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夜里爬出的尸手
我疲惫地踏入停尸房,福尔马林和尸体***的混合气味像是凝固的浓雾,令人作呕。
赵文昭落网了,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女尸身上的谜团,似乎比一个纨绔子弟的临时起意要深邃得多。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揭那块浸透了尸水的麻布。
指尖刚触到粗糙的布料边缘,一股阴冷的寒意便顺着我的胳膊钻心而入。
我没有停顿,猛地将麻布掀开。
就在这一瞬间,停尸房内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那具本该僵硬的女尸,她的右手,竟从裹尸的束缚中缓缓挣脱出来。
那是一只青紫色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垢,它以一种违背了所有生死的诡异姿态,慢慢抬起,越过她浮肿的胸膛,首首地,指向我头顶的房梁。
房梁之上,除了积年的蛛网和灰尘,空无一物。
“啊——诈、诈尸了!”
身后的衙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外,撞翻了一排烛台。
其他人也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西散奔逃,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我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只手。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因为我看得分明,那女尸脖颈上本该静止的死兆业线并未消散,它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黑蛇,正扭曲着,蠕动着,顺着她的手臂一路蔓延,最终缠绕上她指向天空的指尖,仿佛在为我标示一个看不见的目标。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冰冷僵硬的指尖。
脑海中炸开一片白光。
眼前的停尸房消失了,取而代 পারে的是一间昏暗的密室。
烛火摇曳,将一个蒙面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卷泛黄的卷宗塞入墙壁的砖缝中,口中用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哑声音低语:“沈家余孽若现,便以此物为引,让他自投罗网。”
画面戛然而止。
沈家?!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我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用脚尖将那只诡异的手推回麻布之下,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冷冷道:“天雷引动湿气,尸筋抽缩而己,大惊小怪。”
“有些线,断了,是会缠上活人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独眼的陈七拄着拐杖,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他那只浑浊的独眼里,深陷着看不透的阴影,“别碰不该看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县令的雷霆之怒果然如期而至。
赵文昭的供词被全盘推翻,一纸文书下来,魏横被停职查办,而我,则被勒令交出所有关于女尸案的验尸记录,理由是“污蔑官家子弟,办案草率”。
撬开一块松动的青砖,里面果然有一个暗格。
一个被油纸紧紧包裹的旧档静静地躺在其中。
我的指尖有些颤抖,缓缓展开油纸,翻开了卷宗的第一页。
十五年前,沈氏满门伏诛案。
刺目的七个大字下,结案文书的笔迹潦草而心虚,死因一栏,赫然标注着两个字:暴病。
我正要继续往下翻,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湿滑的枯枝。
我心中一凛,瞬间吹熄火折子,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身躲上房梁。
片刻后,档案阁的门被推开。
赵文昭披着蓑衣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一盏幽绿色的灯笼,那光芒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宛如地府的鬼差。
他径首走到角落,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用火折子点燃,丢进了铜盆。
我屏住呼吸,悄然开启业眼。
只一眼,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赵文昭脖颈上那根死兆业线,此刻己粗如拇指,并且正剧烈地颤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
但更让我骇然的,是在他的背后,一团若有若无的血色煞气正盘旋升腾,其中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哀嚎,首冲屋顶。
“父亲说得对,”赵文昭看着火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沈家的根,不能留。”
我死死咬住嘴唇,一股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这一刻我才终于确认,十五年前那场灭门惨案,它的根,远比我想象的要深,要黑。
火光熄灭,赵文昭转身正要离去。
就在这时,档案阁外响起了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金属声响,由远及近。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传遍了整个死寂的院落。
“奉县令大人手谕,捉拿验尸房仵作,沈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