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晨光里的狰狞6月9日清晨五点四十七分，
鹅州宾馆三楼的走廊里还浸着未散的凉意。服务员林晓燕推着餐车走在地毯上，
橡胶轮碾过磨损的纹路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她第三次抬眼望向走廊尽头的挂钟——米黄色的钟面蒙着层薄灰，秒针“滴答、滴答”地跳，
每一下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一夜没合眼的酸涩从眼底蔓延到太阳穴，林晓燕揉了揉眼。
这栋开业十年的老宾馆早没了当年的风光，墙纸在墙角卷了边，
露出里面发黄的墙皮；地毯的暗红底色被经年的脚印磨成了浅灰，只有走廊顶灯还努力亮着，
光线却昏沉沉的，一切都蒙着层雾。她在这里做了五年，
见惯了常住客的邋遢、钟点房客人的匆忙，可昨天入住308房的蒋女士，
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是昨天下午两点十分，蒋女士拖着个银色的登机箱走进前台。
她穿米白色连衣裙，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说话时声音轻得像羽毛：“麻烦开一间双人标间，
住一晚。”林晓燕递身份证时，瞥见照片上的女人笑眼弯弯，抬头时，
蒋女士的口罩不小心滑到下巴，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淡粉色的唇——确实是个美人，
只是眼底藏着掩饰不住的倦意。她登记时特意问了早餐时间，末了递过房卡，
手指却不经意蹭到林晓燕的手背，冰得让人心头一缩。“明天早上六点，
麻烦送一杯热牛奶到房间，”蒋女士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元小费，
她的指尖涂着淡粉色美甲液，“辛苦您了。”林晓燕把小费塞进围裙口袋时，
还听见蒋女士登机箱滚轮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很久才消失。夜里值班时，
她总觉得三楼不太对劲——凌晨一点多，她路过308房，
隐约听见里面有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可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当时她以为是客人不小心，
没敢多问，现在想起那阵沉默，后背突然冒起冷汗。餐车停在308房门前，
林晓燕深吸口气，手旨攥着牛奶杯的耳柄。“蒋女士，您要的牛奶。
”她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走廊的回声让她自己都觉得发虚。门内先是静了几秒，
接着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挪。林晓燕盯着门缝里漏出的一点冷光，
心脏“砰砰”跳得更快了。约莫半分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条不足十厘米的缝。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
指甲上的淡粉美甲液还完好，只是指腹泛着青。林晓燕把牛奶递过去时，目光扫过那只手腕，
一道浅浅的红痕藏在袖口下，像条细蛇。“谢谢。”女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吞了砂纸，
和昨天的温软判若两人。递杯子的瞬间，
林晓燕的指尖不小心碰了碰对方的指腹——那温度像冰，冻得她下意识缩了手。
门“砰”地一声关上。林晓燕还愣在原地，门内隐约飘出一声啜泣，轻得像风刮过窗缝，
转瞬就没了。她推着餐车往服务间走，脚步虚浮。服务间的监控屏幕亮着，
三楼的画面里空无一人。林晓燕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目光总往308房的方向飘。六点半，退房时间过了，308房的灯还亮着，
没半点动静；七点整，前台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林晓燕喃喃自语，可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抓起万能卡，又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咬咬牙，往三楼走。再次站在308房门前，她敲了三下门：“蒋女士，
请问您要退房吗？”没人应。她又敲了敲，手心里全是汗。“那我进来了。
”万能卡贴上门锁，“嘀”的一声轻响。林晓燕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混杂着酒精、冷气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皱起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只有空调指示灯亮着一点微弱的绿光，房间里冷得像深秋。“蒋女士？”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伸手在墙壁上摸索开关。“啪”的一声，顶灯亮了，
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房间——床上的被子凌乱地堆着，浴室门虚掩着，
地板上倒着个空红酒瓶，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瓶底流出来，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林晓燕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往前走了两步，拖鞋突然踩进一片潮湿里，
地毯的绒毛吸饱了液体，黏在鞋底，带着点凉意。她低头看了眼，那片潮湿的颜色比周围深，
像是还没完全干涸的血。“蒋女士？”她的声音发颤，伸手抓住窗帘绳，猛地一拉。
晨光像潮水般涌进来，瞬间填满了房间。林晓燕眯了眯眼，
先看到的是床头柜——米黄色的木质桌面上，放着一只折得整齐的纸鹤，
翅膀上还压着道指痕；纸鹤旁边摆着两根绳子，一粗一细，粗的是棕褐色麻绳，
细的是白色棉绳，两端都剪得整整齐齐，像件精心准备的展品。
旁边的红酒杯里残留着浑浊的液体，杯壁上沾着点白色粉末，还没完全溶解。
她的目光往下移，突然僵住了。床的另一侧，地毯上蜷缩着一个人。
米白色的连衣裙皱成一团，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林晓燕的呼吸停了，
她慢慢走过去，看清了那张脸——蒋女士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已经散成了灰色，
可眼底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嘴角挂着白沫，混着暗红的血丝，顺着下巴滴在地毯上。
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蒋女士的脖子上缠着那根棕褐色麻绳，
勒痕深得能看见青紫色的皮下组织，麻绳的末端还攥在她的手心里。
她的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指甲嵌进布料里，像是在最后一刻，还想护住什么。
“啊——”林晓燕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后退，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亮着的屏保上，是她女儿的笑脸。
她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报警电话“110”。第二章：迷雾中的线索上午八点十分，
鹅州宾馆三楼被拉上了警戒线。张建国站在308房门口，手里的保温杯已经空了，
杯底还沾着点浓茶的残渣。他今年五十二岁，鬓角的头发白了大半，
额头上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灰尘——刚从另一个现场赶过来。三十年刑侦生涯，
他见过被分尸的、被焚尸的，可推开门看到308房的瞬间，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张队。
”法医老刘蹲在尸体旁，手里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颈间的麻绳。
他的白大褂上沾着点暗红的血迹，眼镜滑到了鼻尖，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具体得等尸检。致命伤是颈部勒伤，
舌骨没有完全断裂，说明凶手的力气不大，或者……中途犹豫过，没敢下死手。
”张建国“嗯”了一声，走进房间。鞋底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环顾四周——房间太整洁了，整洁得诡异。除了倒在地上的红酒瓶、尸体旁的潮湿印记，
还有床头柜上的纸鹤和绳子，整个房间像是被人刻意收拾过：床单虽然乱，
却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衣柜门关得严严实实，拉开看了眼，
里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垃圾桶里只有一个空矿泉水瓶，连张废纸都没有。“遗书呢？
”他问。技术员小王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那只纸鹤。
小王刚毕业两年，脸上还带着点青涩，说话时声音有点发紧：“张队，
这纸鹤展开后只有一句话：‘太累了，先走一步’。字迹初步比对了死者的入住登记，
看着像，但笔法很别扭，比如‘走’字的捺画，力度忽轻忽重，像是故意模仿女性笔迹写的。
”张建国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了看。纸鹤的折痕很深，尤其是翅膀的位置，
像是被反复压过；纸张是普通的便签纸，上面还印着鹅州宾馆的logo，
应该是从房间的便签本上撕下来的。他蹲下身，
老刘已经把死者的手掰开了——死者的指甲缝里卡着点棕褐色的纤维，和麻绳的颜色一致，
指甲盖边缘没有明显的破损。“奇怪。”张建国皱起眉，“被勒颈的人通常会挣扎，
指甲会抓挠凶手或者周围的东西，可她的指甲除了麻绳纤维，没有其他划痕，
手腕上也没有防御伤。”老刘点点头，
用镊子夹起一缕死者的头发：“而且死者的头发很整齐，没有被撕扯的痕迹，衣服虽然皱了，
但领口、袖口都没有破损，不像是激烈挣扎过的样子。”小王突然喊了一声：“张队，
您看这个！”他从床底爬出来，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小物件——是枚男士戒指，款式很简单，
银质的指环已经氧化发黑，内圈刻着两个字母：“Y&M”。“还有这个。
”小王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黑色的盒子上印着某奢侈珠宝品牌的logo，
打开后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价签，上面写着“钻戒，售价58000元”。
张建国接过戒指，放在手心掂了掂。戒指的重量很轻，内圈的刻字有点浅，
像是用工具自己刻的，边缘还带着毛边。“查一下这个珠宝品牌的购买记录，
看看这枚钻戒是谁买的，什么时候买的。”他把戒指递给小王，“另外，
调取宾馆所有的监控，从昨天下午蒋某入住开始，到今天早上林晓燕发现尸体，
每一个进出308房的人都要列出来。”宾馆经理老周战战兢兢地跑过来，手里攥着登记本，
额头上全是汗：“张队，308房确实是用蒋梅的身份证开的，
登记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十分。监控……监控显示昨天下午有三个人进出过这个房间。
”他把打印出来的监控时间线递过来，张建国接过看了眼：-14:10蒋梅独自入住，
拖着银色登机箱；-15:25一名戴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敲门进入，帽檐压得很低，
看不清脸；-19:50该男子独自离开，手里没带东西；-20:03该男子返回，
手里多了个红色超市购物袋；-次日05:47服务员林晓燕送牛奶，
停留约一分钟；-06:30-07:00无人出入。“这个鸭舌帽男子，进出都低着头？
”张建国问。老周点头如捣蒜：“是，监控拍不到正面，只能看到他穿黑色夹克和黑色皮鞋，
走路的时候左脚有点重，像是……像是左腿不太方便。”小王已经把监控片段调了出来，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鸭舌帽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进门时抬手敲了三下门，
动作很轻；离开时回头看了眼308房的门，停顿了两秒才走。张建国盯着屏幕，
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看他的步态，年纪应该不小了，至少五十岁以上。小王，
把这段监控发给技术科，让他们试试能不能还原面部特征，另外查一下宾馆附近的监控，
看看他离开后去了哪里。”这时，另一名技术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死者的手机：“张队，
手机解锁了，最近一条短信是昨天下午两点零五分发的，收件人备注是‘尤先生’。
”张建国凑过去看——短信内容很简单：“308房已开，等你来。关于结婚的事，
我们需要谈谈。——蒋”“尤先生？”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目光落在那枚刻着“Y&M”的戒指上，“Y……尤？查一下蒋梅的社会关系，
看看有没有姓尤的男性。”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床头柜的纸鹤上。
张建国看着那只纸鹤，突然觉得心里发沉——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
都像是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第三章：破碎的誓言尤某的出租屋在城西老城区，
一条窄巷的尽头。张建国推开铁门时，锈迹斑斑的合页发出“吱呀”的响声，
巷子里飘来隔壁面馆的油烟味，混着点潮湿的霉味。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
收拾得异常整洁，地板擦得能反光，沙发上没有一点褶皱，
连茶几上的遥控器都摆成了一条直线。可越整洁，越显得空旷——除了必要的家具，
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像是主人随时要离开。“张队，您看这里。”小王指着卧室的衣柜，
打开门，里面挂着几件女士衣服，都是米白色、浅粉色的款式，
和蒋梅昨天穿的连衣裙风格相似；最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一套真丝睡衣，标签还没拆，
旁边摆着几瓶护肤品。梳妆台上的镜子擦得干干净净，上面放着支口红，色号是淡粉色，
和蒋梅指甲的颜色一模一样。张建国走到床头柜前，上面放着一本相册，封面是棕色的皮质，
已经有点磨损。他戴上手套，翻开相册——第一页是尤某和蒋梅的合影，背景是黄鹤楼，
蒋梅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头发上别着一朵小黄花，靠在尤某的肩上，
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尤某穿着白色衬衫，手臂环着蒋梅的腰，嘴角带着点拘谨的笑。
后面的照片多是两人的日常：在长江轮渡上，尤某拿着相机给蒋梅拍照，
蒋梅对着镜头比耶；在公园里，两人坐在长椅上，
中间放着个野餐篮；最让张建国注意的是最后几张——在一家珠宝店，蒋梅戴着一枚钻戒，
对着镜子笑，尤某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照片的右下角印着日期：5月10日，距离案发还不到一个月。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两张电影票根，日期是6月7日，也就是案发前两天。
电影名字是《爱在日落时》，座位号是13排14座，情侣座。“张队，电脑能解锁了！
”小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张建国走过去，看到笔记本电脑的屏保是尤某和蒋梅的合影，
小李正在翻看微信聊天记录。“密码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期，2015年11月11日。
”小李说，“聊天记录从2015年开始，一直到6月8日下午。
”张建国凑过去看——早期的聊天记录满是甜蜜：-2015.11.12尤：今天见你，
很开心。-2015.11.12蒋：我也是，下次有空一起吃饭吧。
-2016.2.14尤：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2016.2.14蒋：给我点时间，好吗？我刚离婚，还没准备好。
-2017.1.28尤：我买了套房子，写了你的名字，以后我们就有家了。
-2017.1.28蒋：谢谢你，尤哥。可从今年5月开始，
聊天记录里多了争吵：-2018.5.03尤：你昨天和谁去吃饭了？
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看到你上了一辆黑色轿车。-2018.5.03蒋：只是朋友，
你别多想。-2018.5.15尤：我看到你和赵某去幼儿园接妞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