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亡魂来电电话铃响了。她看了眼屏幕:热线接入,无号码显示。“喂?”她开口,
声音依旧平稳,“这里是夜半心语,我是苏晚。您想说什么?”电话那头,死寂三秒。然后,
一个声音响起。“我回来了,你还认得我吗?”她的呼吸,停了。那声音低哑,
像从灰烬里爬出来,带着烧焦的余温,轻轻拂过她的耳膜。——陆沉。
她十岁那年第一次看见亡魂,十三岁被全村人骂“不详”,
十七岁被他牵着手说“我不怕你看见的鬼”。他是陆沉,她唯一的光。也是十年前,
那场大火里,烧成灰烬的人。“您……是拨错号码了吗?”她强迫自己开口,指甲掐进掌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极轻,却像刀子划过玻璃。“晚晚,十年了,你声音一点没变。
”话音落下的瞬间,导播室的灯“啪”地熄了。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
像无数手指在抓挠。设备屏幕闪烁几下,自动重启,
录音系统跳出一段三秒的空白杂音——没有来电记录,没有信号来源。电话,断了。
她坐在黑暗里,冷汗顺着脊背滑下。耳机还贴在耳边,传来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盯着话筒,
仿佛那不是金属,而是一具尸体的喉骨。没人能解释这一通电话。但她知道,不是幻觉。
因为就在那一刻,她眼角余光瞥见导播室的玻璃反光里——有个烧焦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
轻轻抬手,替她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雨滴。2 焦痕之谜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眼。
苏晚站在自家床头柜前,手指僵硬。柜子上,放着一张照片。高中毕业照。
她和陆沉并肩而立,笑得干净。可照片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火燎过。
最诡异的是——陆沉的脸所在的位置,只剩一片漆黑的焦痕,仿佛有人用火苗,
特意抹去了他的五官。她记得这张照片。它一直锁在书房抽屉最底层,从未拿出来过。
她冲进书房,拉开抽屉——空的。她立刻调出家中监控。凌晨两点到三点,
画面全是雪花噪点,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其他时段正常,唯独那一个小时,彻底丢失。
“有人进过我家。”她喃喃。可门锁没动,窗户紧闭,指纹密码只有她和程砚知道。
她把照片锁进保险柜,手还在抖。洗手间里,她打开水龙头,捧水拍脸。抬头,
镜面映出她的脸。下一秒,她瞳孔骤缩。镜中,她不再是独自一人。陆沉站在她身侧,
穿着高中时的白衬衫,侧脸清晰,嘴角微扬。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她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物。再回头,镜中影像已消失,只留下她苍白的脸,
和眼底几乎要溢出的恐惧。她靠着墙滑坐在地,指甲抠进瓷砖缝。不是幻觉。他真的回来了。
3 幻觉还是真实程砚的诊室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米色地毯上,
温暖得不像同一个世界。程砚坐在她对面,白大褂整洁,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温和而专注。
他是心理医生,也是她现在的男友。他不信鬼神,只信脑电波和创伤记忆。
“你说……你接到陆沉的电话?”他轻声问,笔尖在病历本上停顿。“声音一模一样。
”她盯着自己的手,“导播室灯灭了,设备重启,监控那段全毁了。然后,
我发现了那张照片。”“什么照片?”“我们高中毕业照。他的脸……被烧没了。
”程砚沉默两秒,合上笔帽。“苏晚,你最近睡眠质量很差,连续三周梦到火灾现场。
你的PTSD在加剧。”他声音很轻,像在哄孩子,“大脑会在极端悲痛后重构记忆,
甚至制造‘重逢幻觉’。这不是你的错。”“可镜子里……我看见他了。”她声音发抖,
“就在我旁边,笑。”程砚微微皱眉,观察她的瞳孔和微表情。没有妄想症的典型特征,
但焦虑指数爆表。他拿起手机,低头快速发了条信息:紧急评估,创伤后应激障碍加重,
疑似现实解离,申请会诊。发完,他抬头,语气更柔:“我建议你先做短期镇静治疗。
或者……搬来和我住。我可以二十四小时观察你的情况。”她摇头:“我还撑得住。
”“你不必一个人扛。”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你还活着,晚晚。他不在了。
十年了。”她没抽手,也没回应。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有些事,不是体温能驱散的。比如,
昨晚她锁进保险柜的照片,今早被发现平放在床头,正面朝上。比如,此刻她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一张新照片。她站在导播台前,低头说话,而她身后,
一个焦黑的人影静静凝视着她。拍摄时间:凌晨三点零七分。她猛地抬头,窗外阳光正好,
楼下车流如织。可她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渗。4 生死不离当晚,
她再次坐进导播室。三点整。电话铃响。她盯着屏幕:无号码显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她按下接听键。“晚晚。”那声音,又来了。“你为什么躲我?”她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
“你忘了我们说好的吗?生死不离。”导播室的灯再次熄灭。暴雨倾盆。她听见耳机里,
有极轻的呼吸声,贴着她的耳廓,像谁在亲吻她的痛。然后,一声极轻的铜铃响。
叮——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她耳边。她猛地摘下耳机,冷汗直流。窗外,雨幕中,
一道红影一闪而过。她没看清。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回来了。不止一个。
5 雨中重逢暴雨砸在台阶上,像碎玻璃往下倒。苏晚站在电台大楼门口,
耳机还挂在脖子上,耳道里残留着那声铜铃的震颤。她没打伞,也没叫车,
只是低头走进雨幕。风卷着雨水抽在脸上,她却觉得比昨晚凉得多——那股冷,
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走出十米,头顶的雨忽然停了。她一怔,抬头。
一把黑伞不知何时撑在她上方,伞面厚实,边缘磨损出毛边,伞柄缠着一条褪色红绳,
打了个死结。她认得这绳子,陆沉高中时总把它系在腕上,说能辟邪。她手指发僵,
没去碰伞柄,只是盯着。然后,她看见了他。陆沉站在伞下,离她半步远,
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领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他的脸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汽,
可那双眼睛,清清楚楚地落在她脸上。他抬手,指尖轻轻掠过她的发梢。
她猛地一颤——那触感像风吹过,又像冰水滴落,指尖穿过了她的头发,没有留下任何温度。
“别……”她喉咙发紧,声音卡在中间。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她伸手,颤抖着朝他伸过去。手掌穿过他的胸口,像插进一滩灰烬。伞还在,雨还在下,
可他散了,像烟被风吹散,只剩那股淡淡的檀香,在湿冷空气里浮了两秒,就没了。
伞“啪”地合上,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指尖碰到伞柄时,一滴水从伞尖落下,
砸在她手背上——不是雨,是温的,像泪。她攥着伞,站起身,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冷了。
某种更沉的东西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巷口路灯忽明忽暗。程砚缩在便利店屋檐下,
手指死死捏着录音笔。他看见苏晚在雨里站了快十分钟,对着空气伸手,又收回,
最后弯腰捡起一把黑伞。她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有种近乎温柔的恍惚。他按下录音回放。
风声,雨声,她的呼吸。没有别的。
可她刚才明明在说话——他清清楚楚看见她的嘴唇动了:“你别走。”他冲出去时,
她已经转身要走。“苏晚!”他喊住她。她回头,伞夹在臂弯,发梢滴水,
眼神却像刚从梦里醒来。“你怎么在这?”她声音很轻。“我……路过。”他撒了谎,
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伞,“谁给你的?”“没人。”她低头看伞,“它自己打开的。
”程砚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崩溃的痕迹,可没有。她不是疯,也不是慌,
她像在陈述一件再真实不过的事。“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他问。她抬眼,
认真看着他:“你没看见他?”“看见谁?”她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下,笑得他心里一紧。
“算了。”她说,“你不会信的。”他想拉她进屋避雨,她却转身走了。他追上去,
想抢过录音笔再录一段环境音,结果手一滑,录音笔掉进水坑,屏幕裂了,数据全毁。
他蹲下去捞,指尖碰到冰冷的水,抬头时,看见她背影消失在街角。那一刻,
他第一次怀疑——不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是他所相信的世界,漏了什么。
6 符咒警告苏晚回到家,反手锁门,把黑伞塞进玄关柜子最底层。她换了衣服,烧了热水,
可指尖还是凉的。她站在客厅,忽然觉得不对。门缝底下,塞着一张黄纸。她蹲下去捡,
纸很厚,像是老式符纸,上面用朱砂画了三个符文,中间插着三枚桃木钉,
钉头刻着细小的符咒。她还没反应过来,门“砰”地被撞开。一个老妇人站在门口,
白发乱糟糟披着,手里拎着一串铜钱,眼神像刀子。“你疯了?
”老妇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见亡者不避,是召祸!认亡者为伴,是寻死!
”苏晚后退一步:“你是谁?”“林婆。”老妇人把桃木钉拍在茶几上,
“那东西每靠近你一次,你的阳气就少一分。再这么下去,你活不过这个月。”“什么东西?
”“你以为那是他?”林婆冷笑,“魂魄不该在阳间停留。他不是回来陪你,是拖你下地狱。
”苏晚盯着那三枚钉子:“你说他……不是陆沉?”“他是,也不是。”林婆声音压低,
“执念凝形,靠怨气续命。你以为他在守护你?他每碰你一次,你就离死近一步。
”苏晚喉咙发紧:“那我该怎么办?”“钉住他。”林婆指着钉子,“或者,钉住你自己。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下次他再出现,别伸手,别说话,更别笑。你一笑,
他就当你是答应了。”门关上,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三枚桃木钉,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伞柄残留的檀香。突然,卧室里的收音机响了。她没开过那台老式收音机。
电流杂音滋啦作响,接着,一段录音传出——“火警!江岸路17号发生火灾,
火势蔓延迅速,请立即疏散!”是十年前的火灾报警录音。她猛地站起来,冲进卧室。
收音机屏幕映出她的脸,可下一秒,屏幕里多了一个人影。红衣,长发,嘴角翘起,
手里摇着一柄铜铃。铃声和警报混在一起,刺得她耳膜发痛。她扑过去拔掉电源。
房间安静了。她靠在墙边喘气,手心全是汗。可就在她低头时,
发现茶几上的三枚桃木钉——少了一枚。7 契约真相茶几上的桃木钉只剩两枚,
一枚凭空消失,像被谁抽走的呼吸。苏晚盯着那空出的位置,指节发白。她没再碰那把黑伞,
也没再看镜子,可昨晚收音机里红衣女人摇铃的画面,一遍遍在脑子里重播。她不信鬼,
但更不信自己疯了。她要找证据。电台档案室在B2,十年来没人进去过。
江岸路17号的火灾资料早就封存,编号0717,锁在铁柜最底层。她调了夜班门禁,
刷工牌时手稳得不像自己。灯一亮,空气里飘着股味儿——檀香混着焦糊,
像烧完纸钱的炉子。她没停,径直走向旧文件区。铁柜锈迹斑斑,拉环上挂着一把铜锁,
锁眼却歪着,像是被人暴力撬开过。她蹲下,手指刚碰到柜门,
头顶的日光灯“滋啦”闪了三下,忽明忽暗。她没抬头,只把U盘插进随身硬盘,开始翻找。
一页页文件扫过:火灾报告、伤亡名单、家属赔偿。她的名字在“幸存者”栏里,
陆沉的名字在“死亡”栏,红章盖得刺眼。她继续翻,
直到在一本泛黄的值班日志夹层里摸到一张薄纸。纸是手写的,字迹她认得。
“以陆沉之性命,换苏晚十年阳寿,契满之日,魂归冥途,不得轮回。
”落款是——陆沉亲笔。她手指一抖,纸角差点撕裂。再往下看,
还有几行小字:“若违此约,魂散冥河,永不得渡。执念不消,同堕黄泉。”这不是遗书,
是契约。她盯着“十年阳寿”四个字,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原来她活下来的这十年,
不是运气,不是侥幸,是用他的命换的。而时限,就快到了。她把纸折好塞进衣兜,
转身要走,灯突然全灭。黑暗中,檀香味浓得呛人,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有人贴着她后颈呼气。她没回头,快步走出档案室,门在身后“咔”地自动锁上。
程砚把照片放进密封袋时,手指有点抖。那张焦黑合照他偷偷拿去做了成分检测。结果出来,
他盯着报告看了十分钟,没敢信。“胶片表面检测到微量磷化物,具备温湿感光特性,
可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短暂残影。”化验单上这么写。换句话说——这鬼影,能人造。
他把报告打印出来,带回公寓,等苏晚回来。她推门时脸色发青,外套都没脱。
他迎上去想抱她,却被她避开。“你去档案室了?”他问。她没答,只问:“你动我东西了?
”“我拿了那张照片去做检测。”他把报告递过去,“苏晚,这上面有磷粉,
能制造视觉残留。这不是灵异,是有人在用科学手段模拟‘鬼影’。
”她冷笑一声:“所以你觉得,是我被人下套了?”“我不知道是谁,但这件事有幕后黑手。
”他声音发紧,“你最近看到的、听到的,可能全是设计好的。陆沉没回来,
他十年前就死了。”“那你解释这个。”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左侧。
一道黑线从锁骨往上爬,细得像毛笔勾的,颜色却像墨汁渗进皮肉,边缘还在缓缓扩散。
程砚僵住。“你昨天看见我昏倒,是不是?”她盯着他,“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他点头,
嗓音干涩:“你说……‘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他只是在赎罪。’然后你就倒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全是冷意:“那不是我。”“什么?”“那是别人的声音。
”她攥紧拳头,“有人在用我的嘴说话。”话音刚落,她突然抬手抓向喉咙,
整个人抽搐着往后倒。程砚扑上去扶她,她却猛地睁眼,瞳孔缩成针尖,声音陡然压低,
变成一个女人的冷笑:“赎罪?他签契那天,可没说是为了爱。”程砚浑身发冷:“你是谁?
”“我是谁?”那声音轻飘飘的,“我是被他推开的人,是跳江时指甲抓破船底的人,
是等了十年,就为了看他为爱殉葬的人。”苏晚的身体剧烈一颤,随即软下去,
昏死在程砚怀里。他抱着她,手指摸到她脖颈上的黑痕——温度冰得不像活人。
8 冥河之约天没亮,苏晚就出门了。她去了城中村,敲开林婆家的门。门没开,
只从缝里塞出一张黄纸。纸上是拓印的残页,字迹和档案室那张一模一样,
但多了几行批注:“生死契将满,执念若不消散,魂堕冥河。
”她攥着纸问:“他为什么要签?”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有些爱,是债。”“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