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铃——铃——铃“任也，快起床!""嗯...嗯..."任也把被子拉上去蒙住脸，

翻身面对着墙，“再让我睡五分钟，小辞辞。”声音软软的，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每次起床都让我恶心，任也”，对面床上的是顾辞，个子很高，身材健硕，

此时双手环抱摩挲着，用脚重跺任也近前的地面,“快起来，今天老刘要来，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顾辞直接上手掀被子。任也用力抓住被子，扭来扭去，

想要把被子全压在身下，可顾辞眼疾手快，趁空隙，直接手伸进去抓腿，然后一拔。

“我去”寒风侵袭进来，任也打了个冷颤，抓住丢过来的衣服快速套上。“顾辞，

下次别管我，我要大睡特睡！”“去你的，等下又拖着我迟到！”“额，

之前肯定是意外”任也双手放脑后枕着， 摇摇晃晃的走向洗漱台，不住的哈气。“话说，

你们是不是，嗯，就那种好关系”李铭昊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双手食指轻轻相对，

“天天搞这种起床戏码”他是寝室的老三。顾辞一头雾水，随手把牙刷牙膏递给任也。

李铭浩摇了摇头，小跑着去操场，这两个人真是。操场上，人影攒动，

各班级分别排成矩形方阵，天暗暗的，太阳还没出来，晨间的风刮过脸颊带来针扎的刺感，

还有点冷。各班级的队伍里，人手一本小册子背着单词，有气无力地摇晃着身子，嘴唇蠕动。

高三八班任也拿着一张英语教材纸，皱巴巴的，一只手搭在顾辞的肩膀上，

食指与中指缓缓磋磨。顾辞微微转头，眼尾向下，余光里任也一只腿微弯，

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感觉变轻了，我们晚上别吃泡面了。

”“不是你天天下午拉着我下棋，我会这样，还菜的要死，还装”任也的声音大了点，

双***叉踩着地面，怎么还不跑起来，冷死我了。“我是学棋，小师父。”顾辞嘴角上扬，

身子微微转动挡住风口。“咦惹，rua…顾辞你干嘛，还有你身上为啥还有体香，

丑死我了”顾辞眼含微笑，向前慢跑，肩膀撞开任也“我又不是你，

冷天就隔一天才洗澡”“胡说，我天天洗”任也心中悲愤，跟上大部队，真是毁我名誉，

谁规定的这么早跑操啊，老李头，你又骗我。十分钟后，任也一头大汗的靠在椅子上，

随手将用过的纸巾攥紧，转过身然后背部后仰，手掌微弯再向前推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下，

咚的一声，完美三分诞生。“帅不帅”任也额间的碎发黏在一起，双手的衣袖卷起，

拍拍顾辞。顾辞有点累，睡着了，鼻间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昨晚上在被窝里练了几版数学题，

他不擅长这些，眼睛紧闭着，迷迷糊糊的。很快，早读的***响起，老刘臂弯里夹着书，

慢悠悠的走到讲桌前再把书放下，震响的桌子上飘起一层白雾，

前排的几人连忙一手捂住鼻子，一手用书在身前扇动。“今天谁搞卫生的，

下课记得把这里弄干净”老刘独特的沙哑声音响起。他淡淡笑着，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

脸上的皱纹随着说话一动一动，一股淡淡的威严在空气中弥漫，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但又迅速恢复平静。任也呼吸都放轻了，用课本将脸挡住，

转头看向旁边顾辞眼睛红红的，内双都被手背给揉了出来。想笑，但又不敢，

只能把头埋到手臂里，背部一阵阵抖动，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身体也压的更低了点。

完蛋，控制不住。“今天的跑操不错，很整齐，我明天还会来”教室里骚动起来，

几处地方传出小声的吐槽声，这就是***裸的欺诈，老刘真是个贼老头，但又不敢赌，

脑海中的小人泪流满面。任也感觉一股莫名的情绪上头，身体颤抖的更厉害，指甲掐进肉里，

不断加大力气，憋的脸通红，牙齿紧咬，五官都要扭曲了。“班长，管好班级里，

该扣分扣分”老刘老神在在的，背着手出门去。在一片朗读诗词的声音中，

任也如同一个差点溺亡的人一样，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角溢出几滴泪水。

顾辞似笑非笑的看着旁边，他见过很多次了，任也的笑点低，但有时候又很高，

配上长长凌乱的头发很容易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但熟悉了之后其实很容易和人玩到一起。

等了一会儿，顾辞将书翻到必背段落的一面，递过去，俯过身来，轻轻的拍着任也的背脊，

“咋样了，好点没，你这毛病还挺有意思”他眨眨眼睛，唇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任也重重的深呼吸了一次，点头“终于得救了，老刘头威严不减啊，真感觉要窒息了”，

用手指按着额头，无奈道。顾辞同样点头，然后看向天花板，发散着视线，

轻轻的读出一段段文字，偶尔又停顿几次。任也静静听着耳边的背诵，一只手拿着课本。

窗外有两只麻雀，肩并着肩，其中一只的嘴巴时不时伸进另一只的羽毛里，

可是另一只的脑袋一直看向他处。突然一阵雷鸣，紧接着不大不小的雨落下来，

他们赶忙躲进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很快雨停了，

光亮的雨珠伴随着落叶在空中旋转，最后沾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最后排几位朋友似乎聊了什么正在偷偷贼笑，还有前排的几位女生大声的诵读声，

任也突然感觉这个早上好美，目光不自觉怔了下。“喂，我背对没”顾辞的眉毛蹙起，

递过纸巾。回过神来，任也连忙点头，吸了下鼻子，“全对了，

刚刚有点热”顾辞瞳孔的颜色深了点，什么也没说，“这道题怎么做，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手指指向一道几何题。“这里画两条辅助线呀，真是笨蛋，

前面的练习都出现过好几次了”“不会”顾辞轻轻的说，目光里越发幽暗。“来，

本神再教一遍”“要很多遍”顾辞声音郑重任也被吓了一跳，“好好好，

我一直教”02上午的是连着两节数学课。数学课嘛，会的人听起来有意思，

不会的人就一个头两个大。台上的灭绝师太姓李，很年轻，三十岁出头，但总是凶巴巴的，

当然不包括对任也。“大家要多多向任也同学学习，我们班的任也同学上次的测验又是满分，

而且是全校唯一的一个”李老师将试卷递下去，笑眯眯的，“但是其他人这次错的有点多了，

还有几个不及格的”后面的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整个班级里噤若寒蝉，

唯恐等下被老师叫上去解题。“哈哈哈”任也看着旁边差一点及格的试卷，嘴角咧开，

露出白色的牙齿。顾辞身体一僵，难得的脸颊飘上红云，

清了清嗓子“我粗心罢了”这破题目，我练了这么多一点用都没有，顾辞有点恼，

抓过试卷来对照答案，这里我当时分明选对了的，后面检查又改了，真是蠢，

下次我一定要相信第一直觉。任也静静的看着顾辞抓耳挠腮的样子，嘴角含笑，

时不时指点下关键处，收获一声声惊叹。随着午饭***的响起，

人群如同流水一般从教学楼内涌出，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快跑，晚了，没饭吃了，

这数学真是给***饿了”顾辞拽着任也的衣袖，一步并作两步的下楼，抢在了第一线。

“反正又是麻婆豆腐，血浆鸭之类的，难吃死了，别跑了”任也懒洋洋的被拖着跑，

语气随意散漫，加紧了步伐。食堂门口看去，队伍已经快排到了门口，里面传来一股股热浪，

还有各种说话的声音。“好多人啊，

排到什么时候”“农药最新出的皮肤你看了吗”……排在队伍后面的顾辞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上面的是早上试卷最后大题的最后一问。任也在后面就一直注视着他，看他眉头紧锁，

又偶尔自言自语几句，然后欣喜的神色简直要溢出来，但又很快下去，

轻微的吐槽着哪来的怪题。“顾小辞，要打高分没必要死磕最难的这里”，

早上时任也低头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吐槽道。“我可是数学王子顾辞，

不做最难的题做什么”，顾辞头都没抬，一只手撑着下巴转着笔继续思索。队伍渐渐变短，

前方走来一个小女生，扎着两个辫子，笑起来右边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食堂的地板刚拖了地，很滑，小女孩突然向后倾倒，手上的汤菜一股脑向四周飞去。

任也隔的很近，情急之下抓住了女孩的肩膀，哐的声音响起，盘子落在了地上，

但大部分的饭菜还是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周围惊呼声响起，四散开来。任也嘴巴微张，

眉毛蹙起，嘶，有点热啊，用力甩掉上面的饭菜，跟上旁边的顾辞大跨步的走向洗碗间。

冰凉的水淋到手上时，一股舒爽的感觉能直冲天灵盖，迅速洗去了麻麻的疼痛。

任也看着顾辞浑如刷漆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团，他用手轻轻按揉着伤口周围。“哥哥，

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看路”女孩怯怯的声音响起，抱住旁边伙伴的手臂。“我来冲水就行，

你走吧”顾辞眉毛里凝着一股郁结和烦躁，语气里是强忍的怒气。他感到很难受，

一时没注意就让任也受伤了，他身子骨本来就弱，从小到大都弱，这段时间还瘦了。

女孩脑子懵懵的，大概是被吓到了，眼眶泛起一层轻微的红色，牙齿咬着嘴唇，

把脑袋放的低低的。“没什么事，下次记得注意”任也看向女孩的目光有一股淡淡的的温柔，

“他这人就这样，不必理会”轻轻安慰着被吓到的女孩。

任也很享受顾辞那副为他焦急的模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有点不厚道的感觉，

内心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但时间越来越少了呀，真的好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

以后他一个人怎么上课，他这么菜，数学什么时候才能学出名堂。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来，

任也想哭。……“情况很差”陈医生戴着眼镜，神情严肃认真，不断比对着单子上的数据。

内心不住的叹气，他突然就体会到了天妒英才的含义，听说这小伙子的成绩很好，

他之前多次在新闻里看到过他得了数学方面比赛的一等奖。“陈医生，我需要忌口什么吗，

就手术”任也的心脏揪紧，他能感觉到生命在流失，非常的快速，但他还是想要亲耳听见。

复杂的专业词汇，糟糕的数据从陈医生的口中吐出，很慢，很委婉，

他想要尽量阐述一个想法，现在的技术很发达，仍有机会，不要放弃，尽管是晚期，但…唉，

陈医生扶了扶眼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最终的宣判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心间，

任也突然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狭小黑暗的小道里，他不断奔跑，不断呐喊，

又突然像从悬崖摔了下去，就要粉身碎骨时，又回到了这里。任也好想哭，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小家伙，看着点路”一个老奶奶责怪道，

“差点撞到”医院大门口的楼梯，任也只是低着头往下走，眼睛很酸，整个人愣愣的。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没礼貌”老人家皱了皱眉头。……任也甩了甩手，去掉上面的水渍，

转过身去隐藏住胀胀的眼眸，“走了，***室吃泡面去”中午的太阳很毒，

将地面烧成一个蒸笼，任也在树木阴影下散着步，速度很慢，看着旁边篮球场上的喝彩，

听着顾辞不住的吐槽，只有这个时候任也才感觉到自己在活着，昨晚的经历太过痛苦，

他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他是不是从没有偷偷请假去过医院，没有听到那句话。“顾辞，

你记得要按时喂猫粮”“咋了，我天天喂的”顾辞摸不着头脑。

他今天总感到一股伤感的气氛，不自觉的让他不对劲，当时看到任也受伤时，

心跳仿佛停止了。“反正记住就行”“好，我知道了”顾辞连连点头，

“但你也要时不时来看看，那只猫我每天烦死了”“好的”任也低低的回应。

03任也不知道离开医院的，也不知道怎么打车回到校门口，

然后强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标志的笑容。“叮，欢迎光临”没有感情的机器声音响起。

这门禁还挺可爱的，旁边的保安大叔那肥硕的肚子还挺好玩的，欸，这二手烟真带劲。

任也进入校园。前方的是一条金光大道，目光之下都是黄色的。

“王大爷又在钓鱼啊”任也突然来了兴致，蹲坐在一旁，

看着一根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的钓鱼线投射在湖中间。“又是你这小子啊，

另一个大小子呢”王大爷重重拍了拍任也的肩膀，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

之前任也和顾辞在湖边比赛打水漂，在水面上弄出了很多的波纹，当时王大爷在钓鱼，

非说是他们把鱼惊走了，然后拉着他们陪他聊了一下午。任也现在想起还有点忍俊不禁，

那天是周五放假，白白浪费了一下午打游戏的时间，顾辞回去后吐槽，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

非揍一顿不可。“他没在，我偷跑出来的”任也眨眨眼睛，轻轻的笑着。“就你，

那我可要好好和你班主任唠嗑下了”王大爷斜睨。“哈哈哈，不敢不敢，是我请假了，

有点肠胃炎”王大爷是老刘头的邻居兼棋友，当时在聊天里知道时，

任也和顾辞都被吓了一跳。湖面的浮漂突然传来动静，王大爷惊诧了下，

然后马上从椅子上爬起来，将线收紧。一条不大不小的草鱼慢慢出现在空中，鱼尾摆动，

溅出的水珠在夕阳下发散着黄色的光芒。任也听着王大爷爽朗的笑声，身子也暖了一点，

这次不是空军了吗，撑着下巴，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容。……地面黄色的斑纹越来越少了，

任也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周围的树木逐渐增多，人也变少了，但这里有很多流浪的猫，

他们睁着竖状的瞳眸看着客人的到来。任也坐在一块大大的石头上，上面很冰凉，

中间刻着“认真刻苦，求学存真”这八个大字。他环抱住双腿，头埋在里面。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小的概率发生在我身上，我分明平时也是认真听家长老师的话，少吃辣条，

少吃垃圾食品，多吃蔬菜水果，我还这么小，为什么啊。任也感觉心脏难受的快要炸了，

紧紧咬着嘴唇，黑色的瞳孔微微扩大，然后重重的深呼吸。

“呼—呼—呼”他攥紧左胸的衣服，指甲***肉里，然后用力，再用力，

想要用另一种痛苦来压制。“喵～喵”一只黑色的狸花猫在舌头轻轻舔着任也的手背，

他很小，是一个幼崽，此时在笨拙的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任也的手背。

任也只感觉莫名的情绪涌进眼眶，泪水股股的顺流而下，嘴巴张大，重重的往外呼气。

他轻轻的抚摸着小猫后背的毛发，然后抱起来，用额头轻轻的蹭着小猫的脑袋。

“喵～喵”小猫咪左右摇头躲避，应该是觉得痒吧，任也破涕为笑，将他抱在怀里，

慢慢抚摸。拿出电话手表，任也手指滑动，呆呆的注视着屏幕上面的妈妈字样，

拇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动静。很多年前，在那个贫穷的农村里，

爸爸因为一次下煤矿的意外过世了，刚嫁来两年的妈妈是那么的温柔，

在小任也的模糊印象里似乎总是轻言轻语的，没看见过和谁生气，眉眼里掩藏不住的恬静。

他们说，是妈妈八字不好，是一个克夫命。可是任也知道，他们太过愚昧，

嫉妒的心理化做的恶臭气焰简直要冲到天际。那些人看不惯妈妈动动手指在纸上写几行字，

就可以赚到钱的样子，看不惯爸爸爱护家人的模样，所以，在出事后，更多的流言蜚语弥漫。

任也当时很小，但能感受到妈妈不屈的意志，尽管悲痛，却独自带着他离开出去闯荡。

“滴—滴—滴”任也被吓了一跳，身体顿时绷紧，糟糕，不会打扰到妈妈吧，刚想退出。

“喂，小也”是妈妈的声音，电话里很嘈杂，有海浪的哗哗，也有小贩在叫卖的嚷嚷。

听到这里，任也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剧烈波动，他几乎感觉要崩溃了，

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趁着仅剩的力气将话筒关闭。啊！啊呜！！

呜—任也头埋在弯曲的双腿间，肩膀微微颤抖，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流下，

努力维持的冷静此刻显得如此脆弱。怀里的小猫也被吓了一跳，跳到了一边，在周围踱步，

安静的注视着任也。“喂，喂，小也，你在吗”妈妈的声音明显变得焦急起来，“喂，

摁错了吗，小也，你在吗。”滴的一声后，对面再没有声音传来，

又过了很久又很短的时间后，任也突然感觉鼻子一热，股股的鲜血流出，在小腿内侧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