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叫我阿野。因为那年山洪,一个路过的江湖骗子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灾星。于是,
生我养我的村子,那些叫我“阿野丫头”的叔伯,用麻绳捆了我,把我丢进了百鬼崖,
献祭给山神。他们以为我死了。可山神没收我,百鬼也没要我。我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山洞里,
找到了几箱子书,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零件和图纸。五年。我没学仙法,也没练武功。
我学的是怎么用杠杆撬动巨石,怎么用齿轮传导力量,怎么用小小的机关,让天地变色。
五年后,我下山了。那个叫玄虚子的江湖骗子,现在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人称国师。
他要给皇帝修一座能通天的大皇陵。很好。他负责建,我负责拆。他们都叫我“山鬼”。
我不是鬼,我只是个懂点物理学的活人。国师大人,你的戏台,我来帮你拆得干干净净。
1雨下了半个月,停都不带停一下。村东头的河水漫过了石桥,浑黄的泥浆灌进了田里,
刚冒头的庄稼全完了。村里人没吃的,一个个饿得眼冒绿光,蹲在屋檐下,看着天,
一声不吭。我叫阿野,爹娘死得早,吃百家饭长大的。这种时候,我就是村里最碍眼的存在。
村长家的傻儿子路过我家茅草屋,往里头丢了块泥巴,骂我是扫把星。我没理他,
把最后一点发霉的米糠饼子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这时候,村里来了个“高人”。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山羊胡子留得挺长,手里拿着个破罗盘,走起路来一步三晃,
嘴里念念有词。村民们把他当活神仙供起来,杀了我家隔壁王大婶唯一一只会下蛋的鸡。
那个自称玄虚子的高人,吃饱喝足,拿着罗盘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
他那根干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我家那扇快要散架的木门。“妖气冲天,
此乃灾星降世,万祸之源!”他声音不大,但村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一瞬间,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那眼神,我熟。饥饿,恐惧,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兴奋。
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把所有怨气都撒出去的口子。村长第一个站出来,
他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挤出一点悲天悯人的表情。“阿野啊,不是我们心狠。
是老天爷不放过我们啊。”我看着他,没说话。我知道,他说什么都是屁。
前天他还派他儿子来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第五房小妾。
玄虚子在旁边扇阴风点鬼火:“此女乃山洪化形,不除不行。须以其身献祭山神,
方能平息水患,保全村安宁。”人群骚动起来。“烧死她!”“扔进百鬼崖!让山鬼吃了她!
”王大婶哭喊着冲过来,她儿子前几天上山砍柴,被泥石流埋了。
她把所有的恨都算在了我头上,抓着我的头发就往地上撞。没人拦着。他们把我拖出来,
用最粗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我没挣扎,也没哭。我只是看着他们,
想把每一张脸都记下来。村长,王大婶,丢我泥巴的傻子,还有那个一脸道貌岸然的玄虚子。
玄虚子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丫头,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他们需要一个东西来拜,也需要一个东西来恨。你正好合适。
”我看着他,咧嘴笑了。“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我说,“不然,我回来弄死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摇摇头,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们把我抬到了百鬼崖。
那是个黑不见底的悬崖,风从下面灌上来,呜呜地响,跟小孩哭一样。他们不敢靠近,
远远地就把我往前一推。身体往下掉的时候,风声在我耳边炸开。我闭上眼睛。
我没向山神祈祷,也没求老天爷开眼。我就是想,等我变成鬼,第一个就回去找玄虚子。
把他那身道袍扒了,胡子一根根拔下来,让他也尝尝被人当成祭品的滋味。2我没死成。
百鬼崖下面不是实地,长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怪树,树枝又多又有弹性。我掉下来,
被那些树枝勾住,挂在了半空中。绳子磨断了,我摔在厚厚的落叶上,除了几处擦伤,
骨头都没断一根。老天爷不收我,那我只能自己活。我在山崖底下转悠,饿了就啃树皮,
渴了就喝雨水。走了不知道多久,天黑了,又下起雨来。我找到一个山洞,钻进去躲雨。
洞口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地上很干,角落里还有一堆早就熄灭的火堆灰烬。
看起来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我往里走,洞穴深处,靠着石壁,放着好几个大木箱。
箱子上了锁,但是木头已经朽了。我找了块石头,没费多大劲就给砸开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神功秘籍。全是书,
还有一些用油布包得整整齐齐的铁疙瘩、铜零件,叫不出名字。我拿起一本书,
书页是某种兽皮做的,很结实。上面没有字,全是图。画着齿轮、杠杆、弹簧,
还有一些复杂得让人头晕的组合图。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各种数据,
什么“力臂”、“扭矩”、“阻尼”。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但我看得懂图。另一本书里,
画的是各种阵法。不是玄虚子那种跳大神用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工程图。比如,
怎么挖地基能让房子最稳,怎么排木桩能抵御山洪,怎么利用山谷的回声制造怪响,
吓走野兽。还有一本书,讲的是化学。或者说,这个时代所谓的“炼丹术”。
但里面不讲长生不老,讲的是怎么把不同的石头、草木混在一起,能烧出火,能冒出烟,
甚至能发生小规模的爆炸。我好像明白了。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不是什么神仙,
也不是什么大侠。他是个……工匠?或者说,是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不用拳头,
也不用仙法,他用这些铁疙瘩和图纸来改变世界。最后一本书,像本日记。字迹很潦草,
看得出写字的人很急。“……天工之术,终究不容于世。帝王疑我,百官惧我,
斥我为‘奇技淫巧’……也罢,这一身所学,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愿后世有缘人,能用它,
做点有用的事。切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术无正邪,存乎人心……”后面就没了。
我坐在箱子边上,看着这些书和零件,看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
我把那本日记重新放回箱子里。有用的事?我不知道什么是“有用的事”。我只知道,
玄虚子和那些村民,他们让我不好过。那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这个叫“天工之术”的东西,
听起来,就挺适合干这个的。3山中无岁月。我没急着出去报仇。我现在出去,
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野丫头,别说报仇,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我得学。
洞里留下的东西就是我最好的老师。我把那些书翻来覆去地看,把那些零件一个个拆开,
又一个个装回去。一开始,我连最简单的杠杆原理都搞不懂。
日记的主人留下的笔记帮了我大忙,他用最简单的例子解释了最复杂的原理。第一年,
我学会了怎么用滑轮组,一个人吊起上千斤的巨石。我在山洞外面给自己建了个石屋,
冬暖夏凉。我还学会了设陷阱。不是猎人那种简单的套索,而是利用重力、弹力和机关联动。
第一只撞上我陷阱的,是一头三百斤的野猪。它触发了一根细线,
然后被从天而降的巨木打晕了。那顿猪肉,我吃了小半年。第二年,
我开始研究那些更复杂的图纸。我用洞里留下的一个小型熔炉,把那些铁疙瘩融了,
重新锻造。我给自己打了一套工具,锤子、凿子、锯子。
我造出了第一架手摇式的弩箭发射器。一次可以装十支箭,扣动扳机,齿轮转动,
十支箭能在一瞬间全射出去,威力能射穿一寸厚的木板。第三年,我开始玩“化学”。
我按照书上的方子,到处找矿石和植物。把硫磺、硝石、木炭混在一起,做成了黑火药。
第一次实验,差点把我自己住的石屋给炸了。我还学会了怎么制造不同颜色的烟雾。
怎么用磷粉在夜里制造鬼火。怎么用特定的草药混合,能产生让人头晕恶心的气体。第四年,
我把所有的知识融会贯通。我把陷阱、机械和火药结合起来。
我在我的石屋周围布下了一个巨大的连锁阵法。只要有人从外面闯进来,
就会触发第一个机关,然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几十个机关会接连启动。有一次,
一群狼想来偷袭我。结果它们刚进谷口,就被冲天而起的火焰吓跑,接着是满地的绊索,
还有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钝头木箭。最后,我用一个扩音装置,把狼的嚎叫放大几十倍,
又传了回去。那群狼吓得屁滚尿流,从此再也没来过。第五年,我站在我改造过的山谷里,
觉得这里已经不是百鬼崖,而是我的王国。我不再是那个又瘦又小的阿野了。
常年的劳作让我的身体结实有力,山里的生活让我眼神锐利。更重要的是,我的脑子里,
装满了那些图纸和公式。我看山,看到的不是山,而是坡度、岩石结构和可以利用的落差。
我看水,看到的不是水,而是流速、冲击力和可以驱动水车的能量。我听说,山下的世界,
换了皇帝。而那个新皇帝,特别信奉鬼神之说,还请了一个国师。那个国师的名字,
叫玄虚子。我把我的工具打包好,把那架连弩背在身上,走出了我生活了五年的山谷。
我没想过什么“术无正邪,存乎人心”。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玄虚子,我回来了。
4下山的路不好走,但我走得很快。五年时间,足够让一个小村子变个样,
也足够让一个骗子爬上高位。我找了个小镇,
用打猎换来的皮毛换了点钱和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然后找了个最热闹的茶馆坐下。
想知道天下事,茶馆和酒楼是最好的地方。周围的茶客唾沫横飞,聊的都是京城里的新鲜事。
“听说了吗?咱们这位新皇上,打算给自己修皇陵了!”“修就修呗,哪个皇帝不修?
奇怪的是,皇上没找工部,反而把这天大的工程,交给了国师玄虚子大人!”“玄虚子?
就是那个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活神仙?”“可不是嘛!据说国师大人勘定了龙脉,
说皇陵必须建在城西的卧龙坡,引九天之气,才能保我大业王朝千秋万代!
”我端着茶碗的手,稳得很。玄虚子。国师。修皇陵。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
我差点笑出声。呼风唤雨?他要真有这本事,五年前就不会在我的村子里骗吃骗喝了。
撒豆成兵?他撒的豆,估计只能喂饱一群麻雀。至于什么龙脉,什么九天之气,更是屁话。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卧龙坡那地方,土质疏松,地下水又多,整个就是一地质灾害多发区。
在那儿修皇陵?怕不是嫌皇帝死得不够快,想让他住进去以后,连人带坟一起滑坡。
一个茶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不知道,这事儿邪门得很。前几天刚动工,
就出了怪事。半夜里,工地上鬼哭狼嚎的,还有人看见飘来飘去的鬼火。第二天一早,
刚打好的地基陷下去一个大坑!国师大人说,是有山鬼作祟,要开坛做法呢!
”我把最后一口茶喝完,在桌上留下几个铜板。山鬼?这个名字,我喜欢。京城,卧龙坡,
我记下了。玄虚子,你不是喜欢装神弄鬼吗?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让你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5去京城的路很顺利。皇陵工程浩大,到处都在招工。
不需要户籍,不需要担保,只要你有手有脚,能扛得动石头,就给你饭吃。这正合我意。
我把自己脸上抹了点锅底灰,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混在一群流民里,
轻轻松松就进了卧龙坡的工地。工地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成千上万的民夫,像蚂蚁一样,
在山坡上搬运着土石。监工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挥着鞭子,谁要是慢了一点,
一鞭子就抽过去。空气里混着汗臭味、泥土味,还有一股绝望的味道。玄虚子那个王八蛋,
为了讨好皇帝,根本不把人当人看。我被分到的活是挖土。我干得很卖力,不多话,不偷懒。
很快,我就和周围的民夫混熟了。他们大多是被强征来的,家里有老有小,敢怒不敢言。
晚上回到窝棚,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倒头就睡。我睡不着。我借着月光,
偷偷在工地里转悠。白天挖土的时候,我就在观察。整个工地的布局,材料的堆放位置,
巡逻队的路线和换班时间,我都默记在心里。玄虚子为了赶工期,设计得一塌糊涂。
地基挖得太浅,承重墙的位置也不对,排水系统更是乱七八糟。这简直不是在修皇陵,
这是在挖一个巨大的坟墓,要把所有人都埋进去。我找到了他们存放工具的仓库。晚上,
等所有人都睡熟了,我像猫一样溜进去。我没偷东西,也没搞破坏。我只是对一些工具,
做了点小小的“改造”。比如,我把几根用来支撑脚手架的关键木桩,底部稍微削掉了一点,
又用泥巴糊上,看起来和原来一模一样。但是只要上面的重量超过某个限度,
它就会“咔嚓”一声断掉。再比如,我把几辆独轮车的车轴,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汁液浸泡过。
这种汁液会慢慢腐蚀金属,平时看不出来,但只要车子装满了石头,走到某个颠簸的地方,
车轴就会突然断裂。我还去了他们堆放石料的地方。我用我特制的凿子,
在几块巨大的基石内部,敲出了一些细微的裂缝。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只要旁边的工程一震动,这些石头就会自己裂开。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很平静。
我不是在杀人。我只是在制造一些小小的“意外”。这些意外,死不了人,
但足够让工程停下来,足够让玄虚子焦头烂额。也足够让所有人都相信——这卧龙坡,
真的有“山鬼”。6玄虚子选了个黄道吉日,说要正式动土。那天,工地上张灯结彩,
搞得跟过年一样。玄虚子穿着一身崭新的八卦道袍,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摇头晃脑,装神弄鬼。皇帝没来,派了个太监总管当代表。
总管尖着嗓子念完圣旨,玄虚子就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先是绕着工地走了一圈,
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还往地上撒一把糯米。然后,他跳上高台,舞起了桃木剑,
嘴里大喝一声:“吉时已到,动土!”几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大锤,
喊着号子,朝着一块巨大的奠基石砸了下去。咚!一声巨响。然后,怪事发生了。
那块奠基石旁边的地面,突然往下陷了一块。紧接着,整个高台都晃了一下。
玄虚子在台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所有人都愣住了。监工头子反应快,
扯着嗓子喊:“没事没事!都看什么!继续干活!”民夫们不敢不听,
又开始叮叮当当地敲起来。我混在人群里,悄悄拉动了我早就埋好的一根细线。线的另一头,
连接着一连串的机关。第一个机关被触发了。工地西边,一排刚刚搭好的脚手架,
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怪响。负责那片区域的监工骂骂咧咧地跑过去查看,还没跑到跟前,
那排脚手架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好在我算好了角度和力度,
脚手架是往没人的空地上倒的,除了扬起一大片灰尘,没伤到一个人。但这一下,
所有人都吓得停了手。监工头子的脸都白了。玄虚子在台上强作镇定,大喊道:“何方妖孽,
敢在此作祟!待本国师将你拿下!”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咬破指尖,
在上面画了几个鬼画符,然后把符纸往天上一扔,嘴里喊道:“敕令!退散!
”那符纸飘飘悠悠地往下落。我笑了。好戏,现在才刚开始。我拉动了第二根线。这个机关,
我叫它“天女散花”。工地南边,十几辆装满了碎石的独轮车,
车轴在同一时间“咔嚓”一声断裂。车斗翻倒,几千斤的碎石哗啦啦地滚了一地。这下,
不只是民夫,连那些官兵都开始骚动了。太监总管的脸,白得跟纸一样,躲在几个护卫身后,
声音都在发抖:“国……国师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玄虚子额头上也见了汗。
他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然后一脸凝重地说:“是山鬼!此地山鬼怨气冲天,
见不得皇陵动土!待我布下天罗地网,必让它有来无回!”他说得义正言辞。可惜,
我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我拉动了最后一根,也是最粗的一根线。这个机关,
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我利用了回声的原理。我在工地周围的山壁上,
安放了好几个用薄铁皮做的扩音装置。这些装置的另一头,通过一根埋在地下的竹管,
连接到我这里。我拿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角,对着竹管的这一头,发出了几声怪笑。
那笑声,经过竹管的传递,再经过扩音装置的放大和山谷的回荡,变得忽远忽近,忽男忽女,
阴森恐怖。“谁……敢……动……我……家……”声音在整个卧龙坡上空回荡。这一下,
彻底炸了锅。民夫们扔下工具,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官兵们也握不住手里的刀了,
一个个吓得腿软。那个太监总管尖叫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高台上,
只剩下玄虚子一个人,握着他的桃木剑,风中凌乱。他的脸,比见了真鬼还难看。
我混在逃跑的人群里,深藏功与名。玄虚子,这才只是个开胃菜。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7动土仪式被搅黄了。第二天,整个工地都停了工。民夫们人心惶惶,说什么都不肯再干了。
玄虚子没办法,只好上报皇帝。皇帝派了更多的人手过来,不是来干活的,是来“镇邪”的。
一时间,工地上到处都挂满了黄符,还请来了一帮和尚道士,天天对着空地念经。
玄虚子更是宣布,他要闭关七日,然后亲自开坛做法,祈求上天降下神示,以正视听。
我听了,直想笑。闭关七日?我看他是黔驴技穷,躲起来想辙去了。这七天,我可没闲着。
工地上人多眼杂,正好方便我行动。那些和尚道士只会在那念经,根本不管工地的具体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