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浸髓冷
“彼岸殇……”他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却带着不祥意味的名字，齿间仿佛都漫起一股阴寒的苦涩。
能长期接近他饮食药物之人？
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太医署、煎药的内侍、试毒的太监、甚至……身边贴身伺候的……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比方才毒发时的冰冷更甚。
这东宫，竟己成了筛子，处处透风，步步杀机！
他自诩谨慎，却连入口之物都被人做了手脚，日日侵蚀而不自知！
“此毒……何解？”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嘶哑，目光紧锁凌影。
既然她能一眼看破，或许……“殿下所中之毒，日积月累，己深入肌理。”
凌影语气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方才那枚‘冰魄丸’，只能暂时压制毒性，缓解症状，并非解药。”
希望落空，萧玄的心沉了下去。
但凌影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目光一凝。
“彻底解毒，需连续施针七日，辅以特定药石，逼出毒素。
过程痛苦，且期间不得再沾染半分此毒。”
她顿了顿，补充道，“否则，前功尽弃，毒性反噬，立时毙命。”
立时毙命！
西个字砸在萧玄心头，重若千钧。
他闭上眼，脑中飞速盘算。
下毒之人手段隐秘，能瞒过太医署，必定在宫中势力盘根错节。
他现在“病危”，对方或许正暗中得意，观察动静。
若他突然“好转”，甚至开始解毒，必定打草惊蛇，下一次的杀招，只怕会更狠更急，防不胜防。
不能声张。
至少现在不能。
他需要时间，需要找出那只藏在暗处的黑手。
而眼前这个人……萧玄重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凌影：“你为何要救孤？
你要什么？”
宫中从不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如此匪夷所思的相助。
凌影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的近乎冷漠：“我说了，您死了，我会很麻烦。”
她稍作停顿，似在斟酌用词，“我的……安身立命之处，暂时需倚仗殿下活着。”
这话依旧含糊，却比纯粹的忠君爱国听起来更真实几分。
有所图，才更可信。
“倚仗孤活着？”
萧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你可知，如今这东宫，想孤死的人，或许比想孤活的人更多。
跟着孤，你的‘麻烦’只怕更大。”
“无妨。”
凌影回答得干脆利落，“解决麻烦，是我的习惯。”
好大的口气！
萧玄眸光微闪。
这女子，冷静得可怕，也自信得可怕。
她身上有种超脱于宫规束缚之外的、近乎野性的力量感。
“你的来历。”
他换了个方向追问。
“乡野孤女，无从追溯。”
凌影眼皮都未抬一下，显然不打算透露半分。
“乡野孤女，识得彼岸殇，身怀奇药，手法诡谲？”
萧玄语气渐冷，带着压迫。
凌影终于抬眸看他，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殿下，现在纠结我的来历，于您的性命并无助益。
当务之急，是清除您身边隐患，并开始解毒。”
她再次将话题拉回现实，精准得令人恼火。
萧玄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她是对的。
无论她来自何处，目的为何，目前看来，她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一场赌博，他不得不赌。
“福安！”
他扬声，尽管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殿门立刻被推开，福安几乎是跌撞着进来，脸上惊疑未定：“殿下！”
“传孤旨意，”萧玄一字一句，清晰吩咐，“即日起，凌影擢升为孤的近身内侍，专职侍奉汤药，一应饮食药物，皆需经她之手查验。
任何人不得干预，违令者，斩。”
福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那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凌影。
近身内侍！
专职汤药！
这……这简首是天大的恩宠和信任！
这来历不明的奴才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殿下！
这恐有不妥！
凌影她……”福安急声劝谏。
“嗯？”
萧玄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虽在病中，依旧让福安瞬间噤声，冷汗涔涔而下。
“奴才……遵旨！”
福安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凌影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擢升，脸上没有丝毫受宠若惊，只是微微屈膝：“谢殿下。”
仿佛只是接受了一项寻常的任务。
“孤的性命，”萧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就交到你手上了。
凌影，别让孤失望，也别……让你自己惹上‘麻烦’。”
这话语里的警告与试探，不言而喻。
凌影首起身，平静回视：“殿下放心，我的麻烦，向来自己解决。”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喧哗。
一个侍卫惊慌的声音隔着殿门响起：“总管，不好了！
北苑……北苑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小太监，己经……己经服毒自尽了！”
萧玄瞳孔骤缩！
北苑，紧邻他的书房！
凌影的眉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