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谁说女人不能进山?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林晚秋把最后一根麻绳在手腕上绕了三圈,指节被勒得发白。

旧帆布包的边角磨出了毛边,她用牙齿咬住松开的线头,“咔”地扯断——这包是父亲当年赶山时用的,里子还留着松脂的味道。

灶台上的酱坛还剩半坛,她捧起时指尖被余温烫了一下。

张婶家的烟囱正往外冒蓝烟,她踩着积雪过去,木底鞋在雪地上压出深深的月牙印。

“张婶。”

她敲了敲篱笆门。

门里传来锅铲碰铁锅的声响,张婶探出头,围脖上沾着玉米面糊:“大早的,啥事儿?”

林晚秋把酱坛递过去,玻璃坛子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昨儿新做的榛蘑酱,您尝尝。”

张婶接过去晃了晃,酱体颤巍巍的,香气裹着热乎气钻出来:“这得费多少蘑菇?”

“换您那条绑腿成不?”

林晚秋指了指张婶家墙根挂着的粗布绑腿,“雪厚,防滑。”

张婶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肩上的帆布包:“你这是要往山里扎?”

见林晚秋点头,她皱起眉,围脖上的红毛线跟着抖,“前儿老李家二小子在鹰嘴崖碰着熊瞎子,裤腿都被抓烂了。

女人家……我不惹它,它未必惹我。”

林晚秋笑,嘴角冻得发僵,“您就当帮晓月个忙——她昨儿还念叨张婶熬的甜粥呢。”

张婶的脸色缓了缓,解下墙根的绑腿塞给她:“绑紧点,别松。”

又往她兜里塞了把炒黄豆,“饿了垫垫。”

绑腿的粗布蹭得小腿发痒,林晚秋把裤脚扎紧时,指腹摸到上面补的针脚——是张婶家小子去年上山用的,针脚歪歪扭扭。

她把黄豆攥在手心,体温透过粗布渗进去,像揣着把小太阳。

雪后的山林泛着冷冽的青白色,林晚秋踩着前人的脚印往南坡走。

腐木的气息混着松针的苦香钻进鼻子,她蹲下身,指尖触了触树根旁的积雪——南坡向阳,雪化得快,腐木湿度刚好。

“找到了。”

她轻声说。

断裂的红松下,大片元蘑从腐木里钻出来,菌盖像摊开的白扇子,边缘还沾着碎木屑。

她摘下手套,指腹按了按菌柄——结实,没虫蛀。

正打算往帆布包里装,身后突然炸响一声:“站住!”

林晚秋的手悬在半空,心跳猛地撞了下肋骨。

转身时,三个穿蓝布袄的民兵正从树后钻出来,为首的小子她认得——赵德海的侄子,下巴上长着颗红痣,前儿在村头收山货时,往秤砣下垫了块石头。

“这片林子归大队管!”

红痣小子叉着腰,腰上别着的铁皮哨子晃来晃去,“偷采集体资源,知道啥罪不?”

林晚秋慢慢首起身子,帆布包的背带勒得肩膀生疼。

她盯着红痣小子身后的民兵——两个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其中一个是张婶的儿子,正低头搓手,脚尖在雪地上画圈。

“我爹是林场退休工。”

她摸向内衣夹层,指尖触到那张复印件的边角,“这片山是我家祖产,有工作证为凭。”

纸张展开时发出脆响,复印件上“林建国”三个字被磨得发毛,红章的印子却还清晰。

红痣小子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复印件算个啥?

得要原件!”

“原件在镇里档案馆。”

林晚秋声音平稳,“你们要是不信,现在跟我去大队查底册。”

她扫过张婶儿子的眼睛,那小子立刻低下头,靴底碾得雪粒咯吱响。

红痣小子的脸涨成猪肝色,抬手要抢工作证,被旁边的民兵拉了拉袖子:“德海叔说过,退休工的地……算你狠!”

红痣小子啐了口,转身时踢飞块雪团,“下回再让我逮着,连人带包扣大队!”

林晚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松树林里,这才发现后颈全是冷汗。

她蹲回红松下,手指冻得发僵,却更快地采摘元蘑——得赶在晌午前采完,日头毒了,蘑菇容易蔫。

帆布包渐渐鼓起来,她摸了摸最上面的菌盖,凉丝丝的,像摸着叠起来的云。

十五块,她在心里算——晒干能卖十五块,够给晓月买五包水果糖,够给爹抓三副中药,还能剩点买盐。

返程时,山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

林晚秋把帆布包护在怀里,远远看见村口的老槐树——枝桠间挂着的铁钟在风里晃,发出闷响。

她加快脚步,靴底的绑腿蹭着雪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老钟的响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喉咙发暖。

林晚秋的靴底刚碾过老槐树投在雪地上的阴影,就听见几个孩子的尖嗓门儿炸开来:“赵支书贴新告示啦!”

她脚步顿住,竹篓里的元蘑跟着晃了晃,凉丝丝的菌盖蹭着她后腰——那是今天的收成,晒成干货能换十五块,够晓月半个月的药钱。

告示栏前挤着七八个穿棉猴的孩子,最小的二蛋正踮脚扒着木框,鼻涕冻成了小冰柱:“念!

念!”

扎羊角辫的丫丫清了清嗓子,尖声念道:“为维护集体利益,严禁私人采挖山货……违者罚款十元或劳役十日!”

林晚秋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竹篓的藤条。

人群里冒出王二嫂的叹息:“这年月,连蘑菇都不让自家采了?”

张婶的儿子缩在人堆最后,脚尖踢着雪块,目光往她这儿飘了飘又赶紧挪开。

赵德海的侄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歪着脖子笑:“某些人呐,昨儿还偷摸采集体蘑菇呢。”

“红痣”两个字在林晚秋脑子里炸响。

她往前走了两步,竹篓的影子罩住告示上的墨迹——赵德海的毛笔字歪歪扭扭,“严禁”两个字的墨团洇开,像块流脓的疮。

有人碰了碰她胳膊,是李婶,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玉米饼:“昨儿你采的元蘑……没被他们扣下吧?”

“没。”

林晚秋喉咙发紧。

她能感觉到背后有好几道视线扎在竹篓上——刘叔家的三小子扒着墙根儿,眼睛首勾勾盯着她篓里的菌盖;王木匠蹲在石头上抽烟,烟锅子在雪地里戳出个黑窟窿,闷声说:“德海家的货栈最近收山货压价压得狠,这新规……”话没说完就被红痣小子瞪了一眼,赶紧闭了嘴。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告示纸上,“罚款十元”几个字被吹得哗哗响。

林晚秋摸了摸竹篓里的元蘑,菌盖边缘己经开始发干——得赶紧回家晾晒,要是被潮气闷坏了,十五块就剩十块。

她错开人群往家走,听见身后丫丫还在念:“……特殊情况需大队审批,赵德海,一九八五年十一月。”

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晓月正趴在灶台上补袜子,补丁叠着补丁,像块花布头。

“姐!”

她眼睛亮起来,“张婶给了我半块麦芽糖!”

说着从兜里掏出来,糖块儿上沾着棉絮,“我没舍得吃,等你回来一块儿……先收着。”

林晚秋把竹篓搁在炕沿上,“晓月,帮我搬竹匾。”

她解下围巾,呵出的白气在脸前凝成雾,手指冻得发木,捏起元蘑往竹匾上摆——菌盖朝下,菌褶朝上,这样晒得均匀。

晓月踮脚递来竹匾,发梢扫过她手背,凉丝丝的:“姐,我今儿听见刘婶说……嘘。”

林晚秋把最后一朵元蘑摆好,竹匾上立刻铺满了浅褐色的小伞。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快黑了,得把竹匾搬到西屋,那儿有个破风箱,生个炭火盆能烘得快些。

转身时,炕角的旧木箱撞了她小腿,箱盖上落着层灰,却没沾雪——是父亲当年赶山用的,前儿她翻出山形图时碰过。

山形图就压在箱底的老棉絮下,纸边儿卷得像晒干的玉米叶。

林晚秋抖开图,煤油灯的光映在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出山脊走向,红笔圈着“鹰嘴崖”,旁边密密麻麻写着:“北坡背阴,多松蘑;南坡向阳,元蘑喜腐木。”

最下边有块巴掌大的标记,用蓝笔重重画了个圈,写着“老参坑,三十年前六两籽货”。

“六两籽货。”

林晚秋的手指抚过那行小字,指甲盖蹭得纸页沙沙响。

她记得国营饭店的大厨说过,野山参论两卖,六两的籽货能换半间砖房。

可父亲的笔记里还画了个骷髅头,旁边写着“熊迹频现”——老参坑在鹰嘴崖最深的那片林子,听说十年前有猎户在那儿丢了命。

“姐?”

晓月凑过来看,“这图上的圈圈是啥?”

“是……是爹画的蘑菇地。”

林晚秋迅速把图折起来,塞进怀里。

她摸出藏在灶膛里的陶瓮,瓮底还剩半把黄豆,倒出来数了数——二十八颗,明儿磨点豆浆,晓月喝了能暖身子。

转身时,衣襟里的山形图硌得胸口发疼,像揣着块烧红的炭。

夜越来越深,风刮得窗纸呼啦啦响。

林晚秋蜷在炕头,晓月的小脑袋枕在她胳膊上,均匀的呼吸喷在她颈窝。

她摸出缝在衣襟里的布包,两块二毛钱硬币硌着指尖——这是卖上回采的榛蘑剩的,原本想攒着给晓月买条绒线裤。

她轻轻把硬币放在晓月枕头下,硬币碰着枕套的粗布,发出极轻的“叮”声。

“姐不会让你饿着。”

她对着妹妹的发顶低语。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老屋的梁柱吱呀作响,像有人在敲山梆子。

林晚秋翻身看向窗外,雪光映得窗棂发白,远处的山林黑黢黢的,像头伏着的野兽。

她摸了摸怀里的山形图,那团“老参坑”的蓝圈在黑暗里烫着她的皮肤。

后半夜,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山梆子——“梆、梆”,一下,两下。

她猛地惊醒,晓月还在睡,小脸红扑扑的。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凉意顺着脚底板往上窜。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炕角的旧木箱上,箱盖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条缝,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角,在风里轻轻颤动。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