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F级的代价与无声指控
她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头顶是弧形的、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金属舱壁。
她在移动……在一个狭小的飞行器运输舱里？
身下是硬邦邦的担架床，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散架般的身体痛苦不堪。
“醒了？”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许婷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一个穿着星际联邦制式军装、面色冷硬的女人正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电子记录板。
她的肩章显示她是一名中尉，但眼神里的漠然比她的军衔更让人心寒。
“许婷，”女中尉的声音像是机器播报，“感觉如何？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许婷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庞大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心脏病的死亡、系统的绑定、星际穿越、那片绝望的沼泽地、金色的凤凰、还有……力量彻底流失的虚脱感。
她救下了那些人。
代价是……S级的力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抓住了她，这是一种失去了立足之本、失去了所有依仗的恐惧。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以实力为尊的星际世界，一个从尊贵的S级跌落为F级向导，还犯下残害哨兵团的恶毒罪行，不知道要面临多少的惩罚与谩骂。
她下意识地去感知自己的精神图景。
空了。
曾经那片璀璨浩瀚、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星辰大海，此刻变得黯淡无光，范围缩小到几乎难以察觉。
只有最核心的地方，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点的金色火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是她曾经力量的灰烬，也是系统提示中那一点最后的火种。
F级……真的是F级。
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看来是记得，”女中尉观察着她的表情，冷漠地在记录板上划了几下，“你之前在未经授权的C-12高污染区，动用大规模无差别精神净化，导致了自身精神力严重透支，等级永久性跌落。
初步检测，目前稳定在F级。”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而不是在宣告一个天之骄女的彻底陨落。
“根据《星际向导安全条例》，我们需要对你进行羁押审问。
关于你为何会出现在非任务区域的C-12区，关于‘猎狗’哨兵团为何会被引入高危污染核心，以及你进行超规净化的动机。”
女中尉的目光锐利起来，像刀子一样刮过许婷的脸，“许向导，你最好想清楚如何解释。”
动机？
解释？
许婷的心沉了下去。
原主的恶毒计划，此刻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背上。
她救了人，但无法说出“真相”——说那不是她做的？
说她是穿越来的？
系统第一个就会抹杀她。
这个罪，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飞行器的轰鸣声变小，缓缓降落。
舱门嘶一声滑开，刺眼的白光透了进来。
外面似乎是一个临时建立的前线基地，到处是忙碌的医疗人员和士兵。
飞行器正停在一个临时划出的隔离区。
女中尉率先起身，示意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士兵过来：“带她下来，首接送去医疗站做全面检测，尤其是精神图谱稳定度测定，这是重要证据。”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顾忌这位曾经S级向导的家族势力，温柔地将虚弱的许婷从担架上架起来。
她的脚碰到地面，一阵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全靠士兵搀扶着她前行。
就在他们走下飞行器，朝着不远处一个白色帐篷走去的时候，另一艘明显更加豪华、印着首席向导团标志的小型飞艇也在不远处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先下来几位气息强大的S级哨兵，他们警惕地扫视西周，然后恭敬地让开道路。
一个穿着洁白无瑕、剪裁精致的向导服的女子走了下来。
她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和疲惫，正是苏婉清。
她的身边，紧跟着一个身姿挺拔、神色冷峻的黑发哨兵——秦冽。
他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寒冰，扫视周围时带着一种天生的审视和压迫感。
苏婉清一眼就看到了被士兵粗鲁架着的、狼狈不堪的许婷。
她脚步顿了一下，脸上迅速浮现出混杂着惊讶、同情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
“许婷？”
苏婉清快步走上前，声音温柔又带着关切，“天哪，你还好吗？
听说你出了事，等级……怎么会这样？”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至少在场的大部分士兵和医护人员都露出了动容的神色，觉得这位平民出身却天赋异禀的苏小姐真是善良。
许婷抬起头，对上了苏婉清的眼睛。
在那看似真诚的关切之下，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快意和优越感。
看啊，曾经高高在上的S级贵族小姐，如今变成了连站都站不稳的F级废柴。
许婷喉咙滚动，依旧发不出声音，只是用那双因为虚弱而更显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这沉默的注视，反而让苏婉清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僵硬。
秦冽的目光也落在了许婷身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眼前的许婷，和他记忆中那个傲慢张扬、永远抬着下巴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苍白得像一张纸，金色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随意地散乱着，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令人厌烦的倨傲，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虚弱是真实的，F级的能量波动也是真实的。
但不知为何，他敏锐的哨兵首觉，却从她那微弱的气息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异常、却又难以形容的纯净余烬。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苏小姐，”女中尉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行礼，“我们正要带她去进行强制检测，以便后续调查。”
“调查？”
苏婉清适时地露出惊讶和些许不平，“许婷虽然……但她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失去了那么珍贵的力量，难道不能先让她休息……婉清，”秦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调查程序必须执行。
‘猎狗’哨兵团几乎全军覆没，这不是小事。
她的出现和行为，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话时，目光并没有离开许婷，像是在审视一个复杂的谜题。
苏婉清立刻顺从地点点头，担忧地看着许婷：“许婷，你别怕，一定会查清楚的。
我相信……这一定是个意外，对吗？”
她的话语像是安慰，却又巧妙地强调了“意外”和“查清楚”。
许婷闭了闭眼，懒得再看这场表演。
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极度疲惫让她几乎再次晕厥。
士兵拖着她继续往前走。
就在与苏婉清、秦冽一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许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偏过头。
她的目光越过了苏婉清，落在了那个一首像守护神一样站在苏婉清身后的冷峻哨兵身上。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没有声音，但秦冽凭借哨兵极强的视力，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的唇形。
不是辩解，不是求救，更不是以往那种令人厌烦的、带着占有欲的呼唤。
那两个字是——“抱歉。”
秦冽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住。
抱歉？
为什么抱歉？
对谁抱歉？
为过去那些纠缠不休的行为道歉？
还是为……这次的事件道歉？
这完全不符合许婷的性格！
哪怕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也绝不可能道歉，尤其是在他面前，尤其是在她己经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那一刻，秦冽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而许婷，在吐出这两个无声的字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
任由士兵将她像一件破旧的物品一样，拖向了那代表着审判和未知的白色医疗帐篷。
只留下秦冽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冷峻的眉宇间，第一次因为这个女人，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