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标未逝 海之链 2025-08-08 21:3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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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太子朱标咳血垂危。 濒死之际,江湖游医秦鹤鸣献上“悬命灸法”,硬生生将朱标从鬼门关拉回。 太子痊愈后,朱元璋大喜,命其监国理政。 朱标推行宽仁之策,以《大明祖训录》为基,整顿吏治、轻徭薄赋、开启海贸。 神医秦鹤鸣受命整理太医署,建立医馆制度。 朱标在位四十年,在位期间经济繁荣,万国来朝,史称“洪武之治”。 七十岁时,朱标将皇位禅让于皇太孙朱允炆:“吾父为江山定鼎,吾为盛世奠基,尔当守此太平。”

雨,下得疯了。

洪武二十五年的五月,金陵城仿佛被按进了昏黑的水底。墨汁般的浓云沉沉地压着紫禁城金黄的琉璃瓦顶,雨水扯天扯地地泼下来,砸在殿前广场坚硬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惨白迷蒙的水汽。坤宁宫紧闭的窗棂被狂风抽打得哐哐作响,每一次撞击都像敲在人心尖上,沉闷又惊心。檐角的铜铃早已失了清脆的调子,只在风雨里发出短促、绝望的***。

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味道弥漫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那是药石百味也压不住的、一丝丝从内室深处渗出来的血腥气。殿内人影幢幢,脚步却轻得如同鬼魅。宫女太监垂着头,面色惨白,屏着呼吸穿行,生怕惊扰了那层厚厚的明黄帷幔之后已然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影。

朱元璋,大明开国皇帝,此刻就站在那帷幔之外几步远的地方。他身上还穿着上朝时厚重的衮龙袍,肩上、袖口的金线团龙在摇动的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用生铁浇铸而成的塑像,风雨不动安如山。可只有离他最近的贴身老太监王景弘,才能看到他放在身侧那只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黑色的血管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着,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一片惨白。

殿外廊下,太子妃常氏已经哭得脱了力,瘫软在两个宫女臂弯里,身体筛糠一样抖着,哀哀的啜泣被风雨声撕扯得断断续续。皇太孙朱允炆,小小的身子裹在过于宽大的素锦袍子里,被乳母紧紧搂在怀里,一张小脸煞白,眼睛瞪得极大,里头盛满了懵懂的恐惧,死死盯着那扇隔绝了他父亲和这个世界的门。

“咳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猛地穿透帷幔,重重撞在殿内每一个人的耳膜上。那声音是干枯的,断裂的,带着胸腔深处某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次咳嗽的间隙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拉风箱般的倒气。

“标儿!”朱元璋的身影剧烈地晃了一下。王景弘下意识想伸手去扶,指尖还未触到龙袍,皇帝已经猛地稳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他一步踏前,手已按在帷幔上那冰冷的金线流苏上,却终究没有掀开。

帷幔内,光线黯淡。巨大的御榻上,太子朱标深陷在厚厚的锦被之中。那张原本温润如玉、承载着整个帝国未来的脸庞,此刻灰败得如同被风雨浸透的旧纸,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突兀地耸起,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动着颈项间嶙峋的骨头。额头上覆着一块湿冷的巾帕,却盖不住眼角眉梢那层死气沉沉的青灰。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风暴毫无预兆地袭来。朱标全身痉挛着弓起,像一只被抛到岸上濒死的虾。守在一旁的老御医戴思恭眼疾手快,一手托住朱标的下颌,一手已将一块叠好的干净素绢凑到他嘴边。

“噗!”

一口浓稠得发暗的血沫猛地喷涌出来,瞬间将那雪白的素绢染红了大片。那血,仿佛带着生命最后的余温,粘稠得化不开,刺目惊心。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汤药的苦涩,猛地弥漫开来。

“殿下!殿下!”戴思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他慌忙用素绢去擦朱标唇角的血迹,那血却像开了闸的泉眼,怎么也止不住,顺着下颌蜿蜒而下,滴落在明黄的锦被上,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不祥的花。朱标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涣散地望向虚空,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心胆俱裂。

“戴思恭!”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低沉的咆哮如同闷雷在殿内炸开,“救太子!朕的太子若有闪失,尔等皆……皆……”他胸口剧烈起伏,那“殉葬”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卡在喉咙里,灼得他生疼。看着帷幔缝隙中儿子那喷涌的鲜血和濒死挣扎的惨状,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铁血帝王。

戴思恭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汗水混着泪水在脸上纵横:“臣……臣无能!殿下肺腑之疾,非药石所能及……已然……已然……”他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殿内御医、内侍哗啦啦跪倒一片,死寂中只剩下朱标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艰难的倒气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就在这令人绝望窒息、仿佛时间都已凝固的时刻,坤宁宫沉重的大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猛地撞了一下!

“咚!”

那声音突兀得如同惊雷,打断了殿内的死寂和哀嚎。所有人,连同濒死的朱标,似乎都惊得微微一颤。紧接着,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了一道缝隙,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呼啸而入,卷得殿内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身影,被风雨裹挟着,踉跄地扑入了殿内,重重摔倒在汉白玉的地面上。

殿内死寂。所有人的目光,从绝望的木然,瞬间转为惊愕、疑惑,最后凝聚成一种难以置信的审视,死死钉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来人极其狼狈。一身浆洗得发白、打着多处补丁的灰色粗布直裰,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浇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单薄的轮廓。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颊,脸上沾满了泥水和雨水,看不清面容。他背上一个同样破旧的药箱歪斜着,似乎随时要散架。此刻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角滴落,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大胆狂徒!”内廷侍卫首领李彪第一个反应过来,腰间佩刀“锵啷”一声半出鞘,一个箭步上前,寒光闪闪的刀尖已然指到了那人的后心。“擅闯宫禁,惊扰圣驾!找死不成!”他声音嘶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陡然升起的杀意。

地上的身影似乎被那冰冷的杀气激得一哆嗦。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污,露出一张虽然苍白疲惫却异常年轻的脸。那是一张属于医者的脸,眉毛修长,眼神在混乱中竭力保持着一种近乎顽固的清澈和专注。“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嘶哑,“小民秦鹤鸣……是大夫……听闻太子殿下沉疴……愿……愿竭尽平生所学一试……”

他的话语在巨大的宫殿里显得如此微弱,甚至被摇曳烛火的噼啪声轻易盖过。但他身上那股不顾一切闯入风暴的决绝,以及此刻强撑着抬起头、直视前方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龙袍身影的勇气,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凝固的死水。

“大夫?”朱元璋低沉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落,毫无温度。他缓缓转过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趴伏在地的秦鹤鸣完全笼罩。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要将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形迹可疑的闯入者彻底洞穿。“太医院束手无策,满朝名医束手无策!你?一个江湖游医?”他向前踱了一步,脚步声在死寂的殿中异常沉重,带着无形的威压,“有何凭恃,敢夸此海口?说!谁人指使?有何图谋?莫非……是欺朕之刀不利乎?!”

最后一个字,如金石交击,杀气凛然。殿内温度骤降,侍卫们的手更是紧按刀柄,只要皇帝一个眼神,便要扑上去将这闯入者碎尸万段。

秦鹤鸣的身体在巨大的威压下微微颤抖,并非完全因为恐惧。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残存的勇气全部吸入肺腑。他挣扎着想站起,双腿却因为脱力而踉跄了一下,又单膝跪倒,但仍倔强地昂着头,直视着朱元璋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盈满血丝与风暴的眼睛。

“陛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刺耳的尖锐,盖过了殿外的风雨,“太子殿下此刻,口鼻出血,气息断绝,面如金纸,手足厥冷!此乃‘离魂之兆’!太医院诊为肺腑劳损、耗竭虚劳,施以温补固本、益气生津之剂,然此疾邪气已深入奇经八脉,盘踞厥阴,温补如抱薪救火!非以峻烈之法,截断邪气通路,强行吊命续魂不可!”

他语速极快,每一个病症描述都精准地对应了帷幔后朱标此刻的惨状,仿佛亲眼所见。这番诊断,尤其是“离魂之兆”、“邪踞厥阴”这等惊心动魄的断语,与御医戴思恭方才的绝望判断和用药思路截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驰!

殿内众人皆是一震。戴思恭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这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那些术语,那些判断……绝非寻常江湖郎中之言!

“信口雌黄!”朱元璋脸色铁青,暴怒更甚,“戴思恭!”

“老臣在!”戴思恭慌忙应声。

“此人所言,可有道理?!”皇帝的声音如同寒冰。

戴思恭脸色阵红阵白,嘴唇哆嗦着:“回陛下……此等……此等‘离魂’、‘邪踞’之说,乃古籍所载绝险之症,多……多归于不治……至于用药……温补固本,确是常理……”

“常理?常理救得了朕的太子吗?!”朱元璋猛然咆哮,声震殿宇,“常理救得了吗?!”他目光如刀,再次剜向地上的秦鹤鸣,“说!你有何法?!若有一字虚言,九族尽诛!”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下。秦鹤鸣脸色更白,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说出那四个字:

“悬——命——灸——法!”

这四个字,字字千钧,带着一种近乎魔性的决绝。

“何为悬命灸法?”朱元璋的声音压抑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秦鹤鸣的声音带着颤,却异常清晰:“此法……非经非典,乃小民家传绝学中所录最凶险之技。取百会、神阙、涌泉三穴,此为人之‘神、气、精’三宝之根蒂!以特制‘九阳返魂散’为底引,混以人……”

他话音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犹豫,仿佛接下来要说的字眼,带着某种禁忌的沉重。他咬了咬牙,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混以人之中指指尖热血为引,制成‘续命膏’!以金针渡穴之术,将此膏强行打入三处大穴,再以艾火猛灸其表!此法……此法霸道绝伦,是在油尽灯枯之际,强行以烈火点燃残烛!成,则吊住最后一缕‘生魂’,续命十二时辰!败……则……则……立时魂飞魄散,绝无转圜!”

“混以人血?”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透秦鹤鸣,“你要用谁的血?”他向前逼近一步,龙袍下摆几乎扫到秦鹤鸣的脸颊,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几乎凝成实质。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所有侍卫的刀都绷紧了弦,太医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人血入药”,尤其是用在太子身上,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大逆不道!一旦失败,不仅是这游医,他们所有人,甚至太医院,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李彪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只待一声令下。

秦鹤鸣迎着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眼神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死死盯着那根微微颤抖、沾着泥污的中指。

“陛下!时间……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嘶哑地劈开死寂,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悲怆,“太子殿下气息将绝!若信小民,请允施术!小民愿……割指取血!若不成,请斩小民头颅于殿下榻前!绝无怨言!”

他猛地低下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竟用牙齿狠狠咬向自己右手中指指腹!

“噗嗤!”

一声皮肉被撕裂的轻响。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节蜿蜒流下,滴落在他身前冰冷的地砖上,与雨水混在一起,绽放出刺目的猩红。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抽,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死死咬着牙,竟将那涌血的手指高高举起!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地砖上,发出轻微却惊心动魄的“嗒…嗒…”声。

“陛下!信我!”他嘶吼着,声音因疼痛而扭曲,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决绝,“唯此一搏!悬命一线!生,则太子或可延寿;死……小民……同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那滴落的鲜血,那年轻医者眼中燃烧的疯狂与孤注一掷的光芒,那帷幔后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的喘息声……这一切,构成了一幅诡异而惊心动魄的画面。殿内只剩下风雨声、烛火摇曳声,以及那清晰无比的、鲜血滴落的“嗒……嗒……”声。

朱元璋死死盯着地上那不断扩大的暗红血渍,又猛地抬头看向帷幔深处——那里,儿子朱标的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中风暴狂涌。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太凶险!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游医,一种闻所未闻的血腥邪术!这简直是拿他唯一嫡子的命在堵伯!

可……戴思恭的“常理”已经宣告了失败!他的标儿,正在他眼前流逝生机,每一息都可能是永别!这个年轻人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疯狂,那一口咬破自己手指涌出的滚烫鲜血,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惊、令人窒息的……真实!

没有时间了!

“哐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朱元璋猛地拔出腰间的天子剑!龙吟般的剑鸣响彻殿堂!寒光一闪,那柄曾斩下无数敌人头颅的巨剑,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下!

目标,却不是跪在地上的秦鹤鸣!

剑锋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擦着秦鹤鸣的鬓角掠过,“铮”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身旁的汉白玉地砖之中!坚硬的地砖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好!”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这被剑气撕裂的死寂中炸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胆寒的决绝!“朕许你一搏!秦鹤鸣!”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那垂死的帷幔深处,目光如电,死死锁住秦鹤鸣那张混杂着痛苦、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脸。

“去!施术!救朕的太子!”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落,“若救不得……你!连同今日殿内所有御医内侍,皆随朕的太子——共赴黄泉!”

“共赴黄泉”四字出口,仿佛一道冰冷的寒气席卷整个坤宁宫!侍卫们的手猛地握紧刀柄,指节绷得发白。太医们更是吓得魂飞天外,几个年纪大的已然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着。戴思恭匍匐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一切都完了!一旦失败,这就是一场灭顶的血雨腥风!

唯有秦鹤鸣,在那柄钉入地砖、犹自嗡鸣震颤的天子剑的寒光映照下,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光芒!那光芒盖过了手指的剧痛,盖过了死亡的恐惧!

“小民……遵旨!”他嘶哑地应道,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利。他猛地从地上弹起,甚至顾不上拔出那根滴血的手指,一把抄起地上那个湿漉漉的破旧药箱,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隔绝生死的明黄帷幔冲去!

他的动作太快,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两个试图阻拦的内侍被他狠狠撞开!王景弘下意识地想去掀开帷幔,朱元璋却猛地一挥手,制止了他,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秦鹤鸣那跌跌撞撞、却又无比决绝冲入帷幔后的背影上!

帷幕掀开一角又落下,将外界隔绝。

生死一瞬,悬命三穴!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刚刚冲入帷幕的秦鹤鸣窒息。御榻之上,大明太子朱标的脸庞已经不是灰败,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金纸色,嘴唇青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短促而艰难的倒气声,间隔越来越长,仿佛下一秒那口气就会彻底断绝。

时间!秦鹤鸣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来不及了!

他“砰”的一声将破旧的药箱重重放在床榻边的矮几上,掀开箱盖的动作快得带起风声。箱内并非寻常郎中的瓶瓶罐罐,而是几卷泛黄发脆的兽皮卷册,几个造型奇特的粗糙陶罐,以及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木盒。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那个木盒。手指被咬破的伤口还在***辣地疼,鲜血兀自滴落。他顾不上擦拭,一把扯开油布,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数十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奇异暗金色泽的细针!

金针!并非纯金,材质奇特,针身极其纤细,却又带着一种内敛的韧性光泽。针尾缠绕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丝线。木盒底部,静静地躺着一小撮色泽暗红、散发着微弱辛辣气的粉末——九阳返魂散!旁边,还有一个洁白细腻的玉碗。

秦鹤鸣毫不犹豫地抓起玉碗,猛地将右手那根兀自滴血的中指悬在碗口上方!

“嗤!”

他用牙齿,狠狠地、更加用力地再次撕开指腹的伤口!更多的、更加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汩汩流入洁白的玉碗底部,发出轻微而粘稠的声响。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鲜血在玉碗中迅速积攒起一小滩。他毫不停歇,左手闪电般捻起一小撮暗红色的“九阳返魂散”粉末,毫不犹豫地撒入碗中的鲜血里!

“滋啦……”

一股奇异的、带着浓烈药香和淡淡血腥味的白烟猛地从碗中升腾而起!暗红的粉末与鲜红的血液瞬间交融,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颜色迅速变成一种更加深邃、更加诡异的暗紫色!

他一把抄起一根最长的暗金细针,毫不犹豫地插入那碗暗紫色的、沸腾般的药血之中!针身浸入,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你……你要做什么?!”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一直守在榻边的老御医戴思恭。他看着秦鹤鸣这匪夷所思的举动,尤其是那碗诡异的紫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恐惧。

秦鹤鸣根本无暇理会,他的全部精神,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眼前那根浸血的针和榻上那具即将彻底冰冷的躯体上。时间,每一息都在流逝!太子的气息,已经微弱到近乎消失!

他猛地转身,左手如电,精准无比地按在朱标头顶正中央的百会穴上!右手稳稳擎起那根吸饱了暗紫色药血的长针,针尖处,一点妖异的紫芒闪烁不定。

“悬命第一穴——百会!通神!”秦鹤鸣口中低喝,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对准穴位,他眼神骤然一凝,手腕猛地一沉!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长针毫无阻碍地刺破皮肉,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没入百会穴深处!针尾剧烈地颤抖起来!

“呃啊——!”一直气息奄奄、如同死去的朱标,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而痛苦的***!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剧烈地转动!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帷幕外一直凝神倾听的朱元璋身体骤然绷紧,握在腰间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针已入穴,秦鹤鸣毫不停手!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闪电般在针尾那缠绕的银色丝线上重重一捻!一丝微弱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红色光芒顺着银线瞬间导入针体!

“嗡——”

暗金长针发出一阵低沉而清晰的嗡鸣!针身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秦鹤鸣的手指并未离开针尾,而是稳定住针体,同时左手已经移开,再次探向药箱!这一次,他抓起的是两根稍短的金针,毫不犹豫地再次插入那暗紫色的药血玉碗之中!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越过朱标因为剧痛而微微扭曲的身体,死死锁定了其脐下三寸的神阙穴!

“悬命第二穴——神阙!固气!”

左手猛地掀开盖在朱标腹部的锦被一角,露出苍白的皮肤。神阙穴,脐之中央!秦鹤鸣右手拔出血针,左手如影随形,两根稍短的金针带着暗紫色的血芒,一前一后,快如疾风!

“噗!噗!”

两根针几乎同时刺入神阙穴!针入的瞬间,朱标弓起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原本苍白的肚腹皮肤下,竟诡异地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

秦鹤鸣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手指因为精神和体力的双重透支而微微颤抖,但他的动作却越发迅疾!他左手再次捻住针尾银线,如法炮制,金红微光一闪而没!

“嗡…嗡…”

两根短针同时发出嗡鸣,与头顶百会穴的长针遥相呼应!

最后一步!

秦鹤鸣的目光猛地扫向朱标双脚!他一把扯开覆盖在朱标脚部的被褥。那双脚,此刻冰冷得如同寒玉,脚底的涌泉穴更是透着一股死寂的灰败!

“悬命第三穴——涌泉!锁精!成败……在此一举!”

他狂吼出声,声音带着一种透支生命的嘶哑!右手剩下的两根最短的金针,被他同时插入那碗颜色已经开始变暗的紫血之中!随即,他如同猎豹般俯身,左手一把抓住朱标冰冷的左脚踝,右手金针挟着最后一股凶悍的气势,朝着脚心涌泉穴狠狠刺下!

“噗!”

针入涌泉!右针紧随其后!

“呃嗷——!”一声更加痛苦、更加高亢、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惨嚎,猛地从朱标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抛起,四肢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抽动!头顶的百会长针、脐下的神阙双针、足底的涌泉双针,五根金针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声!那嗡鸣汇聚成一股奇异的震荡,在偌大的寝殿内隐隐回荡!

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暗紫色气流,顺着那五根金针的针身,如同活物般,丝丝缕缕地强行注入朱标干涸枯竭的躯体!

“快!艾绒!烈酒!”秦鹤鸣双目赤红,嘶声力竭地对着旁边已经完全吓傻的戴思恭吼道!

戴思弘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到旁边的御药案几上,颤抖着手抓起一包捣好的艾绒和一个盛着御用烧酒的金壶。

秦鹤鸣一把夺过艾绒,看也不看,直接用手抓起一大把!另一只手抢过金壶,将烈酒“哗”地一下,尽数倾倒在艾绒之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火!”他对着旁边一个捧着烛台、面无人色的小太监吼道。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几乎是本能地将烛火凑了过去。

“轰!”

沾满烈酒的艾绒遇火即燃!一团炽烈无比、蓝中透白的火焰猛地腾起!

秦鹤鸣眼神决绝,竟直接用他那双被针扎破、被血染红的手,猛地抓住那团熊熊燃烧的艾绒火球!皮肉被灼烧的嗤嗤声和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引魂归窍!灸!”

他狂吼着,不顾双手传来的钻心剧痛,将那团燃烧到极致的艾火,狠狠按向朱标头顶百会穴那根长针的针尾!

“嗤——!!!”

白烟混合着皮肉焦灼的气味猛地爆开!

“呃啊——!”朱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挺起,仿佛要挣脱无形的束缚,又重重落下!

秦鹤鸣状若疯魔!双手被火焰灼烧,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楚!那团艾火在他手中如同驯服的野兽,被强行按在百会针上燃烧了片刻,又被他猛地抽出,带着灼人的热浪,闪电般移向朱标腹部的神阙穴!

“灸!固气!”又是一声暴喝!

“嗤!嗤!”两团艾火几乎同时按在神阙穴的两根针尾上!

最后,他整个人几乎扑到了朱标脚边!双手带着燃烧的艾火,狠狠压向脚底涌泉穴的两根金针!

“灸!锁精!魂兮——归来!!!”

“轰!”

最后的艾火在涌泉穴炸开!白烟滚滚!五处大穴,五根金针的针尾,同时被烈烈艾火灼烧!五股暗紫色的气流在火焰的激发下,如同五条狂躁的蛟龙,强行贯通朱标全身!

“噗——!”朱标身体猛地一颤,一大口污黑粘稠的、带着碎块的淤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明黄的锦被和床榻之上,触目惊心!

随即,他全身剧烈的痉挛骤然停止!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砸回床榻。

一动不动。 寝殿内,死寂降临。

比之前的死寂更加深沉,更加可怕。帷幔内,艾火灼烧皮肉的焦糊味、浓郁的药血混合着血腥气、还有那口喷出的污黑淤血的腥臭……种种气息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诡异氛围。帷幔外,落针可闻,只有殿外狂风骤雨永不停歇的咆哮,以及每个人血液冲上耳膜、怦怦狂跳的心音。

朱标静静地躺在那里。喷出那口黑血后,所有挣扎、所有痉挛、所有痛苦的***,全都消失了。那张曾让朱元璋无数次凝视、寄托着大明未来的脸庞,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泥塑,凝固在一种近乎安详的灰败之中。

“标儿……?”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他高大的身躯僵立在帷幔之前,目光死死穿透那层薄薄的明黄绸布,试图寻找儿子胸膛哪怕最微弱的起伏。

没有了。

一丝一毫的起伏都看不见了。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殿……殿下……”老御医戴思恭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距离最近,看得最清。太子殿下那安静到极致的姿态,那胸口纹丝不动的沉寂……这分明是……分明是……他脚下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没了……没了……”

“没了”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朱元璋的心脏!他眼前猛地一黑,魁梧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那柄插在地上的天子剑,冰冷的剑锋映着他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庞。

“你——!”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濒死的凶兽,死死盯在床榻边那个同样一动不动、形如枯槁的身影上——秦鹤鸣!

此刻的秦鹤鸣,比那榻上的朱标更像一个死人。他跪在床榻边,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那双手,掌心、手指,早已被艾火烧灼得皮开肉绽,焦黑一片,鲜血和脓水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他身上的湿衣早已被冷汗、血水和灼伤带来的体液再次浸透,紧紧贴在瘦削的身体上。那张年轻的脸庞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眼神空洞地望着床榻上毫无声息的朱标,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

绝望。

巨大的、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坤宁宫。太子妃常氏那微弱的、如同游丝般的啜泣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无声的、空洞的晕厥。皇太孙朱允炆在乳娘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大眼睛里只剩下茫然和彻底的空洞。侍卫们握刀的手松动了,眼中是兔死狐悲的灰败。太医们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等待着那必然降临的灭顶之灾。

“是你……是你这妖邪……害死了朕的太子!”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暴怒和彻骨的冰冷!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秦鹤鸣。那柄钉在地上的天子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嗡鸣,仿佛在渴望饱饮鲜血。“朕要你……千刀万剐!诛……九族!”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那恐怖的气场如同实质般压向秦鹤鸣,将他单薄的身影彻底笼罩。

然而,就在这万念俱灰、杀机盈殿的最后一刹那——

“咳……咳咳……”

一声极其轻微、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咳嗽声,极其突兀地从那死寂的床榻上响起!

那声音是如此之轻,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凝固的灵魂深处!

所有人的动作,包括暴怒的朱元璋,包括绝望的戴思恭,包括瘫软的太医们……全都如同被无形的手瞬间定格!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难以置信,猛地聚焦回那张雕龙画凤的御榻!

榻上,朱标那灰败的、如同失去生机的脸庞……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那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嗬……嗬……”

一声比刚才清晰得多的、带着粗粝摩擦感的吸气声,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吐出!虽然依旧微弱,虽然依旧断断续续,但这确确实实——是在呼吸!

不再是那濒死的倒气,而是……真正的、自主的、维系生命的呼吸!

“标儿!”朱元璋第一个反应过来,那声呼唤带着狂喜的颤抖,瞬间撕裂了死寂!他如同出闸的猛虎,一步冲到榻前,巨大的身躯撞得帷幔都晃动起来!他猛地伏下身,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向朱标的鼻端。

一股温热、虽然微弱却真切无比的气息,轻轻地、断断续续地拂过他的指尖!

“有……气了!有气了!”这位纵横一世、铁血冷酷的洪武大帝,此刻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哽咽和狂喜!他猛地回头,对着早已惊呆的戴思恭和众太医嘶吼,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还愣着干什么!快!救太子!救朕的太子!!!”

“臣……臣遵旨!遵旨!”戴思恭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到榻边,老泪纵横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激动!他颤抖着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朱标冰冷的手腕上。指尖传来的脉象,虽然依旧细弱迟涩,如同游丝,但那微弱至极的搏动,却顽强地在指下跳动!不再是之前的散乱无根、濒死绝脉!

“脉……脉在!是细濡脉!有根!有根了!”戴思恭的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得语无伦次,“天佑大明!天佑太子!殿下……有救了!有救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同样被这神迹惊呆的太医们:“快!参汤!温补的参汤!慢一点!用银匙慢慢喂!还有那副固本培元汤!快!快去煎!”

整个寝殿瞬间从地狱的边缘被拉回了人间!瘫痪在地的太医们连滚爬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药炉。宫女太监们更是手脚并用,端汤送水,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太子妃常氏被人掐着人中悠悠醒转,听到“有救了”三个字,失神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光芒,挣扎着想要扑到榻前。

朱元璋紧紧握着儿子那只冰冷的手,感受着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和呼吸。他那张刚毅的脸上,泪水混合着汗水,竟也悄然滑落。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从鬼门关夺回儿子的父亲。

而此刻,床榻边那个被所有人暂时遗忘的角落里。

秦鹤鸣依旧维持着跪伏的姿势。当朱标那第一声微弱的咳嗽响起时,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仿佛有微弱的光亮闪过。随即,那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骤然松弛,身体透支到极限的堤坝彻底崩溃。一股无法抗拒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噗通。”

一声闷响。

秦鹤鸣那瘦削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额头撞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双手那狰狞的灼伤触目惊心,鲜血还在缓缓渗出。

他昏死了过去。脸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解脱的平静。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勾起一个极其细微、无人察觉的弧度。

成功了。 悬命之针,终夺回一线天机!

神医之名,响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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