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暖意不似夏日本该有的燥热,反倒像小时候陈屿攥着她的手,在巷口青石板路上跑着玩 “官兵捉贼” 时的温度 —— 他的手心总带着点薄汗,却稳稳地裹着她的手,从不会让她因为跑得太急而摔倒。
她停下整理旧物的动作,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只木箱上。
木箱约莫半人高,表面蒙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己经被遗忘在这个阁楼角落很久了。
木质的箱体上刻着缠枝莲纹,只是常年的岁月侵蚀,让原本该是深褐色的花纹褪得只剩浅淡的印记,像被时光磨平的旧伤疤。
最显眼的是箱体正面的铜锁,锁身己经生出斑驳的锈迹,锁孔里还卡着半片生锈的钥匙,另一半不知遗失在了何处。
林晚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箱身的灰尘,动作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在里面的时光。
当她的指尖划过木箱侧面时,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从灰尘下露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便签纸揭下来,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就知道这纸己经有些年头了 —— 纸质发脆,边缘微微卷曲,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是外婆娟秀的小楷:“等晚晚看懂‘西窗月’,再打开。”
“西窗月” 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晚记忆的闸门。
她愣在原地,阁楼里闷热的空气似乎突然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小学二年级那个夏日午后的风。
那时她才七岁,刚搬来外婆家不久,隔壁邻居家的小男孩陈屿比她大一岁,成了她在这条老巷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老巷深处有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枝叶繁茂,夏天时总能撑起一片浓密的绿荫。
每天放学后,林晚总缠着陈屿坐在老槐树下,让他教自己唱外婆常哼的那首《西窗月》。
陈屿的声音清亮,像巷口那口老井里的水,带着点清甜的凉意,唱 “西窗月,照归人” 时,尾音会轻轻上扬,听得林晚心里软软的。
可如今时隔多年,她只记得那首童谣零碎的调子,具体的歌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只剩模糊的影子。
林晚将便签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双手抱住木箱。
木箱比看起来要沉,她费了些力气才将箱子抱起来,慢慢往阁楼楼梯口走。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 “吱呀” 的声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过去的时光对话。
走到楼梯转角时,墙上挂着的旧挂钟突然 “铛” 地响了一声。
那钟声厚重而悠远,在空旷的老宅里回荡,惊得林晚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向挂钟,钟摆正左右晃动着,投在墙壁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曳。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似乎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 墙壁上的影子里,竟慢慢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十岁的自己趴在陈屿的肩头,手里拿着一支彩色铅笔,正看着陈屿在作业本上画一棵歪歪扭扭的槐树;而外婆就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手里攥着一封牛皮纸信封,目光望向巷口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种林晚当时看不懂的期待与落寞。
可没等她看清更多细节,那画面就随着钟摆的停摆,消散在了墙壁的阴影里。
林晚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墙壁时,只剩下挂钟的影子,刚才的画面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她轻轻叹了口气,抱着木箱继续下楼。
客厅里还保持着外婆在世时的样子,藤椅摆在窗边,上面铺着外婆织的蓝色花纹坐垫,茶几上放着外婆生前常用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的 “为人民服务” 字样己经有些褪色。
她将木箱放在自己的床头,然后坐在床边,盯着木箱上的铜锁发呆。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外婆便签纸上的话 ——“等晚晚看懂‘西窗月’,再打开”。
“西窗月”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只木箱里,又装着外婆怎样的过往?
晚饭时,林晚简单煮了一碗面条,却没什么胃口。
她满脑子都是阁楼里的木箱和刚才恍惚间看到的画面,还有陈屿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
吃完饭后,她回到房间,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晚快要陷入沉睡时,一阵细微的 “叩叩” 声突然传入耳中。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敲击木板,断断续续的,却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林晚瞬间清醒过来,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声音的来源 —— 是从床头的木箱里传出来的!
她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灯光下,那只铜锁木箱静静立在那里,表面的灰尘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可刚才的 “叩叩” 声却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晚盯着木箱看了很久,心里既紧张又好奇。
她走到木箱前,伸出手,想要再次触摸那只铜锁,可指尖刚要碰到锁身时,又犹豫了。
外婆说要等她看懂 “西窗月” 才能打开,现在的她,显然还没找到答案。
她收回手,重新回到床上,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林晚望着那道光影,脑海里又浮现出陈屿教她唱《西窗月》的画面,还有外婆坐在藤椅上,望着巷口的背影。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 “西窗月” 的秘密,打开这只木箱,看看外婆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