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儿,很冲。我被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架着,丢进一间纯白的房间。
门在我身后“咔哒”一声锁上。房间里很简单。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焊死的窗户。
窗户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另一个床上坐着个男的,很瘦,眼窝有点深,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他正低头看一本封面都磨烂了的书。听见动静,他抬头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去了。
这就是我的新室友。资料上写着,他叫高远。我坐到自己的床上,床板硬得硌人。
屁股底下有一张纸。我拿起来。A4纸,打印的黑体字,标题是《新病友入住须知》。
我扫了一眼。亲爱的病友,欢迎来到回笼河大家庭!为了您的健康与安全,
请严格遵守以下规则:1.本院提供一日三餐,请务必在规定时间内用餐。
绝对不要吃护士主动递给你的任何食物,尤其是红色的。2.每天晚上十点熄灯。熄灯后,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睛。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让你的室友替你回答。
3.本院的护士都非常友善,请随时对她们保持微笑。4.见到院长要主动问好,
但不要直视他的眼睛超过三秒。5.三楼的标本室不对外开放,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靠近。
6.如果你在走廊看到一个拖着洋娃娃的小女孩,请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7.护士查房时,如果她们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请回答“好多了”。
如果她们问你别的,不要回答。8.记住,你生病了,这里是唯一能治好你的地方。
不要试图离开。这都什么玩意儿?我把纸翻过来,背面是空的。我把纸揉成一团,想扔掉。
“最好别扔。”对面床的高远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他没看我,眼睛还盯着手里的书。“那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用命换来的。扔了,
下一个换的就是你。”我停住手,把纸团重新展开,抚平。“你是?”我问。“高远。
”他终于合上书,抬眼看我,“住你对面床的。你呢?”“楚飞。”“楚飞。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像是在嘴里嚼了嚼,“臆想症?”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
“病历上写的。”他指了指门口,“他们会把新人的病历贴在门外,
让‘老朋友’们都认识一下。”“所以,你是老朋友了?”“不算老。”高远靠在床头,
抱着那本破书,“来了三个月。比我早的,死的死,疯的疯,没剩几个了。
”他说“死”这个字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这张纸……”我扬了扬手里的《须知》,“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高远说,
“一个大型情景扮演游戏。扮演一个听话的好病人,你就能活下去。演砸了,就出局。
”“出局是什么下场?”“被当成‘治疗失败’的样本,送到三楼去。
”高远朝天花板努了努嘴。三楼标本室。规则第五条。我感觉后背有点发凉。“第一条,
那个红色的食物,是什么?”我又问。“草莓果冻。”高远说,“看着挺好吃的。上个月,
我隔壁床的,没忍住,吃了一个。第二天早上,就剩下一套病号服了,叠得整整齐齐,
放在床上。”我的喉咙有点干。“第二条呢?熄灯后听到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有。
哭的,笑的,喊救命的,还有指甲刮墙的。你只要当没听见就行。
”“那要是叫我的名字……”“我帮你答。”高远说,“上次住这张床的那个哥们,
就没人帮他答。第二天,他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了。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天花板,
直到医生来把他抬走。”我捏着那张纸,指节有点发白。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邪门。
“第七条,护士查房。”我继续问,“如果她们问别的问题呢?比如说,问我叫什么名字?
”高远突然笑了。他的笑很难看,像是在哭。“她们不会问你别的。”他说,
“她们只会问那一个问题。如果你听到了别的问题,说明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护士。
”“那是什么?”“不知道。”高远摇摇头,“见过那东西的人,都没机会开口说话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很有节奏。是女人的高跟鞋。高远脸色一变,
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他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来了。
”我心里一紧,也学着他的样子,扯出一个笑脸。门上的小窗户被拉开,
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外面。是个很漂亮的护士,大概二十五六岁,扎着丸子头,
脸上画着淡妆。她的笑容很甜,但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两位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播音员。“好多了!”高远立刻回答,声音洪亮,笑容标准。
我也赶紧跟着说:“好多了!”护士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然后转向高远。“高远,
你今天的药还没吃。伸手。”高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看见他的手在被子下面微微发抖。
护士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药杯,里面有三颗药丸。一颗白色,一颗蓝色,一颗……红色。
我瞬间想起了规则第一条的后半句:绝对不要吃护士主动递给你的任何食物,尤其是红色的。
药,算食物吗?高远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慢慢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护士小姐,
”他的声音有点抖,“我……我今天感觉挺好的,能不能不吃药?”护士的笑容没有变。
“不行哦。按时吃药,才能快点好起来。”她把药杯递到高远嘴边。
高远看着那颗红色的药丸,嘴唇哆嗦着,就是不张开。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我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心脏砰砰直跳。这他妈就是个死局。吃,可能会死。不吃,
违抗了护士,下场可能更惨。护士举着药杯,很有耐心。她的眼睛一直笑眯眯地看着高远。
一秒,两秒,三秒……高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闭上眼,猛地张开嘴。
就在护士要把药倒进去的瞬间,我突然大声说:“报告护士!我想起来了!”我的声音很大,
把护士和高远都吓了一跳。护士转过头看我,笑容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解。
“你想起什么了?”我指着高远,脸上努力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
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医生好像说过,高远的药今天停一天,要观察一下效果!
”高远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护士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五秒钟。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条蛇盯上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强迫自己和她对视,
脸上保持着那种“我刚想起来”的无辜表情。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护士突然笑了。
“哦,是吗?那我可能记错了。”她收回药杯,关上小窗户。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床上。后背的病号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高远也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你疯了?”他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在撒谎!”“不然呢?看着你把那玩意儿吃下去?”我喘着粗气说。“你撒谎骗护士,
被发现了会死得更惨!”“你怎么知道她没发现?”我反问。高远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刚才问你‘药还没吃’,然后让你伸手。但她没问我‘药吃了没’。”我说,
“我们是同一个病房,按理说,要问应该一起问。她只针对你,
说明她本来就没打算让我吃药。”“她就是在试探你。你越怕,她就越兴奋。”我坐起来,
看着高远。“还有,这张《须知》是印出来的,说明是通用规则。
但每个病房的情况又不一样。所以,它肯定有没写出来的隐藏规则。”高远呆呆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你到底是谁?”“一个想活下去的人。”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合作。”高远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破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的边缘。过了很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
抬起头。“你说得对,是有隐藏规则。”“是什么?”高远深吸一口气,
像是要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那张《须知》。“这张纸上,写的都是错的。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张纸上的规则,全是错的。或者说,不全是错的,
但你要是完全照着做,不出三天,肯定会变成三楼的标本。”高远的声音压得很低,
像在说悄悄话。我看着手里的《须知》,上面的黑体字好像都变成了一个个嘲笑我的表情。
“什么意思?举个例子。”“就说第一条。”高远指着纸,
“‘绝对不要吃护士主动递给你的任何食物,尤其是红色的’。你刚才不就因为这个,
差点害死我吗?”“那颗红色的药丸……”“那颗红色的,是维生素片。”高远说,
“真正的毒药,是那颗白色的。上上个月,我亲眼看见一个病友,听信了这条规则,
偷偷把红色药丸吐了,只吃了白色和蓝色的。第二天,他就被抬出去了,浑身僵硬,
嘴唇发紫。”我感觉脑子嗡的一声。“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敢吃?”“我不敢赌。
”高远苦笑了一下,“这里的规则,不是一成不变的。上个月不吃红色没事,
这个月说不定就改了。我不知道今天该不该吃。你撒谎,正好给了我一个台阶下。”“所以,
这些规则是用来迷惑人的?”“对。它们是写给‘新人’和‘蠢货’看的。”高远说,
“真正的规则,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去试探。用命去试。”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
“那第二条呢?熄灯后别睁眼。”“这条半真半假。”高远说,“熄灯后,
确实会有东西在走廊里活动。睁开眼,被它看到,你就完了。但是,如果你一直闭着眼,
有时候,它会走进你的房间,站在你的床边。那时候,如果你不睁开眼看它一下,
你也就完了。”“操。”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他妈什么狗屁规则?又让闭眼又让睁眼?
”“关键在于‘看它一下’。”高远强调道,“不能多看,就一下。看一眼,然后立刻闭上,
装作被吵醒又睡过去了。这样,它就会以为你没发现它,然后离开。”“你怎么知道的?
”“住你这张床的上一个哥们,就是个小年轻,胆子特别小。那天晚上,
那东西就站他床边了,他吓得跟死人一样,动都不敢动。结果第二天,他就真成死人了。
我呢,那天晚上就偷偷睁开眼缝看了一眼,然后赶紧闭上。我活下来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个鬼地方一遍遍地刷新。“还有第七条。”高远指着纸,
“‘护士查房时,如果她们问你感觉怎么样,请回答好多了’。这也是个坑。”“怎么说?
”“你不能每次都回答‘好多了’。”高远说,“你是个病人,哪有天天都‘好多了’的?
你应该偶尔回答‘还是老样子’,或者‘头有点疼’。这样才符合一个‘正在康复中,
但仍有反复’的病人形象。你演得越像,就越安全。”“我明白了。”我点点头,
“这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我们要扮演的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
而是一个‘真实的病人’。”“聪明。”高远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总算来了个脑子正常的。
”“那你呢?”我问他,“你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高远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我……我就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我不信。一个能在这里活三个月的人,
绝对不普通。他肯定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甚至……有他自己的秘密任务。不过我没再追问。
在这种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亮得太早,死得快。“那你说,这张纸上,
有没有哪条规则是真的?”我问。高远想了想。“有。”他说,“第五条和第六条。
‘三楼的标本室不对外开放,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靠近’,还有‘看到拖着洋娃娃的小女孩,
立刻回房间锁门’。这两条,是真的。绝对,绝对不要违反。”他的语气很严肃,
不像是在开玩笑。“为什么?”“三楼……”高远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三楼是院长的地盘。我只知道,被送上去的,没一个下来的。
至于那个小女孩……”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她不是人。她是院长的……女儿。
”我心里一沉。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儿?“她已经死了。十年前,在这家医院里,
从楼上跳下去了。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子,抱着她最喜欢的洋娃娃。”“所以,
她现在是……”“是这里的‘巡视员’。”高远说,“她会在走廊里游荡。被她盯上的人,
她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精神崩溃,或者……违反某条规则。”“违反规则会怎么样?
”“她会把你的脸,换到她的洋娃娃身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地方,
简直就是地狱。我们俩都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
我才开口:“晚饭时间快到了吧?”“嗯,六点准时开饭。”高远看了一眼窗外,
“还有十分钟。”“吃饭有什么要注意的吗?”“记住三点。”高远伸出三根手指。“第一,
绝对不要剩饭。他们会认为你在浪费‘治疗资源’。”“第二,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他们会认为你的‘病情不稳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你的碗里,
出现了一块不像肉的肉,千万别吃。把它不动声色地,埋到饭下面。”“不像肉的肉?
那是什么?”高...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吃了那东西的人,当天晚上,
就会开始啃自己的手指头。”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叮铃铃——”刺耳的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回荡在整个楼道里。“时间到了。
”高远从床上站起来,“走吧,去食堂。”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回过头看我。
“记住,在食堂,离那些穿着条纹病号服的人远一点。”“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重症患者’。”高远说,“他们的病情,
已经到了需要‘特殊治疗’的阶段。他们很危险。”说完,他拉开了门。门外的走廊很长,
两边都是和我这间一模一样的白色房门。走廊的灯光是那种惨白色,照在地上,
泛着一层油腻腻的光。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还混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已经有不少穿着蓝白格病号服的“病人”从各个房间里走出来,
面无表情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他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提线木偶,每个人都低着头,
步伐整齐划一。我和高远混在人流里,也低着头,往前走。高远说得没错,人群中,
确实有几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他们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们没有低头,
而是抬着头,眼神直勾勾地扫视着周围的人。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就像……狼群里的鬣狗。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们。食堂在走廊的尽头。一个很大的房间,
摆着几十张长条餐桌。打饭的窗口后面,站着两个戴着口罩和白帽子的厨师,看不清脸。
队伍很长,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排着队,没人说话。轮到我了。我把餐盘递过去。
厨师一言不发,用大勺给我舀了一勺米饭,一勺看不出是什么的炖菜,还有一碗浑浊的汤。
我端着餐盘,跟着高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我看着餐盘里的菜。土豆,胡萝卜,
还有一些褐色的块状物。我用勺子拨了拨。“这就是你说的,不像肉的肉?”我小声问高远。
高远凑过来看了一眼。“不,这不是。”他摇摇头,“今天的菜是炖牛肉。
那东西……比这个颜色浅,而且,上面有纹路。”我松了口气,拿起勺子准备吃饭。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条fen纹病号服的男人,端着餐盘,径直朝我们这张桌子走来。
他很高,很壮,剃着光头,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嘴角的疤。他走到我们桌前,停下。然后,
他咧开嘴,对着我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他没坐下,而是把自己的餐盘,
重重地放在了我面前。然后,他又把我的餐盘,端到了他自己面前。他这是……要跟我换饭?
我愣住了。周围的病人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低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高远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拼命地给我使眼色,让我别冲动。我看向那个疤脸男的餐盘。米饭,汤,还有一盘菜。
菜里,有一块颜色发白的肉块。上面布满了……像是手指指纹一样的纹路。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块肉,静静地躺在餐盘里。白色的,带着诡异的纹路。
就像一根被煮熟了的人类手指。疤脸男就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恶意。他在等我反应。换,还是不换?换了,吃了这块肉,
我今天晚上可能就会开始啃自己的手指头。不换,得罪了这个“重症患者”,
我可能现在就得死。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我能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高远坐在我对面,头埋得更低了,手里的勺子都在发抖。他帮不了我。我必须自己做选择。
我抬起头,看着疤脸男。然后,我也对他笑了一下。我把他的餐盘,往我自己面前拉了过来。
然后,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米饭,混着那盘菜,塞进了嘴里。我没有去看那块肉。
我大口地咀嚼着,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疤脸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周围几个偷偷用余光观察这边的病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没理他们。我只顾着吃饭。我把那一盘菜,连同那块诡异的肉,全都拨进米饭里,
胡乱地搅拌着。然后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我吃得很快。
快到我自己都尝不出吃的是什么味儿。疤脸男一直盯着我。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戏谑,
慢慢变成了审视,最后,变成了一丝……困惑。等我把餐盘里的饭菜全都吃完,我抬起头,
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多谢。”我对他说。疤脸男没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端起我那个没动过的餐盘,转身走了。他一走,我周围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高远抬起头,看着我,像是看一个怪物。“你……你全吃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嗯。
”我点点头,感觉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你疯了!你会死的!”“不吃,现在就得死。
”我拿起桌上的汤,喝了一口。汤是温的,没什么味道。“可是……”“没有可是。
”我打断他,“在这种地方,你表现得越怕,他们就越想弄死你。你得让他们觉得,
你比他们更疯。”我看着疤脸男的背影。他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正在吃我的那份饭。
他没有再看我。“他刚才是在试探我。”我说,“看看新来的这家伙,是个软柿子,
还是个硬骨头。”“如果我刚才怂了,拒绝换饭,或者跟他吵起来,下场会很惨。
”“所以你就吃了?”高远还是无法理解。“我赌了一把。”我放下汤碗,“我赌那块肉,
吃了不会立刻就死。就算有副作用,也得到晚上才会发作。我还有时间想办法。
”“赌输了怎么办?”“输了,就当提前解脱了。”我说得轻描淡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刚才那一瞬间,我后背的冷汗流了多少。高远不说话了。他只是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