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华之章——影与誓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我蜷缩在破旧的草席上,
人贩子的鞭痕还在火辣辣地疼,饥饿和恐惧已经麻木了我的神经。我以为我的一生,
就会像无数个被拐卖的孩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湮灭在某个肮脏的角落。直到那天,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那个肮脏的集市。帘子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掀开,
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庞。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不谙世事的好奇,
扫过我们这些待售的“货物”。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脸上。
人贩子谄媚地凑上去:“尊贵的小殿下,这些都是新到的,您看……”她没有理会,
只是跳下马车,径直走到我面前,小小的身子裹在雪白的狐裘里,像一团温暖的云。
她蹲下来,毫不嫌弃地拂开我额前脏污的碎发,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嬷嬷,
”她回头对身后一位面容慈祥的妇人说,“你看,她长得好像我宫里的那个瓷娃娃。
”嬷嬷温和地笑着:“殿下,这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呢。”小公主又看向我,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却发不出声音。
“她没有名字吗?”公主歪着头问嬷嬷,然后她又看向我,那时正是傍晚,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与初升的月光交织,她忽然笑了,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月光皎皎,灼灼其华。以后,你就叫月华吧。”月华。这个名字像一道光,
劈开了我生命中的所有阴霾。嬷嬷后来告诉我,公主心善,见不得我受苦,
软磨硬泡求了陛下和娘娘,将我带回了宫。若不是公主,我怕是早已被折磨致死。我十岁,
她六岁。从那天起,我的生命便与她紧紧相连。2 深宫岁月,影形不离入宫后,
我成了镇国公主赵宸安的贴身侍女。她是大邺王朝唯一的嫡公主,陛下和娘娘的掌上明珠,
真正的金枝玉叶。而我,是侥幸被她从泥泞中拾起的影子。公主待我极好,远超主仆之情。
她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总是带着我一起疯玩。我们一起爬树掏鸟窝,她灵活得像只小猴子,
我在下面紧张地张望,生怕她摔着;我们一起下河摸鱼虾,清凉的河水溅湿了我们的裙摆,
笑声惊飞了林间的鸟儿;我们还会偷偷藏起大太监赵公公的拂尘,看着他急得团团转,
然后躲在假山后面偷笑。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我竟破天荒地成了公主的陪读。
我们一起在御书房听太傅讲课,她聪慧过人,一点就通,而我则更专注于武艺和策论。
或许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我的武艺在不知不觉中精进,连宫廷侍卫长都夸我根骨奇佳。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对镜自照,镜中的脸庞,竟与公主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只是她的眉眼间是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明媚,而我,则多了一份隐忍和清冷。
嬷嬷有时会看着我们叹息:“真是像啊……若非命运弄人……”她总是欲言又止。
我抚着自己的脸庞,心中没有半分嫉妒,只有满满的感激和守护的决心。她是我的救赎,
是我的光。我暗自发誓,此生此世,定不负赵宸安。3 裂帛之声,
李代桃僵平静的岁月被边疆的急报打破。北方强邻大魏陈兵边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们提出和亲,指名要娶大邺最尊贵的镇国公主,实则想以和亲为名,行吞并之实。
朝堂之上,主和派占了上风。万民上书,字字泣血,请求公主为江山社稷牺牲。压力如山,
压向了那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公主变得沉默寡言。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眼中时常掠过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和亲前夜,我伺候她沐浴,氤氲的水汽中,
她忽然开口:“阿月,我常想,若有一日,你能替我当这公主,我便可抛下这身份,
游历山河,看尽人间百态。”我心中一震,连忙跪下:“殿下何出此言!
月华永远是殿下的影子。”她扶起我,手指冰凉:“影子……有时候,影子比本体更自由。
”那夜,我辗转难眠。天快亮时,我发现公主的寝殿空了,窗棂上系着一根丝绸,她竟逃了!
案几上留着一封信,是给我的:“阿月,江山太重,我背不起。我走了,勿念。”一瞬间,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有对她安危的担忧,有对未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国难当头,公主逃婚,必将引发大魏的雷霆之怒,大邺顷刻间便会覆灭。
那些曾经称颂她的人,会立刻将最恶毒的诅咒加诸她身。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犹豫,我穿上了她留下的华美嫁衣,坐在了梳妆台前。镜子里,经过精心妆点,
我几乎与赵宸安一模一样。我学着她的仪态,她的声音。当迎亲的使团到来时,
我以镇国公主的身份,登上了那顶通往未知的喜轿。我以为这是我的报恩,是我的牺牲。
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才真正开始残酷的转动。4 国破家亡,
荣妃之谜和亲的队伍行至半途,伪装成迎亲使团的魏军精锐突然发难,里应外合,
一路势如破竹,竟直扑大邺都城。我才惊觉,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我这个假公主,
成了引狼入室的诱饵!都城守卫空虚,很快被攻破,而我的国家不复存在。
我拼死从敌军的软禁中逃离,开始寻找我的公主。一个月后,
我听闻了一个如同惊雷的消息:镇国公主赵宸安,
主动走进了新帝——大魏皇帝拓跋宏的王帐,因容貌倾城,被册封为荣妃,宠冠后宫。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是逃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为何要委身于灭国之仇敌?
那个曾说着要游历山河的公主,怎么会甘心成为仇人的妃嫔?难道之前的逃离,只是怯懦,
而如今的归来,是彻底的屈服和背叛吗?不解、愤怒、失望、还有一丝被抛弃的委屈,
几乎将我撕裂。旧伤未愈的我历经千辛万苦,混入大魏的后宫。我要亲口问她,为什么!
5 深夜对峙,十年之谋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潜入了荣妃的寝宫。
宫殿奢华无比,暖香袭人,她身着华服,正对镜梳妆,容颜比记忆中更添几分妖娆的风情。
“殿下!”我压抑着声音,带着质问。她转过身,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
随即恢复了平静,走到殿外吩咐左右退下,然后才对我开口。“阿月,你来了。
”她的语气平淡得可怕。“为什么?”我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可知朝野上下都在骂你是祸水!你忘了我们的国仇家恨了吗?”她看着我,眼神深邃,
那里没有了少女时的明媚,只剩下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汹涌。“骂我祸水?很好阿。
我要的就是这个名声。”她轻轻挣开我的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阿月,
我本以为是因为我逃婚激怒了魏国,才导致我的国家覆灭,可是我重新踏入这宫城我才明白,
这些不过是借口,从一开始就是死局,无论我会不会坐上那顶和亲的轿子,
魏国的铁蹄都会踏入我们的国土。当我听说国破的消息,我知道,我无处可去了。
我的父皇母后,都死了,他们被拓跋宏砍下了头颅,悬挂在高高的城墙之上,
整个皇都几乎被屠杀殆尽,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复仇?”“复仇?”我愣住了。“对,
复仇。”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刺杀拓跋宏?太便宜他了。我要的,是打败他的江山,
是让大魏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而我一个人,做不到。”她走近我,握住我冰冷的手,
她的指尖同样冰凉,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阿月,我需要你。只有在宫外,
你才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你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我要你离开这里,去江湖,
去建立我们的势力。我会在这里,用我的方式,为你铺路。
”她详细地诉说了她的计划:她在宫内,利用宠妃的身份,窃取军政机密,挑拨君臣关系,
腐蚀大魏的根基;我在宫外,明面上建立杀手组织“暗月阁”积累财富和人脉,
暗地里训练复国的军队。我们里应外合,等待时机。“可是殿下,这样太危险了!
你是在刀尖上跳舞!”我心中巨震,原来我错怪了她。她不是背叛,
而是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残酷的复仇之路。“危险?”她笑了,那笑容凄艳而决绝,
“从国破那天起,我赵宸安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具为复仇而存在的躯壳。阿月,
你愿意再帮我一次吗?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大邺千千万万的亡魂。”我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有痛,有恨,有我看不懂的深沉。所有的疑惑和不满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和更坚定的誓言。我重重地点头:“月华,万死不辞!”那一夜,
决定了未来十年的格局。6 江湖风雨,暗月之主带着公主的嘱托和提供的初始资金,
我隐入江湖。我改头换面,凭借高强的武艺和狠辣的手段,很快在江湖上闯出名号。
我创立了“暗月阁”,接各种暗杀任务,一方面积累巨额财富,
另一方面网罗天下奇人异士和亡命之徒。这个过程充满血腥与荆棘。
我曾与武林正道殊死搏杀,曾与各方势力勾心斗角,曾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
也曾面对背叛与出卖。支撑我走下去的,是公主偶尔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情报和简短的问候。
那些字条,是我在黑暗中的唯一光亮。随着暗月阁势力膨胀,我开始以复国为名,
暗中吸纳对大魏不满的旧邺遗民和能人志士,在深山中建立基地,秘密训练军队。
我以公主的名义号召四方, “镇国公主”虽陷敌手,但其名号仍是复国的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