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王雷在剧痛中睁开双眼。

夜空被火光撕开道道裂口，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火星翻卷。他正趴在一片焦黑的坡地上，身下的土壤浸透着粘稠的温热液体。耳边是某种陌生的嘶喊，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锐响。

“将军醒了！”沙哑的惊呼在左侧炸开。

王雷猛地撑起身子，额角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发现自己穿着破损的唐代明光铠，胸前的护心镜布满蛛网状裂痕。四周横七竖八躺着戴盔的士兵，更远处是熊熊燃烧的古代城楼，火光中可见“潼关”二字。

“叛军追上来了！”坡下传来凄厉的叫喊。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王雷抓起手边的横刀翻身跃起，现代特种兵的战场本能瞬间苏醒。坡底黑影攒动，至少上百敌军正蜂拥而上。

“列阵！”他听到自己喉咙发出陌生的嘶吼。

残存的十余名唐兵下意识聚拢，盾牌歪斜地组成防线。王雷快速扫视战场——东侧坡势较缓，西侧有片燃烧的树林，北面……

他的目光定格在北面断崖。记忆碎片骤然涌入脑海：李铮，潼关守将，三日前城破殉国。而现在自己是李铮，也是王雷。

“弓箭手！”王雷喝令，“压制东侧缓坡！”

仅存的五名弓手愣住：“将军，箭矢早用尽了！”

叛军先锋已冲至二十步内，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中清晰可见。王雷突然蹲身抓起一把焦土，猛地扬向东侧：“掷枪！”

唐兵条件反射地投出最后几杆短枪。烟尘弥漫中，惨叫声骤然响起。王雷如猎豹般窜出，横刀划出冷冽弧线。最先冲上的叛军喉间喷出血雾，第二人被踹中膝盖，颈骨在补刀下发出脆响。

现代CQC格斗术在冷兵器战场绽放异彩。王雷每一击都精准命中甲胄缝隙，翻滚避让的动作完全超出古人认知。转瞬之间，东侧缓坡已倒伏七具敌尸。

“将军小心！”亲兵惊呼。

王雷后脑似长眼睛般矮身，弯刀擦着头盔掠过。他顺势后肘猛击，听见肋骨断裂的闷响。横刀自腋下反向刺出，精准捅入袭击者下颌。

叛军攻势稍滞。王雷甩去刀上血珠，声音沉如铁石：“还有谁想送死？”

远处突然响起号角。叛军阵中一阵骚动，竟开始缓缓后撤。西面山坡传来震天喊杀声，大批火把正迅速逼近。

“援军！是郭子仪将军的旗号！”唐兵欢呼起来。

王雷却皱紧眉头。他注意到叛军后撤井然有序，更远处尘烟漫天——那绝不是寻常援军能掀起的动静。

“整队。”他踢醒发呆的士兵，“清点人数，收集箭矢。”

亲兵愣怔道：“将军，既来援军……”

“援军个屁！”王雷扯过尸体旁的箭袋塞给弓手，“那是疑兵！一炷香内叛军主力就会合围！”

士兵们僵在原地。王雷不再解释，径直走向崖边。现代军事地图学的知识在脑中飞速运转——潼关地势、叛军进军路线、郭子仪部最新战报李铮记忆中的碎片、季节风向…

他突然寒毛倒竖。

“全军听令！”王雷的声音斩断夜空，“丢弃所有辎重，即刻从西面火场突围！”

“可火场后方是断崖啊！”

“执行命令！”王雷一刀劈开拦路的焦木，“想活命的跟上！”

余下的三十多名唐兵面面相觑，终于咬牙跟上。王雷冲在最前，燃烧的树干不断砸落，热浪灼得皮肤发痛。他不断修正方向，如同当年在特种部队穿越火场训练。

果然，当他们冲出火场边缘时，眼前竟是塌方形成的陡坡，虽险峻却非绝路。坡下隐约可见渭水支流。

身后传来叛军主力的号角声，震天动地——正好被火场阻隔在东侧。

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王雷，如同注视神迹。

“将军如何得知……”亲兵声音发颤。

王雷抹去脸上烟灰，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队伍。这些面孔年轻得令人心惊，最老的不过三十，最小的恐怕才十五。

“侦察兵前出二里。”他解下破损的胸甲，“其余人休整一刻钟。记住——”他的目光落在每个士兵脸上，“从此刻起，想活命就得比阎王跑得更快。”

渭水对岸，长安城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王雷握紧横刀。现代军人王雷，唐朝将军李铮，两个灵魂已在血火中彻底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