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兰正坐在窗前描花样子，指尖刚蘸了石青，就听见小桃掀着帘子进来，
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姑娘，齐小公爷来了，就在外院厅里，说是……有要事找您。
”明兰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石青在素笺上晕开一小团墨。她想起去年元宵，
小公爷在玉清观外递来的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想起他后来娶了嘉成县主时，
满城的锣鼓声如何敲得她心口发闷。如今他再来，又是为了什么？“知道了。
”明兰把笔搁在笔洗里，用热水净了手，又换了件月白半臂，才缓步往外走。路过回廊时，
看见廊下挂着的鸟笼，那只画眉还是小公爷当年送的，如今还会唱几句《牡丹亭》，
只是她早不常逗了。外厅里，齐衡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竹，比去年清瘦了些，
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他看见明兰进来，猛地站起身，手指攥着腰间的玉佩，指节都泛了白。
“明兰。”他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我……”明兰屈膝行了礼，语气平和：“小公爷安好。
不知今日前来，有何吩咐？”她刻意疏远的称呼，让齐衡眼里的光暗了暗。他深吸一口气，
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我知道，去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县主……已经去了，
齐家也遭了难，如今我总算能自己做主了。”明兰的目光落在锦盒上，没去碰。
她想起母亲卫小娘临终前说的“活着最大”，想起祖母教她“凡事别太钻牛角尖”，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小公爷，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您如今安好，便是万幸。
”“不是万幸，是我终于能来找你了！”齐衡往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急切，“明兰，
我知道我以前懦弱，听了母亲的话，负了你。可这一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我四处奔走，为齐家平反，为的就是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
问你一句——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他的眼神太亮，像当年玉清观外的灯笼，
晃得明兰有些心慌。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裙角：“小公爷，您是国公府的继承人，
我是盛府的庶女，我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再说，我如今只想陪着祖母，过安稳日子，
不想再卷入那些是非里。”“我知道！”齐衡急忙说，“我都知道！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
若是你愿意，我便求陛下赐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我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不会让你像县主那样，卷入后宅争斗。我会护着你，护着盛家，护着你想护的一切！
”明兰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她想起小时候，在盛府的学堂里，他偷偷把糖糕塞给她，
说“明兰，这个甜，你吃”；想起他为了帮她找丢失的护膝，
在雪地里跑了半个时辰；想起他去年在观外，红着眼眶说“明兰，等我”。那些好，
不是假的，只是被世事磋磨，断了念想。“小公爷，”明兰轻声说，“您可知，
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我若是再跟您牵扯不清，外头该怎么说我？盛家的脸面，又该往哪放？
”“我不在乎！”齐衡语气坚定，“我会去跟盛老夫人说，去跟你父亲说，所有的非议，
都由我来担！明兰，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过去的过错。”这时，
帘子被轻轻掀开，盛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来，眼神落在齐衡身上，
带着几分审视：“齐小公爷，老身都听见了。你想娶明兰，心意是好的，可你得想清楚，
这往后的日子，不是靠嘴说的。”齐衡连忙对着盛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孙儿明白。
孙儿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孙儿愿意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明兰，若有违背，
甘受天打雷劈！”盛老夫人摇了摇头，看向明兰：“明兰，你自己的心思，跟老身说说。
”明兰看着祖母，又看了看齐衡。她想起这些日子，夜里梦见玉清观的灯笼，
梦见那方没送出去的帕子，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或许，有些机会，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有些人，再给一次机会，未必不能走到一起。2她深吸一口气，
走到齐衡面前，轻声说：“小公爷，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我有三个条件。
”齐衡眼里瞬间迸发出光芒，急忙点头：“你说！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
我都答应！”“第一，”明兰语气平静，“你需亲自去跟我父亲和母亲们说清楚，
表明你的心意，不能让盛家落人口实。”“我去！”齐衡立刻应下。“第二，”明兰继续说，
“国公府的后宅之事，你需处理妥当。我不想嫁过去后，日日应对那些闲言碎语和阴谋诡计。
”“我会的！”齐衡说，“我已经跟母亲说了，往后府里的事，由我做主。
我会把那些不安分的人都打发走，给你一个清净的家。”“第三，”明兰看着他的眼睛，
“若是将来，再有什么事，让你不得不负我，你需提前跟我说清楚，别让我像去年那样，
蒙在鼓里，空等一场。”齐衡的眼眶红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明兰的手，又怕唐突了她，
只停在半空：“明兰，我绝不会再负你。这辈子，我只认你一个妻子，若有违背，
便让我……”“别说了。”明兰打断他，“我信你这一次。”盛老夫人看着两人，
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老身便替明兰做主，
等着小公爷的好消息。”齐衡对着盛老夫人深深一揖，又看向明兰，
眼神里满是感激和珍视：“明兰，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转身离开时，
脚步都带着轻快。明兰站在厅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里忽然觉得，
这缠绵的春雨，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小桃凑过来，笑着说：“姑娘，
您终于愿意给小公爷机会了！奴婢就知道，您心里还是有他的。”明兰笑了笑，没说话。
她走到桌前，打开那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方新的帕子，绣着两只鸳鸯，在荷叶间游弋，
针脚细密，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她想起去年那方没送出去的并蒂莲帕子，如今这方鸳鸯帕，
或许就是新的开始。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厅里。明兰握着那方帕子，
指尖传来丝帕的柔软，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或许，这一次，她和齐衡，能避开所有的是非，
好好地走下去，过上她一直想要的安稳日子。几天后，齐衡果然如约，
亲自去见了盛紘和王若弗，又去了林噙霜的院子，把自己想娶明兰的心意说得明明白白。
盛紘虽有些犹豫，可看齐衡态度坚决，又有盛老夫人撑腰，最终还是点了头。国公府那边，
齐衡也处理得妥当。他母亲平宁郡主虽有些不满，可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模样，
又想起齐家如今的处境，最终还是松了口，答应去求陛下赐婚。圣旨下来那天，
盛府上下都很高兴。明兰站在院子里，看着前来报喜的内侍，心里忽然有些恍惚。
她想起去年的失意，想起今年的转机，觉得像是一场梦。齐衡赶来时，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
走到明兰面前，笑着说：“明兰，圣旨下来了。再过一个月，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明兰看着他，也笑了：“嗯。”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明兰知道，
这一次，她没有选错。往后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齐衡在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
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机会，要抓住了，才不会后悔；有些人，要珍惜了，才能相伴一生。
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卷起长街上的落叶，也吹散了盛府门前喜庆的红绸。明兰坐在镜前，
看着丫鬟为自己描眉，镜中的女子眉眼温婉，唇边却没了往日的笑意——再有三日，
便是她与齐衡的婚期，可昨夜传来的消息，却让整个盛府都陷入了恐慌。“姑娘，您别担心，
小公爷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小桃一边为她插上一支珍珠钗，一边轻声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