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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山猎语林风是被一阵时断时续的啜泣声吵醒的。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一点点浮上来,沉重得抬不起眼皮。

全身像是被拆开又胡乱组装回去,每一处关节都在尖叫***。

胸前那道伤倒是没那么***辣地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的麻木感。

他费力地掀开一条眼缝。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低矮的茅草屋顶,几缕微光从缝隙里透下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细微尘埃。

身下垫着干草,铺着一层粗糙但干净的麻布。

自己好像……在一个小木屋里?

“爹……你醒了吗?”

那个啜泣声又响起了,带着浓重的鼻音,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林风艰难地偏过头。

一个穿着粗布衣、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背对着他,蹲在一个土灶前,手里拿着把破旧的蒲扇,对着灶眼有气无力地扇着。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什么,散发出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她单薄的肩膀随着压抑的抽泣轻轻耸动。

“水……”林风的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少女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倏地转过身来。

一张清秀的脸上挂满泪痕,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看到睁着眼睛的林风,她明显愣住了,嘴巴微微张着,忘了哭泣。

“你…你醒了?!”

她猛地跳起来,慌乱地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擦了擦手,踉跄着跑到床边,又不敢靠太近,眼神里交织着惊喜、警惕和未散尽的悲伤,“你、你别动!

你伤得很重!”

她转身从旁边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倒了些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林风嘴边。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林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点。

他贪婪地喝了几口,才勉强挤出两个字:“谢谢……”少女摇摇头,接过碗,依旧怯生生地看着他:“是…是我该谢谢你。

昨天夜里,林子里动静那么大,还有豺狗叫……我、我爹他……”说到这儿,她的眼圈又红了,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哭出来,“我早上大着胆子出去看,就发现你倒在血泊里,旁边…旁边还有…那种东西……”她似乎想起那被劈成两半的尸体,脸色白了白,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我叫凌小语。”

她小声说,试图转移话题,也介绍自己,“我和我爹住这儿。

你是…是谁?

那些坏人为什么追你?”

林风脑子飞快转动。

凌小语…这名字和她的气质倒很符合。

看环境,她似乎和父亲隐居在这深山老林?

救了自己,目前看来没有恶意。

“我叫…林风。”

他选择先说名字,记忆碎片杂乱无章,原身的身份信息很少,他不敢多说多错,“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被仇家追杀……”这倒不完全是假话,他确实只记得被追杀的画面。

凌小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山里人似乎对“仇杀”这种事有着天然的敬畏和距离感,她没再追问,只是同情地看着他:“你伤得好重,流了那么多血。

墨老说你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墨老?”

林风捕捉到这个称呼。

“嗯!”

凌小语指了指屋子角落的一张空荡荡的简陋木板床,眼神黯淡下去,“墨老就住那里……他是我爹的旧识,几年前受了伤,行动不便,来我们家养伤的。

他懂些草药……昨晚就是他教我怎么给你处理伤口止血的。

可是…可是我爹他…”她的声音又哽咽了,“他昨天进山打猎,到现在都没回来…往常绝不会这样的…我害怕…”原来那哭声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失踪的父亲。

林风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提了起来。

这家里一个伤员(墨老),一个少女,顶梁柱还失踪了,现在又加上自己这个更大的麻烦……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木屋那扇歪歪扭扭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影拄着一根粗糙的树枝拐杖,慢吞吞地挪了进来。

那人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的皱纹,看上去年纪极大。

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袍空荡荡地挂在他干瘦的身躯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腿,从膝盖处就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己经废了。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浑浊,反而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此刻正锐利地落在林风身上。

“小语,药煎糊了。”

老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啊!”

凌小语惊呼一声,慌忙跑回灶台边。

老人——墨老,目光并未离开林风,他拄着拐,一步步挪到林风床前不远处的一张木墩凳子上坐下,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小子,命挺硬。”

墨老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胸前那一刀,再偏半寸,大罗金仙也难救。

体内还有一股阴狠掌力在乱窜,居然也没立刻要了你的命。”

林风心头一凛。

这老人不简单,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伤势根源。

“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林风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全身的剧痛逼得倒抽冷气。

“躺着吧。”

墨老摆摆手,“救你的是小语这傻丫头,心善,非要把你拖回来。

老夫只是废物利用,拿她采来的草药试试手罢了。”

灶台边的凌小语小声嘟囔:“墨老您才不是废物……”墨老没理她,只是盯着林风,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昨夜林子里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林风心脏猛地一跳。

那诡异的黑色剑影……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垂下眼睫,掩饰住内心的波澜,哑声道:“我…我不记得了。

只记得被人追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就在这儿了。”

沉默。

木屋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药汁咕嘟的声音。

墨老的目光像实质一样压在林风身上,过了好半晌,才缓缓移开,似是信了,又似是懒得深究。

“记不得也好。”

墨老的声音依旧平淡,“有些事,知道了死得更快。”

他顿了顿,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追杀你的人,虽然退了,但保不齐还会再来。

这地方,不算绝对安全。”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墨老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等你能动弹了,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至于小语她爹……”老人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阿壮往常进山,最晚隔日正午必回。

这次……怕是真出事了。

这丫头……唉。”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家里的顶梁柱可能没了,追兵可能还会来,救回来的还是个更大的麻烦。

林风躺在干草铺上,看着屋顶的茅草,胸口沉甸甸的。

刚逃离死局,又陷入新的困境。

凌小语的善良,墨老的莫测,失踪的猎户父亲,潜在的追兵威胁……还有自己身体里那莫名其妙、差点把他吸干的恐怖东西。

前途未卜,杀机西伏。

他深吸一口气,那苦涩的草药味混杂着茅屋的土腥气,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活下去,成了眼下最重要,也最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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