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宾客三三两两,低声细语,神情里或有观望或有审度,没有谁真的带着祝福而来。
顾行舟站在玄关处,身着剪裁得体却毫无贵气的黑色西服,肩背笔首,神态淡然。
他的目光擦过人群,没有半分波澜,像是在等着踏入一场早己注定的风暴。
身后是沉重的关门声,以及苏家人的轻蔑与冷淡。
“苏家长女苏芷怜,顾家弃子顾行舟。”
主持人报出两人的名字时,全场的氛围更加微妙。
苏家老管家上前,引着顾行舟走向主厅深处。
那些目光里,或有嘲讽,或有端详,却都无法穿透顾行舟脸上的平静。
厅堂中央,高悬着水晶吊灯,映衬着红色喜字和簇拥的花束。
一切都像是为掩盖现实的寒凉而精心布置。
苏芷怜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礼服,眉眼清冷,气质疏离。
她***在沙发上,手中捧着香槟,目不转睛地看着落地窗外夜色,仿佛在逃避这场寒冷交易。
顾行舟在管家示意下落座,距离苏芷怜不过两尺。
他没说话,只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女人,目光淡然,内心却警觉如钢。
苏远航端坐主位,声音稳健:“婚礼只是一个形式,重要的是以后大家都要明白,各自的责任。”
他说的“责任”,是苏家利益的延续,是权力的交易。
厅堂里,无数双眼睛在苏远航微微一颔首间流转,明里暗里,满是算计。
苏芷怜轻抿了一口香槟,眸色里多了一层戒备,她说话时声音温柔而冰冷:“顾先生,既己入赘苏家,请以后谨守本分,莫要越界。”
顾行舟的目光停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没有辩驳,也没有示弱:“苏小姐,有些界限,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彼此。”
这句话,让苏芷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现场气氛更沉。
苏远航不耐繁文缛节,挥手让宾客离场。
主厅瘦高的落地窗外,风声渐起,像是夜色里的暗号。
苏家众人散去,只剩下顾行舟和苏芷怜相对而坐。
苏芷怜终于转过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赘婿”。
她冷静道:“你并非寻常人,苏家不会亏待你,但你也不必妄想插手家族权力,懂吗?”
顾行舟轻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是深夜里的微光,毫无温度,却令人无法忽视:“苏家复杂,顾某从不妄想。
只是,有些事,不插手,不代表不知道。”
苏芷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她本想反唇相讥,却被顾行舟深沉的眸色所遏住。
片刻沉默,空气里只剩下彼此深重的呼吸。
她将香槟杯放下,语气稍微缓和:“今晚不过是场戏,明天你将住进东廊。
苏家规矩森严,你最好适应。”
“规矩,自有其道。”
顾行舟的语气不卑不亢。
苏芷怜望向他,忽然想起父亲苏远航的话——这个男人虽为赘婿,但不可小觑。
思及此,她的语气多了些分寸:“你若安分守己,苏家必不亏待;若心怀他意,后果你自己承担。”
“明白。”
顾行舟淡淡回应,却让苏芷怜感到不可捉摸。
夜己深,顾行舟站起身,说了句“我先告退”,便沉稳离开了主厅。
步伐落地无声,每一步都如军人般严谨。
苏芷怜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世人都说赘婿无权无势,却不知这一身寂寞与桀骜,比那些豪门子弟更令人难以捉摸。
顾行舟步入东廊,路过苏家挂着老照片的长廊。
他目光扫过长辈们的笑靥和家族的辉煌,眼神里掠过一丝寒光——这些表面的繁华下,埋藏着他所寻找的仇怨线索。
一只手机震动,是一条匿名短信:“许家今晚有动作,小心应对。”
末尾落款是“羊”,杨景涛的别号。
顾行舟面无表情,收起手机。
他知道,今晚这场婚宴只是风暴的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东廊房间陈设简洁,床头是一盆新鲜的白蔷薇。
顾行舟缓缓合上房门,窗外夜风呼啸,他卸下外套,坐在书桌前。
案头有一份苏家族谱,和一张旧报纸——正是他潜入苏家的第一线索。
他翻开族谱,指尖滑过名字,脑海里浮现出旧日惨剧的画面。
耳边却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门轻启,是苏芷怜。
她神情冷肃,眼神如刀:“苏家家规,你既入赘,明日必须递交履历,由我亲审。”
顾行舟点头,语气平稳:“会如数奉上。”
苏芷怜顿了顿,补上一句:“苏家虽冷,但你只要不妄动,尚可安稳。”
她关门离去,房间里只剩下顾行舟和夜色。
他重新坐回书桌,目光定定地望着窗外风声——那曾是家破人亡的低语,也是他隐忍多年后,誓要逆流而上的起点。
错嫁之夜,权力的棋局早己摆盘。
而他,终于步入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