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封的心与遥远的星
华东地质大学的男生宿舍楼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泡面与洗衣粉气味的沉闷空气。
窗外，城市的霓虹早早亮起，试图驱散日益浓厚的寒意，却照不亮某些人心里的角落。
林凡坐在书桌前，屏幕上是刚刚跑完的岩石样本数据分析模型，曲线蜿蜒，像极了他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
桌角放着一个半旧的智能手环，屏幕暗着，如同他期待某个消息却始终沉寂的手机。
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
不是他潜意识里期待的那个特别提醒，而是一条来自“小薇”的讯息，他的女友——或者，即将成为前女友。
手指划过屏幕，信息很短，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林凡，我们分手吧。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未来。
今晚‘星辉’酒吧，看到我和他，你应该就明白了。
别来找我，好聚好散。”
文字冰冷，没有情绪，甚至懒得掩饰。
林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猛地向深渊坠去。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西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僵硬的麻木。
星辉酒吧……那是学校里家境优渥的学生们常去的地方，一杯酒的价格够他一周的饭钱。
他愣了几秒，随即一种混合着屈辱、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情绪冲上头顶。
看不到未来？
一年多的感情，就换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一丝施舍意味的“好聚好散”？
还要特意让他去看一看？
羞辱。
这是毫不掩饰的羞辱。
一股血性冲上来，他几乎要立刻冲出去，冲到那个酒吧，问个明白。
但下一秒，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按回椅子上。
问什么？
质问为什么？
还是像个失败者一样去乞求？
他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摸了摸口袋里干瘪的钱包。
答案或许早就写在了那里，写在了每一次约会时她看向别人男朋友礼物时羡慕又失望的眼神里，写在了他需要拼命***而无法随时陪她的抱怨里。
穷。
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猛地起身，撞得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同寝的兄弟探头看了一眼，看到他铁青的脸色，识趣地缩了回去，宿舍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地，他冲出了宿舍楼。
深秋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让他滚烫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喧嚣的校园，走过霓虹闪烁的商业街。
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街对面，“星辉酒吧”的霓虹招牌肆意闪耀。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薇穿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亮片短裙，笑靥如花地依偎在一个高大男生怀里。
那男生一身名牌，手腕上的机械表在迷离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正举着一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喂到小薇嘴边，周围是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男女，起哄着，笑着。
那个画面，像一个精心构图的镜头，完美印证了短信里的每一个字。
林凡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像一尊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石像。
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心脏的位置空洞得发疼，仿佛被整个挖走了。
他没有上前，没有怒吼，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看着。
看着那个曾经对他说“不在乎你有没有钱”的女孩，此刻正为另一杯他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酒而巧笑嫣然。
巨大的失落和嘲讽感淹没了他。
不是为了这段感情——它在这一刻己经彻底死了——而是为了自己曾经天真付出的信任和努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的欢声笑语似乎达到了***，男生搂着小薇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林凡猛地转过身，不再去看。
他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和僵硬。
回到冰冷的宿舍，他把自己摔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霉斑。
耻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滚、发酵，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他需要逃离。
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环境，逃离这些熟悉的脸孔，逃离这份刻骨铭心的失败感。
去一个尽可能远的地方，远到可以忘记这一切。
他猛地坐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机械地浏览着网页，目光没有焦点。
忽然，浏览器角落弹出的一条推送新闻吸引了他的目光。
《世纪奇观！
2030年12月冬至日，‘九星连珠’将与北极极夜完美重合！
最佳观测点：北极圈内斯瓦尔巴群岛》新闻下面附着一张浩瀚星空的模拟图，九颗行星连成一条璀璨而神秘的线，横贯深邃的宇宙，背景是梦幻般的绿色极光。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
北极……九星连珠……极致的神秘与遥远……绝对的冰冷与孤寂……那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远离这一切，去往世界尽头。
几乎是同时，邮箱提示音响起。
是一封来自“北极地质与环境变化科考志愿者项目”的自动回复邮件，他几个月前出于专业兴趣随手申请过，早己遗忘。
邮件内容是：“……很遗憾地通知您，由于经费及名额限制……”但就在这封拒信的下方，紧跟着又弹出一封新邮件，来自项目组的一位副教授，标题是紧急通知：志愿者替补名额！
邮件里说，原定的一名志愿者因突发疾病退出，现紧急招募一名具备地质学基础、身体健康、能适应极端环境的替补成员，项目资助大部分费用，但需自行承担部分装备和紧急保险费用，时间紧迫，限期确认。
林凡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
是巧合吗？
还是……命运？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酒吧的监控画面（他室友之前八卦发在群里的，他当时没点开）——画面里，小薇正笑着接过那男生递来的房卡。
一股极度厌恶和决绝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他需要改变！
需要彻底打破这一切！
哪怕前路是未知的极寒与危险！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指颤抖着，却坚定地敲击键盘，回复了那封邮件：“老师您好，我是华东地质大学林凡，我对替补名额有极大兴趣，确认参加！
相关费用我会尽快解决！
请给我一个机会！”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仿佛将胸腔里所有的郁结和污浊都吐了出去。
窗外，城市的夜空依旧被霓灯染得浑浊，看不到星星。
但他的目光，却仿佛己经穿透了这厚厚的云层和光污染，投向了那片遥远、清澈、而极度寒冷的星穹之下。
那里，似乎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呼唤。
一场属于他的、冰封与星辰的传奇，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