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遗物整理师,一个与死亡和记忆打交道的职业。
但我有一个秘密——我能通过触摸遗物,回溯到它们主人最后的瞬间。当母亲抑郁
***后,我抚上她冰冷的骨灰盒,却坠入了一个被活活捂死的窒息噩梦里。1葬礼上,
哀乐低回,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宾客。我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
站在灵堂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苏婉的黑白遗照。照片里的她,笑得温婉,
眼底是化不开的墨色书卷气。可如今,她只是一捧冰冷的灰。父亲林国栋站在我身旁,
眼眶通红,他紧紧握着继母王丽的手,仿佛要从她温热的掌心中汲取力量。王丽则一脸悲戚,
时不时用手帕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对每一个前来安慰的人都哽咽着说:我这姐姐,
就是心事太重,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们发现得太晚了……她的女儿,我的继妹林雪,
则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也精心打理着妆容,
用一种掺杂着怜悯和炫耀的眼神,时不时地瞥向我。所有人都说,我的母亲苏婉,
这位小有名气的国画画家,是因为长期的抑郁症,最终选择了吞服安眠药,
在睡梦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多么体面,又多么符合一个艺术家的悲剧性结尾。我垂下眼,
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叫林默,一名遗物整理师。我的工作,是帮助逝者家属整理遗物,
封存记忆。但这份工作于我而言,
还有另一层无人知晓的意义——我能通过触摸逝者的贴身之物,
感受到他们留在物品上最强烈的情绪,甚至是……最后的记忆片段。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
如同诅咒般的能力。它让我无法触碰古董,无法走进旧货市场,
甚至无法与人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我像一个活在玻璃罩里的人,
小心翼翼地与这个充满情绪残留的世界保持距离。葬礼的流程冗长而虚伪。
我看着父亲和王丽在人前扮演着情深义重的夫妻,看着林雪用我母亲的死来博取旁人的同情。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仪式结束,宾客散尽。工作人员将母亲的骨灰盒递了过来。
它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仿佛承载了一个女人一生的重量。默默,让你妈妈安息吧。
父亲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王丽也走上前来,想要伸手碰我,
被我下意识地躲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悲伤掩盖,是啊,默默,
别太难过了,以后我和你爸爸会照顾你的。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的指尖,
正紧紧地扣在紫檀木的骨灰盒上。就在指腹与冰凉的木质接触的一刹那,
一股恐怖绝伦的浪潮,轰然冲垮了我的意识!不是抑郁的死寂,不是吞服安眠药的平静,
而是一种无法呼吸的、极致的窒息感!我的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
耳边是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肺部的空气被一寸寸抽干,胸腔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紧接着,
是一股柔软却带着巨大力量的东西,死死地压在我的口鼻上——像是一个枕头,
一个浸透了绝望的枕头!我能看到母亲的挣扎,她的手指疯狂地在床单上抓挠,
指甲因为用力而迸裂,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蹬踹。她想呼救,想求生,
但所有的声音都被堵死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一阵阵嗬嗬的悲鸣。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熟悉,带着一股廉价的茉莉花香水味。是王丽!这个念头如同惊雷,
在我脑海中炸响。窒息的痛苦,濒死的恐惧,以及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恨与不甘,
像无数根毒针,狠狠扎进我的每一寸神经。啊——!我猛地抽回手,
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花圈。骨灰盒从我手中滑落,
幸好被父亲眼疾手快地接住。林默!你发什么疯!父亲惊魂未定,对着我怒吼。
王丽和林雪也吓了一跳,随即王丽便换上一副担忧的面孔:默默,你是不是太累了?看,
都出现幻觉了。幻觉?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还残留着那份窒息的剧痛。
我死死地盯着王丽,那个刚刚还在我幻觉中用枕头捂死我母亲的女人。她的脸上,
此刻正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不,那不是幻觉。那是我的母亲,用她生命最后的痛苦,
通过骨灰盒向我发出的,最凄厉的求救。我的母亲,不是***。她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2你胡说什么!父亲林国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把将我拽到灵堂的角落,
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警告,林默,你妈刚走,我不想跟你吵。她有抑郁症,
医生诊断书、病历什么都有!你不要在这里胡闹,让外人看笑话!我没有胡闹!
我挣脱他的手,眼睛死死地锁住不远处的王丽,爸,你闻闻她身上的味道,
是不是茉莉花香水?我妈最后的记忆里,就是这个味道!
她是被一个喷着这种香水的人用枕头捂死的!父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随即更加严厉地呵斥道:简直是疯言疯语!你王阿姨身上的香水味怎么了?
整个云城用这款香水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是不是悲伤过度,脑子都糊涂了?
王丽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委屈和隐忍,国栋,你别怪默默,孩子是太伤心了。默默,
阿姨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你妈妈离开的事实,但你不能这样凭空污蔑人啊。你妈妈走的时候,
我和你爸爸都在国外出差,有出入境记录和酒店记录为证,我们怎么可能……
她的话像一把软刀子,句句戳在我最无力的痛点上。是啊,他们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母亲被发现死亡时,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欧洲,正在朋友圈里晒着浪漫的烛光晚餐。够了!
父亲打断了她的话,与其说是在维护我,不如说是在阻止事态扩大。他疲惫地揉着眉心,
默默,回家去,好好睡一觉。***房间,我已经让阿姨给你收拾出来了,
以后你就住家里。让我住进我妈的房间?和凶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回到那个早已不属于我的家,一切都变了。
母亲生前最爱的兰花被换成了王丽喜欢的俗气玫瑰,墙上我母亲的画作,也被取下,
换上了一幅巨大的,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父亲、王丽、林雪笑得幸福灿烂,
仿佛我母亲的存在,只是一个多余的错误。王丽假惺惺地带我来到母亲的房间。
房间里果然被收拾过了,所有属于母亲的,带着她鲜明个人印记的东西,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些大众化的家具,和我的一些旧物,被随意地堆在角落。默默,你看,
阿姨都给你整理好了。你妈妈那些画画的东西,还有那些旧书,都太占地方了,
我就先帮你收到储藏室去了。女孩子嘛,房间还是亮堂一点好。王丽笑吟吟地说,
仿佛在施舍一件天大的恩惠。我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就是这张床,我母亲就是在这里,被剥夺了呼吸。林雪,快带你妹妹去看看你的新衣帽间!
王丽扬声喊道。林雪立刻得意洋洋地拉着我,推开另一扇门。原本是母亲的小书房,
现在被打通,成了一个挂满了奢侈品牌衣物和包包的衣帽间。怎么样?姐姐。
林雪拿起一个崭新的***款包包,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爸爸上周在欧洲给我买的。哦,
对了,妈妈说,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艺术生的夏令营,正好缺个画架,
就把苏阿姨那个金丝楠木的画架拿来用了。反正她也用不上了,不是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脏。那个画架,
是外公请人用一整块金丝楠木为母亲量身打造的,是母亲最珍视的宝贝。我再也无法忍受,
猛地甩开她的手。那是我妈的东西!你凭什么动!现在是我的了!
林雪毫不示弱地回敬,林默,你搞清楚,这家现在是我妈做主!你和你那个死鬼妈一样,
都是过去式了!你再说一遍!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说,你妈就是个精神病,
占着茅坑不拉屎,死了才好,给我妈腾地方!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房间。
林雪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下一秒,她爆发出刺耳的尖叫。王丽和父亲立刻冲了进来。
林默!你敢打我女儿!王丽一把将林雪护在身后,像一只护崽的母狼。
父亲更是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打我。我倔强地挺直脊梁,迎上他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道:爸,你打。你今天要是打了我,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父亲。
我也会让你知道,我妈,绝对不是白死的。父亲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他的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心虚。最终,他颓然地放下手,对我吼道:滚!
你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正合我意。我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在我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听见王丽在身后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柔声安慰着林雪:别哭了,宝贝,跟一个快要被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计较什么。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走?可以。但在走之前,我必须带走一样东西。
我的目标很明确——储藏室。王丽说,她把我母亲的东西都收在了那里。那些物品,
是我唯一的线索,是我为母亲沉冤昭雪的唯一希望。3深夜,我像个幽灵一样,
悄无声息地潜回了那栋房子。白天的驱逐,不过是他们上演的一场戏。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滚,
好彻底抹去母亲在这个家里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我了解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包括那个位于阁楼,又旧又暗的储藏室。钥匙孔里透出微光,门没有锁死。我心中一凛,
轻轻推开门。储藏室里,王丽和林雪正在里面。她们戴着手套,
正粗暴地将母亲的遗物一件件往黑色的大垃圾袋里装。画稿被撕碎,书籍被扔在地上,
一些母亲亲手做的,充满回忆的小物件,被她们像垃圾一样扫到一旁。妈,
这些破烂儿直接扔了不就行了,还费劲装起来干嘛?林雪不耐烦地抱怨着,
一脚踩在一本摊开的速写本上。你懂什么!王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精明和狠毒,
这些东西现在不能扔,万一那个小***不死心,要回来找,我们也好有个说辞。
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一把火烧个干净,永绝后患!还是妈你想得周到。
林雪恍然大悟,随即又嫌恶地踢了踢脚边的一个木箱,这里面是什么?这么沉。
谁知道,大概也是些没用的画具吧。王丽看了一眼,不甚在意,赶紧装,
装完我们去吃宵夜,庆祝一下,家里总算清净了。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们要销毁所有证据!我躲在门后,心脏狂跳,直到听着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才敢走出来。储藏室里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我看着满地的狼藉,
那些曾经被母亲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却被如此践踏,
一股锥心的疼痛和滔天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时间不多,我必须在她们回来之前,找到最有价值的东西。我的目光,
落在了那个被林雪踢过的木箱上。那是我母亲用了十几年的画箱,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颜料。
我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箱子冰冷的金属搭扣。指尖触碰的瞬间,
一股强烈的情绪再次涌来。不是死亡时的窒息,也不是被背叛的怨恨,
而是一种深切的、令人心碎的……悲伤。我的眼前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
母亲独自一人坐在这个阴冷的储藏室里,抱着这个画箱,无声地流泪。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从她的生命里褪去了。这种悲伤,源于一种深刻的绝望。
它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日积月累,被一点点蚕食,最终形成的巨大黑洞。我打开画箱。
里面并不是画具,而是一叠厚厚的日记本。是母亲的日记。我欣喜若狂,
这简直是天赐的线索!我立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开来。字迹是母亲熟悉的娟秀小楷,
但内容却让我如坠冰窟。三月五日。今天又是头痛欲裂的一天。
国栋带回了王丽给我买的『特效药』,说是国外的朋友推荐的,对我的『抑郁症』有好处。
我吃了,但感觉更糟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连画笔都拿不稳。三月十二日。王丽又来了,
她总是喜欢在我画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国栋有多辛苦,
说林雪有多优秀,说我……是个拖累。她说的时候,总是笑着,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
三月二十日。我发现我的记忆力在衰退。我甚至想不起来昨天画了什么。
国栋说这是抑郁症的正常现象,让我不要多想。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一切都像是笼罩在一层浓雾里。日记里的每一句话,
都记录着一个女人被慢性精神虐待和药物控制的全过程。王丽用最温柔的语调,
说着最残忍的话,像一只寄生虫,慢慢吸干母亲的精气神。而我的父亲,
那个我曾经敬爱的男人,就是帮凶!他亲手将毒药喂给了自己的妻子!
我愤怒地翻到最后一篇日记,日期,正是我母亲***的前一天。四月二日。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自救。我听见王丽在打电话,她提到了『***』,
提到了『过量』……她想让我『意外』死亡。我已经把她换掉我药的证据录了下来,
藏在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出了事,默默,我的女儿,你一定要找到它。
它藏在……希望里。希望里?这是什么意思?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录音!
母亲留下了证据!我心脏狂跳,将所有日记本都塞进背包。就在我准备离开时,
阁楼的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是王丽!她回来了!我大惊失色,环顾四周,
这个狭小的储藏室根本无处可藏。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窄小的天窗。我来不及多想,
手脚并用地爬上杂物堆,拼尽全力推开了布满灰尘的天窗。冷冽的夜风灌了进来,
让我打了个寒颤。谁在那里!王丽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我不敢回头,翻身爬出天窗,
来到了屋顶的瓦片上。脚下一滑,瓦片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有贼!
王丽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紧接着,整栋别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我趴在冰冷的瓦片上,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知道,我已经被发现了。
而我刚刚到手的,足以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也随时可能被夺走。
4冰冷的瓦片硌得我生疼,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趴在屋顶的阴影里,
一动也不敢动,楼下传来父亲林国栋惊慌失措的叫喊和王丽尖锐的指挥声。快!
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报警!肯定是那个小***回来偷东西了!
我死死地抱着怀里的背包,日记本坚硬的棱角硌着我的胸口,却给了我一丝冰冷的力量。
我不能在这里被抓住,绝对不能。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屋顶的斜坡,
向着别墅后院的方向一点点地挪动。瓦片很滑,稍有不慎就可能坠落。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生死的边缘。终于,我挪到了后院上方,下方是柔软的草坪。我估算了一下高度,
大概有两层楼高。跳下去,可能会受伤,但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心一横,闭上眼,
松开手,任由身体坠落。失重感传来,随即是结结实实的撞击。后背和草地碰撞的瞬间,
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但我顾不上疼痛,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后院的围墙。就在我即将翻过围墙时,
一道刺眼的车灯光猛地照在我脸上,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巷口,挡住了我的去路。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
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和探究。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
我警惕地看着他,抱着背包又后退了一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任何人,
都可能是王丽他们的人。你是谁?我哑着嗓子问。男人没有回答,
而是看了一眼我身后灯火通明的别墅,又看了一眼我狼狈的样子和怀里鼓鼓囊囊的背包,
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我叫沈言,一名律师。他递过来一张名片,看你的样子,
似乎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的话,可以联系我。律师?
我半信半疑地接过名片,上面只印着他的名字、律所和电话,简洁得过分。就在这时,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父亲和几个保安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手电筒。在那边!快追!
我心中大急,也顾不上怀疑了,对着沈言急促地说道:带我走!快!沈言没有多问,
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拉开车门,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立刻钻了进去。
他迅速上车,发动引擎,黑色的轿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保安冲到巷口之前,呼啸而去。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我靠在椅背上,
浑身的肌肉因为剧痛和后怕而不住地颤抖。谢谢你。我低声说。不客气。
沈言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私闯民宅和盗窃,罪名可不轻。
我没有偷东西!那是我家,背包里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激动地反驳。
沈言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平淡:法律上,你父亲是户主,他把你赶出去,
你就无权再进入。至于遗物,如果存在继承纠纷,你也需要通过合法途径来解决。
他的话冷静而残酷,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是啊,在法律面前,
我那玄之又玄的感知能力,根本算不上证据。日记,
也只能证明我母亲生前可能遭受过精神虐待,但无法直接证明王丽是凶手。我需要的,
是那盘录音带!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最关键的证据!它藏在……希望里。
母亲的遗言再次回响在耳边。希望……希望到底是什么?是某个叫希望的地方?
还是某种象征?我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送我去一个地方。我忽然开口。哪里?城东,清荷雅苑。
那是我母亲生前的工作室,也是她最后的避风港。自从她抑郁加重后,她就很少去了。
父亲和王丽,大概早就忘了那个地方的存在。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
能被母亲称之为希望,那一定就是那里。沈言没有多问,调转车头,向着城东驶去。
车子停在了一栋旧式公寓楼下。我付了车费,正要下车,沈言却忽然叫住了我。林小姐。
他递给我一个小小的急救包,你的伤,需要处理一下。我这才发现,
我的手肘和膝盖在翻墙的时候都擦破了,正渗着血。我接过急救包,低声道了句谢,
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公寓楼。母亲的工作室在顶楼。我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画室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母亲离开时的样子。
画架上还立着一幅未完成的画,颜料盘里的颜料已经干涸龟裂。阳光透过天窗,
洒下一束光尘,一切都安静得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我环顾四周,
寻找着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书架、画柜、地板……我都一一检查过,却一无所获。
希望……到底在哪里?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上。画上,
是一片初生的,正努力冲破泥土的嫩芽,背景是无尽的黑暗。画的右下角,
有两个字——《希望》。就是它!我心脏狂跳,冲到画架前。我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幅画。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画布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情感洪流猛地将我卷入!
这一次不是窒息,不是悲伤,而是一股决绝的、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我看到了!
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天,将一个小小的录音笔,小心翼翼地,用美工刀划开画布的背面,
塞进了画框的夹层里!她做完这一切,又用颜料和画框的阴影,
将那道细微的划痕完美地掩盖了起来。她看着这幅画,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爱。
她喃喃自语:默默,我的希望……妈妈不能陪你了,但妈妈会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
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然后画面一转。门开了,王丽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手里端着一杯水和几颗药丸。婉姐,该吃药了。我找到了!
我找到真正的希望了!我激动得浑身颤抖,立刻找来美工刀,
小心翼翼地沿着记忆中的位置,划开画布背面。一个黑色的、小巧的录音笔,
从夹层里滑落出来,掉在我的掌心。它冰冷,坚硬,却承载着我母亲用生命换来的真相。
我紧紧地握住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5我握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就像握着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我的掌心,
传来的是母亲最后的决绝和不甘。我没有立刻播放。我知道,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
我必须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让这份证据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我将录音笔和日记本小心地藏好,离开了画室。天色已经蒙蒙亮,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旅馆住了下来。后背和四肢的疼痛阵阵袭来,但我毫不在意。身体的痛苦,
远不及我内心的煎熬和仇恨。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母亲临死前的画面,以及王丽那张虚伪恶毒的脸。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王丽和父亲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计划。直接报警?不行。王丽背后有势力,
他们很可能会动用关系压下来,甚至反咬我一口,说录音是伪造的。我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
一个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丑恶嘴脸的舞台。一个让他们无法辩驳、无处可逃的舞台。这时,
我想起了沈言,那个冷静得有些过分的律师。或许,他能帮我。我拿出他的名片,
拨通了电话。是我,林默。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沈言波澜不惊的声音:林小姐,
想通了?准备自首?我找到了证据。我开门见山,我母亲不是***,
是被我继母王丽谋杀的。我有她亲口承认的录音。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
时间更长。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