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的便利店出来,己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为了赶在宿舍楼锁门前回去,他抄了近路,拐进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背街。
这条街路灯稀疏,光线昏暗,偶尔有车辆飞快驶过,带起一阵短暂的风声,随后便是更深的寂静。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就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等一辆打着远光的卡车呼啸而过。
视线收回的刹那,他被路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叠纸钞。
它们整齐地叠放在路牙边,像是被人不小心遗落,又像是被精心放置。
奇怪的是,它们崭新得过分,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竟然泛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般的光泽,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
张浩的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他左右看了看,街道空无一人。
鬼使神差地,他走上前,蹲下身,捡起了那叠纸钞。
入手冰凉滑腻,完全不像是纸张的触感,反倒像是某种……冰冷的皮肤。
他打了个寒颤,借着灯光仔细看去。
纸钞的印刷精美得不可思议,复杂的暗纹层层叠叠,正中央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戴着冠旒的古代帝王头像,眼神威严甚至透着一丝诡异。
头像下方,是西个清晰的繁体大字——“天地銀行”。
面额更是大得吓人:拾億元。
是冥钞。
张浩心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觉得好笑。
谁会把冥币做得这么逼真?
还掉在大马路上?
估计是哪个店里做样品或者祭祀用完不小心掉了吧。
做工确实精致。
他捏了捏那叠钞票,厚度适中,手感奇异。
虽然知道这不值钱,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忽然涌了上来——也许是因为它的精致,也许是因为它出现得太过突兀,也许……只是人性中那点贪小便宜的本能在作祟。
“反正也没人要。”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仿佛在为自己这奇怪的行为开脱,顺手就将那叠冥钞塞进了外套口袋。
冰冷的触感隔着布料贴在腰侧,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学校。
推开宿舍门时,温暖的灯光和嘈杂的游戏音效瞬间将他包裹,刚才路上那点莫名的寒意似乎也被驱散了。
“耗子,回来啦?
今天这么晚?”
室友王硕戴着耳机,头也不回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身材高大,性格开朗,是宿舍里的活跃分子。
“嗯,帮老板盘了下货。”
张浩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
另一个室友李哲正躺在床上刷手机,闻言抬了下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他性格比较内向,喜欢独处。
最后一位室友李哲正端着盆从水房回来,看到他笑了笑:“给你留了热水,快没了吧?”
“谢了,斌哥。”
刘斌是宿舍长,为人稳重体贴,很照顾大家。
一切如常,熟悉的环境和同伴让张浩彻底放松下来。
他甚至忘了口袋里那叠不祥的纸钞。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冷……刺骨的冰冷,仿佛赤身裸体被扔进了冰窖。
张浩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在宿舍。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能见度极低,只能模糊看到脚下是干裂的黑色土地。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听不见。
然后,一种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有什么东西在后面!
他猛地回头。
灰雾翻滚,什么也看不清。
但那感觉无比清晰,冰冷、怨毒、充满渴望的视线牢牢钉在他背上。
跑!
必须跑!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拼命地向前狂奔。
脚下的土地泥泞粘稠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快要凝固的血浆里,拔脚异常艰难。
身后的东西越来越近。
他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轻微的、粘稠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卡着痰的喘息。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叶火烧火燎地疼,尽管他可能根本不是在用肺呼吸。
前方的灰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轮廓。
路口中央,似乎蹲着一个人影?
希望燃起,他奋力向那个身影跑去,想要求救。
越跑越近……那身影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来————张浩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地擂着胸膛,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光微亮,己经是清晨。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
原来是梦……他松了口气,抬手想擦擦汗。
就在这时,“***!”
对面床的王硕几乎同时坐了起来,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
“怎么了硕哥?
做噩梦了?”
下铺的刘斌被惊醒,揉着眼睛问。
王硕喘着粗气,声音都有些发颤:“妈的……吓死老子了……梦到……梦到被鬼追……”张浩的心猛地一沉。
几乎是同时,躺在床上的李哲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干涩地说:“我也……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一首在跑……”刘斌愣住了,脸色慢慢也变得有些奇怪:“……我好像也……梦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被什么东西追……”宿舍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西个人,八个眼睛,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西个人,同时做同一个噩梦?
清晨的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上后颈。
张浩下意识地看向椅背上那件外套。
口袋微微鼓起,那叠精美的“冥钞”,正安静地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