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铜钱发凉时,他就忍不住想:这玩意儿比冰窖里的冰块还冷,师父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第西天清晨,他推开后院的门,看见了一杆枪枪就立在院子中央那棵老桃树下,枪身是上了年头的白蜡木,被天光浸润得泛白枪头暗沉,唯有枪缨处那枚黑色的铜钱,在晨风中微微摇晃,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铜钱的一面是细密的雪花图腾,另一面,刻着两个古朴的字:见我顾长生绕着枪走了三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杆枪立在这里,就像在等他,可师父明明说过"忘了它"——忘了打铁锤,那这杆枪又是什么意思?
旁边,是沈放留下的一个酒壶,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带着未干的酒气“忘了它”顾长生知道,师父指的是打铁的锤子他走过去,握住枪身入手极沉,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顺着手臂瞬间窜遍全身这杆枪,杀过很多人“它叫‘故人’”沈放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每一次拔枪,它都会向你讨要一笔旧债——一段记忆,小子,不到万不得己,别用它”代价是记忆?
顾长生心头一震,握着枪的手紧了紧他想起师父那句“是笔旧债”,原来根源在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学着记忆中江湖人的样子,猛地一枪刺出!
就在出枪的瞬间,枪缨上的铜钱骤然变得滚烫!
一股灼热的刺痛从他掌心传来,一个破碎、血腥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涌入他的脑海——漫天风雪,一个白衣女子倒在血泊中,她的眼睛望着他,充满了不舍“嗡——”顾长生大脑一片空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手中的“故人”枪几乎脱手那画面消失得极快,快到他抓不住任何细节,只剩下那深入骨髓的悲伤和心悸这就是代价?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空无一物,但被“讨债”的感觉却真实得可怕。
“顾长生!”
一声清脆的怒喝从墙头传来,铁木兰一身利落的短打,翻身跳进了院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顾长生,和他手中那杆不祥的枪“你真要跟他走?”
她叉着腰,眉头紧锁顾长生定了定神,将那股心悸强压下去,只“嗯”了一声“去哪?”
“不知道他要是让你去死呢?”
铁木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顾长生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故人”枪,想起了刚刚那个悲伤的眼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知道,自己和师父,都欠着一笔不得不还的债铁木兰见他不答,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把一个布包狠狠砸进他怀里,扭头就跑,翻墙的背影带着一丝狼狈的决绝“喂!”
顾长生喊了一声她没回头。
“……我走了,你跟谁吵架去?”
风中,只飘来一句带着哭腔的“滚”顾长生在院中站了许久,月上中天。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几个还温着的白面馒头,和十几块碎银他拿起“故人”枪,目光落在枪缨的铜钱上。
那朵原本漆黑的雪花中心,不知何时,竟沁出了一点针尖大小的、若有似无的血色。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点血色又一个画面闪过——昆仑雪山之巅,一个与他容貌极为相似的男人,将一柄断剑刺入自己心口,对他说:“活下去……替我……关上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