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大雪。
宁府后院的柴房里,宁宸蜷缩在草堆中,冻得嘴唇发紫。
破旧的单衣根本挡不住凛冽寒意,冷风从墙缝钻进来,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瘦弱的身体上。
“娘,宸儿好冷...”他无意识地呢喃,将自己抱得更紧。
恍惚中,他又想起三个月前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震惊。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工程学博士,一场车祸后,竟穿越到了这个名为“大玄”的古代王朝,成为了礼部尚书宁尚明的私生子。
这具身体刚满十六岁,在宁府却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生母早逝,主母刻薄,两位嫡出的兄长更是以欺凌他为乐。
“嘭!”
柴房门被猛地踹开,寒风裹挟着雪花灌入。
宁宸猛地惊醒,只见两个家丁站在门口,一脸鄙夷。
“四少爷,主母让你去前厅。”高个家丁冷冰冰地说道,眼神中毫无敬意。
宁宸心中一沉。这深更半夜,主母突然召见,绝非好事。
他默默起身,跟着家丁走出柴房。冰冷的雪地冻得他赤足发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前厅灯火通明,主母孙氏端坐主位,面色阴沉。两旁站着他的两位兄长——宁茂和宁福,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正是平日里偶尔偷偷给宁宸送食物的莲儿。
“逆子,跪下!”孙氏厉声喝道。
宁宸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道:“母亲,不知孩儿做错了什么?”
“还敢装傻?”孙氏猛地一拍桌子,“老爷书房里的那方端砚不见了,有人看见是你偷去换了银钱!”
宁宸心中一凛。那方端砚是宁尚明的心爱之物,价值不菲。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母亲明鉴,孩儿从未进过父亲书房,怎会偷取端砚?”
“还敢狡辩?”二哥宁福走上前来,“分明是你这贱种偷了东西,还敢抵赖?”
大哥宁茂阴笑道:“母亲,不如搜一搜他的柴房,赃物定然还在。”
孙氏点头示意,管家立刻带人前去搜查。不多时,管家捧着一方精致的砚台回来。
“夫人,果然在四少爷的草铺下找到了。”
宁宸瞳孔一缩。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栽赃!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孙氏冷冷道,“家法伺候!”
几个家丁拿着棍棒上前。
“等等!”宁宸突然抬头,“母亲,可否让孩儿说几句话?”
孙氏不耐烦地摆手:“死到临头,还想狡辩?”
“孩儿并非狡辩,只是好奇。这端砚价值百两,若真是我偷的,为何不去变卖,反而藏在草铺下等着人来搜?”
厅内一时寂静。
宁宸继续道:“再者,父亲书房平日有专人看守,我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私生子,如何能潜入偷窃?”
孙氏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宁宸会如此冷静地反驳。
宁茂见状,急忙道:“母亲,这贱种巧舌如簧,不打怎会认罪?”
孙氏点头:“给我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家丁们一拥而上,将宁宸按倒在地。棍棒如雨点般落下,痛楚瞬间蔓延全身。
宁宸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光死死盯着主母和两位兄长。
就在他几乎要昏死过去时,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宁尚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面色铁青。
“老爷。”孙氏连忙起身相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宁尚明扫视厅内,目光最终落在遍体鳞伤的宁宸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孙氏忙道:“这逆子偷了老爷的端砚,妾身正在执行家法。”
宁尚明皱眉看向宁宸:“你可有话说?”
宁宸艰难抬头,一字一句道:“父亲明鉴,孩儿冤枉。那端砚若是孩儿所偷,为何不尽快变卖脱手,反而藏在轻易就能搜到的地方?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宁尚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私生子,今日竟如此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辩白。
他转头问孙氏:“砚台是从何处搜出的?”
“就在他柴房的草铺下。”孙氏答道。
宁尚明沉吟片刻,突然问管家:“近日可有人出府典当文房器具?”
管家想了想:“回老爷,没有。但三日前,大少爷的随从宁禄曾去当铺当了一支毛笔。”
宁茂脸色骤变:“那是我让他去当的!与端砚无关!”
宁尚明目光如炬地盯着宁茂:“我还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
他继续问管家:“宁禄当的是何人的毛笔?”
管家低声道:“是...是老爷珍藏的那支狼毫笔。”
宁尚明顿时勃然大怒:“好啊!原来家贼出在自己院里!把宁禄带上来!”
不多时,宁禄被押上来,一见这场面,立刻瘫软在地,全部招认。
原来是宁茂指使他偷了端砚和毛笔,栽赃给宁宸。端砚太过显眼,不敢立刻出手,就先藏在了宁宸的柴房。
宁尚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宁茂:“逆子!竟敢偷窃家财,陷害兄弟!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棍!”
宁茂被拖下去时,恶狠狠地瞪了宁宸一眼。
孙氏脸色苍白,不敢多言。
宁尚明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宁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最终淡淡道:“你回去吧。管家,给他拿些伤药。”
宁宸艰难起身,行了一礼:“谢父亲。”
他踉跄着走出前厅,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雪还在下,冰冷的雪花落在他滚烫的伤口上,带来一丝缓解。
回到柴房,他刚点上油灯,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宁茂和宁福带着几个家丁闯了进来,面目狰狞。
“贱种!竟敢让我挨打!”宁茂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宁宸。
宁宸本就重伤在身,这一鞭直接将他抽倒在地。
“大哥,何必动气?”宁福假意劝阻,却一脚踩在宁宸手上,“这种贱种,打他都脏了手。”
宁茂狞笑:“父亲让我挨了二十棍,我就让你尝尝四十鞭的滋味!”
鞭子如毒蛇般落下,每一鞭都带走一片皮肉。宁宸咬紧牙关,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柴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叱: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