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噩梦时刻
剧痛。
然后是永恒的黑暗。
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藤蔓般缠绕着灵魂,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苏晚星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濒死的鱼终于被抛回岸边,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预想中的支离破碎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而熟悉的、源自小腹深处的绵密坠痛。
她倏地睁开眼。
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昏暗的光线,斑驳发黄甚至还带着裂纹的墙壁,头顶上一盏蒙着厚厚灰尘、光线昏黄得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的吊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潮湿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
这里……这里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之一!
那间位于城市边缘、破旧不堪的出租房!
她和郑昊同居后租下的“家”!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手指纤细,皮肤年轻,但指甲因为缺乏营养而有些苍白。
她猛地摸向自己的脸,触感年轻紧致,绝不是后来被生活磋磨后的粗糙。
怎么会?!
她不是应该死在古德富的车轮下了吗?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此真实……小腹又是一阵绞痛袭来,让她瞬间蜷缩起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与此同时,一股温热的暖流不受控制地自腿间涌出。
她颤抖着手掀开那床散发着异味、颜色暗沉的薄被,低头看去——浅色的睡裤上,赫然浸染着一片刺目的鲜红!
轰隆!
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这一天……是2004年,7月6日!
是她吃了药流药物后的第三天!
是从医院回来后,身体依旧在流血不止、疼痛难忍的时刻!
她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这个她人生中最脆弱、最痛苦、最绝望的节点之一!
巨大的震惊过后,不是狂喜,而是排山倒海的愤怒和不甘!
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让她再经历一次这炼狱般的痛苦吗?
就是为了让她再次被郑昊那个虚伪懦弱的男人欺骗、抛弃?
再次被那个所谓的“家”吸血榨干?
再次被迫嫁给古德富那个人间极品,最后惨死车轮之下?
不!
绝不!
冰冷的恨意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心脏,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虚弱。
前世临死前那蚀骨的悔恨,此刻化作了最炽烈的火焰,在她眼底熊熊燃烧。
她环视着这个破败、阴暗、如同牢笼般的出租屋。
这里曾承载着她对“家”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却被郑昊用“以后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的空头支票塞满,最终留下的只有冰冷的伤害和无尽的屈辱。
墙角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垫,是她交付第一次也是失去第一个孩子的地方;那个狭小肮脏的卫生间,是她独自忍受药流后剧痛的地方;这整个空间,都回荡着郑昊日渐不耐烦的敷衍和那些“要懂事”的PUA话语。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嘲讽和冷意的笑从她苍白的唇边溢出。
懂事?
前世她就是太“懂事”了!
懂事地为他放弃保研,懂事地打工养他,懂事地忍受他家人的挑剔,懂事地独自承受流产的痛苦,懂事地听他诉说和新女友的甜蜜,甚至懂事地做了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最后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他彻底的厌弃、拉黑,以及推向古德富那个火坑的间接助力!
这一世,去他妈的懂事!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苏晚星咬紧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药流后的正常反应,很可能和前世一样,根本没有流干净!
必须马上去医院!
前世她因为没钱,因为害怕,因为听信了郑昊“再等等看”、“会好的”的鬼话,硬生生拖到严重发炎,最后不得不再次借钱,在那个小诊所里忍受没有麻醉的清宫之痛,那种冰冷的器械在体内搅动的感觉,至今想起都让她不寒而栗。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身体虽然虚弱疼痛,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每动一下,都感觉小腹如同刀绞。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那个破旧的衣柜前。
衣柜里寥寥几件衣服,大多是地摊货,洗得发白。
她记得,这个时候她的钱,几乎都花在了房租、生活费以及补贴郑昊那个无底洞上,连给自己买一件像样内衣的钱都没有。
她翻出所有藏起来的钱——皱巴巴的零钞,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百块。
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而郑昊,此刻大概不是在睡觉,就是又跟着那个靳逸飞(K哥)去哪里“见世面”了,美其名曰寻找“机遇”。
苏晚星眼中闪过彻骨的寒意。
她将钱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现在不是找郑昊算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身体的问题。
可是钱远远不够去正规医院挂号检查清宫。
怎么办?
邻居哥哥……陆政延!
对!
他这个时候应该己经在服装店做***了!
前世就是他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后来是他女朋友提醒,才硬拉着她去了诊所。
虽然重生后不想再欠人情,但眼下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陆政延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疼的,这个情,她日后一定加倍偿还。
下定决心后,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换上一件相对干净的衣服,垫上厚厚的卫生巾。
她看着镜中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长发枯黄凌乱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副鬼样子,怪不得后来郑昊会越来越嫌弃。
她仔仔细细地将头发梳理整齐,尽管手臂虚软无力。
又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骇人。
即使落魄,即使痛苦,她也不能再让自己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和可怜相。
收拾妥当,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出房门。
老旧的楼道阴暗潮湿,每下一级台阶,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湿透了后背。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一阵阵发冷。
公用电话亭在巷子口。
她一步步挪过去,投币,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服装店的电话。
“喂,你好,XX服装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不是店长,也不是陆政延。
“你好,请问陆政延在吗?”
苏晚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政延啊?
他去库房拿货了,你等下再打来吧?”
苏晚星的心沉了一下,“麻烦你,我有点急事,能帮我叫他一下吗?
就说……是苏晚星找他。”
或许是她声音里的虚弱太过明显,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小腹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她不得不靠在冰冷的电话亭玻璃上,大口喘着气。
“晚星?
你怎么了?
声音怎么这样?”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陆政延熟悉而关切的声音。
听到这久违的、真诚的关心,苏晚星的鼻子猛地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但她死死忍住了。
她不能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的苏晚星了。
“哥,”她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清晰,“我……我身体很不舒服,流了好多血,肚子痛得厉害……我怀疑,可能没流干净……”电话那头的陆政延显然吓了一跳,语气立刻急了:“什么?!
你没去医院看看吗?
郑昊呢?
他没管你?!”
“他……不在。”
苏晚星省略了所有关于郑昊的细节,“哥,我钱不够,不敢去大医院……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靠谱一点的妇科诊所?
我、我需要马上处理……你等着!”
陆政延的声音斩钉截铁,“别乱动!
就在电话亭旁边等着我!
我马上请假过来带你去!
我知道有一家,我女朋友之前去过,说医生还挺好的!”
“哥,谢谢……麻烦你了……”苏晚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
等着!”
陆政延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苏晚星脱力般地靠在电话亭里。
第一步,总算走出去了。
她捂着绞痛的腹部,慢慢滑坐到电话亭冰凉的地上,等待着。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与生理性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窗外阳光刺眼,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破旧电话亭里,一个女孩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和蜕变。
她的眼神透过模糊的泪光,看向外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眼底的脆弱一点点褪去,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和坚定所取代。
郑昊,靳逸飞,白薇薇,后妈,父亲,古德富……还有那些所有曾经轻贱她、伤害她、利用她的人。
你们等着。
我苏晚星从地狱爬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我所承受过的痛苦,必将百倍奉还!
那些属于我的,我要一一拿回来!
而那些失去的……她摸了摸依旧平坦却布满伤痛的小腹,一丝深刻的痛楚划过心底。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
但从灰烬中重生的人,必将比火焰更炽热,比钢铁更坚硬。
她的新生,就从这彻骨的疼痛和背叛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