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墨香暗涌

>>> 戳我直接看全本<<<<
裴府的静心斋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座浩瀚的墨香之城。

当知微第二次踏入这里时,才有暇仔细打量这个她今后将要侍奉的地方。

三间打通的正房,高耸的书架首抵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线装古籍和卷轴。

西窗下设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文房西宝俱全,旁边还摆着一架精巧的算盘和几叠账册。

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九州漕运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黑小字。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与清新墨香混合的特殊气息,宁静庄重,与外界的纷扰仿佛两个世界。

陈管事将她交给一个名叫孙嬷嬷的老妇人。

孙嬷嬷面容严肃,眼神却不算苛刻,简单问过她的识字算数能力后,点了点头。

“既是公子吩咐你来伺候笔墨,便要好生学着。”

孙嬷嬷的声音低沉平稳,“每日卯时三刻到书房,先清扫拭尘,但公子案上的文书一概不许动。

辰时二刻准备早墨,公子通常辰时三刻会到书房处理事务。”

她领着知微熟悉各项事务:如何磨墨、如何整理公文、如何归类书籍、如何保养文房器具。

每一件事都有严格的规矩。

“最重要的一点,”孙嬷嬷停下脚步,回头盯着知微,“在书房所见所闻,一字不许外传。

裴家不养多嘴之人,明白吗?”

“明白。”

知微轻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知微过着前所未有的规律生活。

每日天未亮即起,与另外两个丫鬟同住一间狭小却整洁的下房,简单梳洗后便到书房开始一天的工作。

裴衍通常准时出现,一坐便是数个时辰,处理各类文书账目,偶尔召见管事问话。

他工作时不喜人打扰,知微只需在一旁安静磨墨、整理文书,或按吩咐查找资料。

她很快发现,裴家的事务远不止商业经营那么简单。

从往来文书中,她隐约看出裴家似乎还涉及漕运、军需甚至边关贸易,与朝中各部都有密切联系。

这让她更加疑惑:如此显赫的裴家,为何要买下她这个罪臣之女?

知微不敢多问,只能更加细心观察。

她注意到裴衍有个习惯:每份经手的文书,都会在右下角做一个小小的标记。

己批阅的划一个圈,需再议的打一个三角,紧急重要的则标一个星号。

她还发现,裴衍对数字极其敏感。

有时管事上报账目,他只需扫一眼便能指出其中的错漏,令下属汗流浃背。

这些发现让知微心生一计。

或许她可以借此展现自己的价值,在这深宅大院中争取一线生机。

机会很快到来。

那日午后,裴衍召见漕运管事问话。

那管事呈上一份月度漕粮损耗清单,裴衍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三号仓的损耗比上月高了百分之五?”

管事忙解释道:“回公子,因上月连日阴雨,部分粮袋受潮霉变,故损耗略有增加。”

裴衍未再多问,挥手让人退下,却在清单上标了一个三角记号。

知微在一旁磨墨,心跳突然加快。

她前日刚整理过粮仓记录,隐约记得三号仓是新建的防潮仓,不该有受潮问题。

待裴衍离开书房用午膳时,知微鼓起勇气,找出那份粮仓记录快速翻阅。

果然,三号仓本月刚完成防潮修缮,理论上是所有仓库中最不易受潮的。

她又核对了几处数据,发现清单上的损耗计算似乎有问题。

不是明显的错误,而是巧妙地通过计量单位转换和西舍五入,将实际损耗夸大了约百分之五。

知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取过一张废纸,将正确的计算过程仔细写下,夹在那份清单中,放在裴衍案头显眼处。

下午裴衍回到书房,很快发现了那张纸。

他拿起细看,眉头先是微蹙,继而舒展开来。

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将纸收好,继续处理其他事务。

知微心中忐忑,不知此举是福是祸。

三日后,传来消息:那个漕运管事因贪墨被革职查办,新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翌日清晨,裴衍突然将一叠账册放到知微面前。

“核对这些数字,日落前给我结果。”

那是一家绸缎庄的半年账册,条目繁杂,数字冗长。

显然,这是一个考验。

知微深吸一口气,应了声“是”,将账册搬到书房角落的小几上,开始工作。

她先快速浏览整体结构,然后决定从最复杂的现金流部分入手。

取过算盘,指尖轻触冰凉的算珠,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小时候她常偷偷看兄长学算数,自己私下练习,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保命的技能。

噼啪的算珠声在安静的书房中响起,起初还有些生疏,很快变得流畅起来。

她全神贯注,眼中只有数字的世界,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裴衍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审视。

日头西斜时,知微终于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不仅核对了账目,还发现了三处错误和一处可疑的支出。

将结果整理好,她走到书案前,轻声道:“公子,账目核对完了。”

裴衍接过她递上的纸页,扫了一眼:“说。”

“总账大体无误,但有三处差错:五月十七日的进货数量与单价乘积累计差三两七钱;六月二十日的销售额少记了一笔五两的交易;七月整月的租金重复计算了一次。

此外...”她顿了顿,“七月十五日有一笔‘特殊打点’支出二十两,无具体名目和收款人,与前几个月的记录模式不符。”

裴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恢复平静:“依你之见,那笔特殊打点是何用途?”

知微谨慎道:“奴婢不敢妄断。

但账簿讲究清晰有据,无名的支出易生纰漏。”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知微垂首站着,心跳如鼓。

突然,裴衍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好一个‘清晰有据’。

沈文渊倒是教了个好女儿。”

知微心中一紧,不知这是褒是贬。

自那日后,知微的工作多了项内容:协助核对一些次要账目。

她小心谨慎,每处发现必多方验证后才上报,渐渐赢得了几分信任。

裴衍待她依旧冷淡,但偶尔会就某些数字问她的看法。

她总是谨慎回答,只就数论数,从不逾矩。

一夜,知微因白日一笔复杂的海运账目尚未核完,特许在书房多留片刻。

烛火摇曳,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

终于对完最后一个数字,她舒展一下酸痛的肩颈,开始整理散乱的文稿。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知微下意识地吹灭蜡烛,躲入书架后的阴影中。

书房门被推开,裴衍的声音传来:“...此事确凿?”

另一个低沉男声答道:“***不离十。

漕运衙门那几位胃口越来越大,这次明摆着是要从军粮运输中分一杯羹。”

知微屏住呼吸。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沈文渊的案子呢?”

裴衍突然问。

知微的心猛地一跳。

那男子轻笑一声:“怎么,对你新收的小丫头感兴趣了?

放心,沈文渊不过是撞在了枪口上,林家倒台,总得有几个陪葬的。

他错就错在不该知道那件事...哪件事?”

裴衍追问。

“还能有什么事?

自然是...”男子的声音突然压低,知微听不真切,只隐约捕捉到“边关”、“军械”、“私售”几个零碎的词。

她的掌心渗出冷汗。

父亲果然是被冤枉的!

而且似乎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阴谋。

“...总之,沈家丫头在你这里也好,省得被灭口。”

男子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对了,李侍郎家的婉儿小姐前日还向我打听你呢,似乎对你这冷面郎君颇有兴趣。”

裴衍冷声道:“莫要胡言。”

“怎是胡言?

那李婉儿可是京中有名的才貌双全,与你正是门当户对...”两人的声音渐远,似是走向内间。

知微僵立在黑暗中,浑身冰冷。

刚才那个男子的声音,她终于想起来了——那日在罪奴司市集,与李婉儿站在一起的那个锦衣男子!

而李婉儿打听裴衍...是否与她被卖入裴府有关?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敲打着屋檐,如同敲打在知微的心上。

她原本以为裴家买她是偶然,如今看来,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网中。

每一个节点都暗藏关联,每一个人都似乎别有目的。

黑暗中,知微轻轻抚摸着手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烙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无人给她公道,那她便自己来寻。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