们几家联手,把市面上流通的粮食先控住一半!剩下的,再慢慢放出去……嘿嘿,

这米价,还能再翻一番!"钱主事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抿着:"李老板,话是这么说。

可这次赈灾,是圣上亲自盯着,三皇子领衔督办。动静闹得太大,怕是不好收场。""诶!

钱大人多虑了!"另一个粮商接口,"三皇子年轻气盛,懂什么实务?下面办事的,

还不是咱们这些老熟人?银子使到了,天大的窟窿也能补上!再说,那些泥腿子,

饿死几个算什么?死干净了,京城还更清净呢!"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举杯痛饮。

我放下酒壶,低着头退出去。心口像被一块寒冰堵住,冷得发颤。那些涌向京城的流民,

那些饿得皮包骨头、在泥泞里挣扎的身影,仿佛就在我眼前晃动。爹最后咳血的样子,

也猛地闪回脑海。几十万条命,在他们嘴里,轻贱如草芥。

一股强烈的恨意和冲动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要冲破我这些年精心构筑的冷静外壳。

我死死攥着托盘边缘,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不行!温渺!冷静!我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腾的杀意。告发?向谁告?证据呢?空口白牙,谁会信一个妓院跑堂丫头的话?

只会打草惊蛇,把自己先送进死路。我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那些粮商得意的嘴脸,钱主事贪婪的眼神,流民绝望的哀嚎,在我脑子里疯狂交织碰撞。

回到逼仄的小屋,我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愤怒和无力感啃噬着我。

这难道就是我的"活下去"?看着这些蠹虫蛀空朝廷,

看着无数百姓像当年的温家一样家破人亡?不!爹说别争一时意气,不是让做缩头乌龟!

我猛地停住脚步。一个极其冒险,但可能唯一有效的计划雏形,在我混乱的思绪中渐渐清晰。

第二天,我找到云崖。她如今是醉仙楼的头牌舞姬之一,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虽然不大,

但总比下人房强。"帮我弄些东西。"我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上好的宣纸,

最细的炭笔。越快越好。"云崖看着我凝重的神色,没多问一句:"好。明天给你。

"东西很快送来了。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回忆。

回忆那天在听雪轩听到的每一个字:那几个粮商的名字——李万利、孙有财、赵满仓。

他们控制的粮仓大概位置从他们零星的对话中推断出的。

他们计划囤积居奇的具体步骤先控市,再高价放粮。

还有最重要的——户部钱主事对此事的态度默许甚至纵容,

以及他话里透露出的、可能涉及的其他官员三皇子督办,

但下面办事的"老熟人"可以操作。我把这些信息,用极其工整的小楷,

清晰地写在宣纸上。没有一句控诉,没有一丝情绪,纯粹是客观的陈述。但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写完后,我仔细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我拿出炭笔,在另一张纸上,

开始模仿一种字迹。那是醉仙楼一个常客的字,那人是个小吏,总爱在包房里写些酸诗。

他的字很有特点,偏瘦长,带点潦草。我看了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我模仿着他的笔迹,

在告密信的末尾,加上一句看似随意、实则关键的提示:"此事紧要,宜速报三殿下,

迟恐生变!"做完这一切,我把两封信小心地折好。模仿笔迹的那张单独放。真正的告密信,

我把它藏进一个我偷偷挖空的旧鞋底里。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把信送出去,

送到一个能直达天听,又能避开所有明枪暗箭的人手里。

我想到了一个人——都察院左都御史,林甫清。一个以刚正不阿、脾气火爆著称的老头。

他是三皇子在朝中为数不多敢说真话的人之一,而且他府邸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

就在东城根儿附近。但怎么送?直接闯府?找死。托人?醉仙楼里,谁能信?

机会很快自己送上门。两天后,醉仙楼来了几位都察院的年轻御史,包下了流云阁。

他们显然心情郁闷,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抱怨。"……林老大炮又发威了!今儿在朝会上,

指着户部秦尚书的鼻子骂!说赈灾粮款迟迟不到位,米价飞涨,定是有人上下其手!

""骂有什么用?秦尚书背后可是……唉!林老也是,一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

迟早吃亏!""听说他昨天散朝回府,半路马车轮子坏了,差点摔着!府里小厮出来报信,

还是我帮忙去叫的车行伙计呢……"我端着酒壶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机会!

我默默退出流云阁,找了个借口溜出醉仙楼后门。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我快步走到东城根儿,

果然看到都察院林府那并不显赫的大门。我没靠近,而是躲在斜对面一条堆满杂物的小巷里,

死死盯着那扇门。一个穿着青色仆役服的小厮,手里拿着个空油瓶,哼着小曲,

溜溜达达地出来了,看样子是去打灯油。我立刻转身,绕到林府后面那条更僻静的小路。

这里是府邸后墙,靠近厨房后门,平时很少有人。我蹲在一堆烂菜叶子后面,心跳如擂鼓。

没多久,那小厮提着满满一壶灯油回来了。他刚走到后巷口,

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烂衣裳的小乞丐我事先用泥灰抹了脸,

头发抓乱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撞了他一下!"哎哟!"小厮吓了一跳,

手里的油壶差点脱手。"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乞丐吓得扑通跪倒,连连磕头,

声音带着哭腔,"小的饿昏了头……冲撞了大爷……小的该死!"小厮稳住油壶,

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浑身发抖的小乞丐,没好气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滚开!

""大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小乞丐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带着绝望的乞求,"小的……小的知道点事儿!能换口饭吃!"小厮皱眉,想走。

小乞丐猛地往前爬了两步,急切地低声道:"是关于……关于粮价!有人要发国难财!

要害死好多好多人!"小厮的脚步顿住了。粮价?国难财?

林大人今天还在为这事大发雷霆……小乞丐像是怕他不信,

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块,塞进小厮手里:"大爷!您看!

求您……给点吃的吧!"小厮狐疑地接过纸块,展开一看。

上面是几行模仿得挺像的潦草字迹:"林府后巷有乞儿,持密信,事关重大,速查!

"他脸色一变,立刻抬头。那小乞丐却已经爬起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眨眼就跑进了旁边更深的巷子里,消失不见了。小厮捏着那张字条,又看看手里的油壶,

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怠慢,快步转身跑回府里。我躲在巷子深处一堆废弃的门板后面,

捂着嘴,大气不敢出。直到确认那小厮进了府门,我才像虚脱一样滑坐在地上,

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了单薄的衣衫。第一步,成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一场以命相搏的豪赌。赌林甫清的刚烈和智慧,赌他能看出那封藏在鞋底密信的价值,

赌他敢在三皇子面前掀开这盖子!等待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醉仙楼里依旧歌舞升平。

李万利、孙有财、赵满仓那几个粮商,又来了几次,和钱主事在听雪轩推杯换盏,

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米价,果然如他们所料,一天高过一天。京城内外,饿殍渐多。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给听雪轩添茶。

钱主事和李万利都在。钱主事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李老板,你那批货,

可以准备放出去了。三皇子那边……哼,被林甫清那个老匹夫缠住,查不到咱们头上!

""钱大人英明!"李万利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次,咱们赚他个盆满钵满……"话音未落,

醉仙楼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气!"怎么回事?"钱主事脸上的笑容僵住,疑惑地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也跟过去,站在角落里,望向窗外。只见长街尽头,

一队队盔明甲亮、手持长戟的禁军士兵,如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瞬间将整个醉仙楼围得水泄不通!刀枪在阳光下闪着刺骨的寒光!"奉旨查抄!所有人等,

原地待命!擅动者,格杀勿论!"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醉仙楼的喧嚣。

整个醉仙楼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喊声、杯盘碎裂声乱成一团。

钱主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里的酒杯"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万利更是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柳妈妈跌跌撞撞地跑上楼,

声音都变了调:"钱……钱大人!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兵!说是……说是奉旨查抄!

"查抄?!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劈在听雪轩每个人头上!"查……查抄谁?

"钱主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强作镇定地问。"不……不知道啊!

领头的……是都察院的人!还有……还有三皇子府的侍卫!"柳妈妈哭丧着脸。都察院!

三皇子!钱主事和李万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恐惧!就在这时,

楼梯口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杀气腾腾的禁军涌上二楼,为首的,

赫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林甫清!他穿着绯红的官袍,须发皆张,眼神锐利如鹰隼,

身旁跟着一位身着银色甲胄、面容冷峻的青年将领。

林甫清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乱糟糟的二楼,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脸色惨白、浑身筛糠的钱主事身上!"户部主事钱禄!粮商李万利!

孙有财!赵满仓!"林甫清的声音如同洪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尔等勾结串联,囤积居奇,哄抬米价,私吞赈灾粮款!人证物证俱在!奉三殿下谕令,

即刻锁拿归案!押入诏狱,严加审讯!""拿下!"随着他一声令下,

禁军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钱禄惊骇欲绝,腿一软跪倒在地:"冤枉!林大人!

下官冤枉啊!"他想挣扎,立刻被两个士兵死死按住,粗暴地反剪双手。

李万利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像一滩烂泥被拖走。整个醉仙楼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柳妈妈瘫软在地,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站在窗边的阴影里,看着钱禄和李万利像死狗一样被拖下楼,

看着林甫清脸上那刚正不阿的怒容,

看着那位银甲青年将领后来知道他是三皇子萧砚的心腹护卫统领冷峻的侧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出来。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看到一丝裂缝透光的激动!成了!虽然只是第一步!

但钱禄这条线,终于被撕开了口子!那封藏在旧鞋底里的信,它真的到了该到的人手里!

混乱中,林甫清威严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整个二楼,在我所站的角落微微停顿了半秒。

那眼神极其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我心下一凛,

立刻把头垂得更低,身体也往阴影里缩了缩。他应该不知道是我。那封密信,

我特意模仿了笔迹,传递方式也极其隐蔽。但林甫清这种老狐狸,心思深沉,不可不防。

禁军押着面如死灰的钱禄、晕死过去的李万利等人离开。醉仙楼里一片狼藉,

姑娘们惊魂未定,管事们手足无措。柳妈妈被人扶起来,脸色灰败,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视。我知道,她在找什么。找那个可能引来这场祸事的源头。

钱禄是在醉仙楼被抓的,她这醉仙楼,难逃干系。她必须找出内鬼,给上面一个交代,

也给自己脱罪。风暴,才刚刚开始。而我,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边缘。接下来的几天,

醉仙楼的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柳妈妈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带着心腹婆子,把所有下人,

尤其是那几天在楼上伺候过的丫头,挨个叫去盘问。

鞭子声、哭喊声不时从后院的柴房里传出。我也被叫了去。柴房里光线昏暗,

弥漫着血腥和霉味。柳妈妈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涂着厚粉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阴沉。

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毒钩子似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温渺,"她终于开口,

声音像毒蛇滑过枯草,"你那天,在听雪轩伺候。""是,妈妈。"我垂着眼,声音平静。

"钱大人和李老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奴婢只负责送酒添茶,低着头,

不敢听贵人们说话。"我回答得滴水不漏。这是规矩。"呵,"柳妈妈冷笑一声,"不敢听?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钱大人被抓那天,你就在听雪轩!""是,奴婢在添茶。"我依旧平静。

"添茶?"柳妈妈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上,

"添茶需要你站在窗边看热闹?!"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果然注意到了!

那天我为了看清外面的禁军,确实在窗边多站了片刻。"妈妈明鉴,"我立刻跪下,

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惶恐,"奴婢……奴婢是听到外面马蹄声太大,太吓人,一时害怕,

才……才往窗外看了一眼……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我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把一个胆小怕事、被吓破了胆的丫头演得十足十。柳妈妈死死盯着我,

眼神锐利得像要剥开我的皮。柴房里死一般寂静。过了许久,

她才冷冷地哼了一声:"滚出去!管好你的眼睛和耳朵!再敢乱看乱听,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出了柴房。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我知道,

柳妈妈并没有完全消除对我的怀疑。但她找不到证据。钱禄案牵连甚广,

她醉仙楼本身就不干净,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得太大。她需要的是尽快平息风波,

而不是再揪出一个可能牵扯更深的内鬼。暂时安全了。

钱禄、李万利等人下诏狱的消息很快传开。三皇子萧砚亲自督办,雷厉风行。几天后,

第一批被他们囤积的粮食被强制抛售,京城的米价应声下跌。虽然灾情依旧严峻,

但流民们总算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醉仙楼也渐渐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只是柳妈妈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这次风波,

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虽然暂时平息,但涟漪却扩散开来。我温渺的名字,

第一次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出现在某些人的案头。那天之后不久,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醉仙楼。不是客人,而是三皇子萧砚的贴身护卫统领,

那个当天带队抓人的银甲青年,他叫陆昭。他独自一人前来,没有穿甲胄,只一身玄色劲装,

气质冷峻。他直接找到柳妈妈,要见负责顶楼雅间的丫头温渺。柳妈妈惊疑不定,不敢阻拦,

只能把我叫到前厅。陆昭端坐在椅子上,锐利的目光像鹰隼一样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你就是温渺?

"他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奴婢见过大人。"我垂着头行礼。"抬起头。"我依言抬头,

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审视,不闪不避,但也绝不显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陆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眼神在我脸上那几处淡得快看不见的旧疤痕教坊司和洗衣房留下的停留了片刻,

才缓缓道:"林甫清林大人让我问你一句话。"林甫清?我的心猛地一紧。

"他问:'那日灯油钱,可够?'"陆昭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灯油钱!

林府后巷!那个打灯油的小厮!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林甫清果然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那封密信是我送的,他甚至知道我是如何传递的!那句"灯油钱",

就是最直接的确认!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他知道我的身份!

他会不会……会不会把我交出去?交给柳妈妈?交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钱禄的同党?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甫清没有声张,而是派了萧砚的心腹陆昭,

用这种方式私下询问。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暂时不会动我?甚至……可能想用我?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抬起头,

迎着陆昭审视的目光,声音尽量平稳:"回大人话,灯油钱……足够了。奴婢不敢贪心。

"陆昭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镇定地接话。他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判断我的深浅,然后才道:"林大人还说,让你把'鞋'穿好。"鞋!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连那封藏在鞋底的密信都知道!"是,奴婢省得。"我低下头,

声音更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恐惧依然存在,但其中,

也悄然滋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林甫清,这个刚直的老臣,

他似乎在给我传递一个信号——他需要我继续做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陆昭没再多说一个字,起身离开了醉仙楼。柳妈妈立刻冲过来,

脸色惊疑不定:"他跟你说什么了?""回妈妈,"我垂着眼,

"那位大人只是……只是问奴婢,那日禁军来时,可有看到什么异常。奴婢说没有。

"柳妈妈狐疑地盯着我,显然不信。但陆昭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敢多问,

只能烦躁地挥挥手:"滚下去!少惹事!"我默默退下。回到小屋,关上门,

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才感觉浑身虚脱般发软。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林甫清知道我了。

萧砚的心腹陆昭也知道了。我像一只暴露在猎人眼皮底下的猎物,随时可能被撕碎。

但猎人们,似乎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需要一条能闻到更多血腥味的"猎犬"。危险,

却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机遇。爹,您看到了吗?女儿没认命。

女儿……快要抓住第一根藤蔓了。活下去的路,似乎从漆黑的绝壁,

转向了布满荆棘和陷阱的峭壁。更险,但也更高。钱禄案像一把锋利的犁,

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上,犁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钱禄在诏狱里没撑几天,

就"畏罪自尽"了。李万利等几个粮商,被抄家问斩。朝廷追回了部分被贪墨的赈灾款,

三皇子萧砚因此事办得漂亮,在民间和部分清流官员中,声望大涨。但风暴并未平息,

反而转向了更深的漩涡。钱禄一死,他背后那条线就断了。真正的大鱼,毫发无伤,

甚至可能借着钱禄的死,把自己洗得更干净了。朝堂上暗流汹涌。

以户部尚书秦守义为首的一派势力,对三皇子萧砚和林甫清恨之入骨。

他们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反噬。醉仙楼,依旧是那个醉仙楼。

只是顶楼雅间的客人,谈话的内容变得更加隐晦,更加谨慎。那些大人们看我的眼神,

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和审视。柳妈妈对我的态度,更加复杂。既忌惮陆昭那次的来访,

又恨我可能带来的麻烦。她把我从送酒水的差事上调开了,打发我去整理库房。

库房在醉仙楼最僻静的角落,阴暗潮湿,堆满了各种杂物和陈旧的器具。表面看,是贬斥。

实际上,却给了我更多独处和思考的空间。林甫清那边,仿佛石沉大海。陆昭也再未出现过。

但我清楚,他们不会忘记我。那次的"灯油钱"和"鞋",就是一个无声的契约。

我需要耐心,需要等待下一个能证明我更大价值的机会。同时,我也需要自保。

柳妈妈这条毒蛇,随时可能反咬一口。机会,往往伴随着更大的危险而来。那天,

我正费力地整理库房里一堆布满灰尘的旧账册。这些是醉仙楼积压多年的流水账,混乱不堪。

柳妈妈大概觉得这些破烂毫无价值,才丢给我处理。我随手翻开一本厚厚的账簿。

纸张泛黄发脆,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十几年前醉仙楼的收支。我本打算随意扫几眼就丢开,

目光却猛地定在某一页的支出项上。上面赫然写着:"天祐二十二年,腊月初七,

支纹银五百两。付:工部河道司书吏陈三。事由:修缮后院水渠。"工部河道司?书吏陈三?

修缮后院水渠?我皱紧眉头。醉仙楼的后院水渠,不过是一条浅浅的明沟,

哪里用得了五百两银子?而且,工部河道司的书吏,管的是京城乃至整个河道的工程,

怎么会跑来管一个妓院的后院水渠?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简单的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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