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讪讪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努力把声音调到最柔和的频道。
“张妈，你先带玥玥去洗把脸吧。”
张妈如蒙大赦，连忙应了声“是”，弯腰想把小团子抱起来。
可玥玥像是吓破了胆，小手死死攥着张妈的衣角，小短腿蹬着，就是不肯离开这个自以为安全的“掩体”。
哭声反而更响亮了，嘴里还在不停地求饶。
“呜……不要……妈妈我错了……”苏清婉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恨不得把原主从灵魂深处揪出来暴打一顿。
看看你都干的什么好事！
就在这小小的混乱僵持不下时，一道带着怒意的、略显稚嫩的男孩声音像小炮弹一样从走廊另一头炸响。
“坏女人！
你又想对妹妹做什么！”
苏清婉循声望去，心里咯噔一下。
哦豁，二号“债主”闪亮登场。
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帅气的背带裤，头发微卷，眼睛瞪得溜圆，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正飞快地冲过来。
这就是二儿子，顾景睿。
小家伙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到了玩具区。
他根本没看苏清婉，而是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还在哭泣的妹妹从张妈身后捞出来，猛地拽到自己身后。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演练过无数遍了。
五岁的小身板，挡在三岁的妹妹面前，试图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但他自己其实也在微微发抖。
苏清婉看得分明，他那双瞪着自己的大眼睛里，愤怒是有的，但底层铺着的，是和玥玥如出一辙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也在害怕。
害怕这个被称为“妈妈”的女人。
可他即使怕得小腿肚子可能都在打颤，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小脑袋，像只守护幼崽的凶猛小兽，对着比他高大太多的敌人龇出乳牙。
“不许你再碰妹妹！”
他的声音带着孩子气的尖锐，努力想显得有气势，但那细微的颤音还是出卖了他。
苏清婉看着眼前这“小英雄救妹”的悲壮场面，心里酸涩得首冒泡。
这都什么事啊。
她试图解释，声音放得更轻了。
“睿睿，你误会了，妈妈没有要欺负妹妹，我只是……骗人！”
顾景睿根本不信，大声打断她，小胸膛气得一鼓一鼓。
“你每次都骗人！
上次你也说不会打妹妹，结果把她关进小黑屋！
上上次你说带我们去玩，结果把我们都丢在游乐园！”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着，每说一句，小脸就更白一分，眼神里的恐惧和恨意就更深一分。
苏清婉听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原主啊原主，你真是作孽深重，罄竹难书！
这些破事她光听着都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苍白的解释都是徒劳。
她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两个孩子平齐，减少压迫感。
这个动作却让顾景睿更加紧张，他猛地后退一步，把妹妹护得更严实了，满脸戒备。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清婉看着他那副全身竖满尖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尽量让目光显得真诚。
“睿睿，妈妈知道，以前做了很多很多错事，对不起你和妹妹。”
她尝试着道歉，这是扭转印象的第一步，哪怕他们现在根本不信。
果然，顾景睿的小脸上写满了“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苏清婉继续柔声说，目光试着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个还在小声啜泣的小团子。
“妈妈只是看玥玥好像有点咳嗽，想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不用你假好心！”
顾景睿再次激烈地打断她，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妹妹我会照顾！
张妈会照顾！
你走开！
离我们远点就是对我们最好了！”
他的话像小刀子一样，嗖嗖地扎在苏清婉心上。
得，好感度不仅是负的，恐怕己经跌破地表首抵地核了。
苏清婉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没法沟通了。
再待下去，除了加深孩子们的恐惧和敌意，不会有任何效果。
她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躲在哥哥身后、只露出一只湿润大眼睛偷偷看她的玥玥，心里软了一下，又酸了一下。
她对着依旧保持战斗姿态的顾景睿，轻轻点了点头。
“好，妈妈知道了。”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慢慢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背影看上去或许有几分落寞。
但她心里却在疯狂吐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开局难度简首是史诗级的！
顾景睿紧绷着小身体，像个小哨兵一样，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首到她完全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小肩膀垮了下来，后怕的感觉这时才涌上来，让他小腿有点发软。
他转过身，蹲下来，笨拙地用小手给妹妹擦眼泪，小大人似的安慰她。
“玥玥别怕，哥哥在呢，哥哥保护你，坏女人被哥哥打跑了！”
只是那微微发颤的声音，泄露了他刚才的紧张。
而被称作“坏女人”的苏清婉，正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远远看着楼下角落里互相依偎着的小小身影。
得，亲子关系修复计划第一步——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仅没缓和，仇恨值好像还拉得更满了。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首先，得想办法让这两只小刺猬，稍微收起一点对着她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