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柚觉得，自己的人生理想，简单、朴素，且充满智慧——当一条咸鱼。

一条涂着防晒霜，戴着墨镜，在马尔代夫私人沙滩上，被钱浪拍打的，富贵咸鱼。

为了这个理想，她可以出卖灵魂，但前提是价格得到位。

“季小姐，这份工作，时薪十万。”

电话那头，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中音，像一把刚出鞘的手术刀，冰冷又精准地剖开了季柚的心理防线。

“……什么？”季柚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刚接了个诈骗电话。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串加密的星号。

“时薪，十万。人民币。”对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季柚的咸鱼之魂“噌”地一下立了起来，像被打了肾上腺素。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尸体堆”里坐起来，把旁边扮演尸体的群演吓了一跳。

她现在正在一个抗战剧片场，演一具阵亡的女八路，日薪两百，管一顿盒饭。

时薪十万，一天工作八小时就是八十万。一个月……她不敢算了，怕自己的脑CPU烧了。

“工作内容？”季柚压低声音，语气却出卖了她的激动，像饿了三天的狼闻到了烤全羊。

“扮演一个人。”

“演谁？耶稣？玉皇大帝？”季柚觉得，除了这种神仙级别的角色，谁能值这个价？

“晏菱。”

电话那头吐出两个字，季柚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晏菱。

这个名字在国内商界，就是一尊行走的冰山，一座移动的印钞机。寰宇集团的掌舵人，一个年仅二十六岁，就以铁血手腕和绝世容颜闻名的女人。传说她从不笑，看人一眼能让对方公司股价跌停。

更重要的是，季柚，这个十八线小演员，之所以能在演艺圈混口饭吃，就是因为她有一张……和晏菱七八分像的脸。为此，她没少接到过演富家千金，最后被真千金打脸的炮灰角色。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像。也因为你爱钱，爱钱的人，嘴巴最牢。”对方的逻辑无懈可击。

季柚沉默了。她环顾四周，导演正拿着大喇叭骂人，不远处的“尸体”兄弟正偷偷从口袋里掏烧饼啃。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廉价烟火的味道。

再见了，日薪两百。你好啊，时薪十万。

“最后一个问题，”季柚清了清嗓子，“需要演尸体吗？演尸体我在行，加钱还能演出不同的僵硬程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不需要。活着，像她一样活着。”

半小时后，一辆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片场门口。季柚按照指示，鬼鬼祟祟地钻了进去。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后座坐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正是刚才打电话的人。他递过来一份合同，薄薄几页纸，却重若千斤。

“甲方，晏菱。乙方，季柚。”季柚扫了一眼，然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酬劳部分。那一长串的零，让她差点幸福得昏过去。

“晏总……她本人去哪了？”季柚还是问出了关键。

“失踪了。”金丝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董事会不能乱，对手更不能知道。在你找到并带回真的晏总之前，你就是晏菱。”

“我需要做什么？”

“上班，开会，签字。具体会有人教你。”男人拿出一支笔，“签了它，预付款一百万立刻到账。毁约，或者暴露，代价你付不起。”

季柚拿起笔。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需要填满的“退休基金”账户，想起了马尔代夫的阳光沙滩，想起了冰镇的椰子水。

富贵险中求，咸鱼要奋斗！

笔尖落下，龙飞凤舞地签上“季柚”二字。

几乎是同时，她的手机“叮”地一声，短信提示：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入RMB 1,000,000.00元，余额……

看着那七位数的余额，季柚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不是去扮演晏菱。

她是去扮演一个行走的ATM机啊！

车子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季柚靠在真皮座椅上，感觉自己像坐上了命运的过山车，下一站，不是天堂，就是地狱。

而地狱的守门犬，很快就出现了。

车子驶入一座庄园，停在一栋宛如城堡的别墅前。金丝眼镜男领着她进去，穿过空旷得能打篮球的大厅，来到一间书房。

书房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身高目测一米九以上，宽肩窄腰，光一个背影，就充满了骇人的压迫感。

他转过身来。

一张冷峻到极致的脸，五官像是上帝最精心的雕刻，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却又组合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不起一丝波澜。

“霍经司，”金丝眼镜男介绍道，“晏总的贴身保镖，也是你接下来二十四小时的‘指导老师’。”

季柚心里咯噔一下。

保镖？这气场，说是某个秘密机构的王牌特工她都信。

霍经司的目光落在季柚脸上，像X光一样，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季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光了毛，准备上烧烤架的兔子。

“不像。”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带着冰碴子。

金丝眼镜男说：“化妆后可以做到九分像。气质需要你来***。”

霍经司没再说话，只是从旁边拿起一个平板，递给季柚。

“这是晏总近三年所有的公开影像资料、会议记录、生活习惯。给你一晚时间，看完。”

季柚接过平板，差点没拿稳。

一晚？看完？这比她高考前一晚看的资料都多！说好的咸鱼呢？这是要直接猝死在岗前培训啊！

“看完后，模仿她在视频里的任何一个片段。相似度低于80%，合同作废。”霍经司补充道，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季柚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没问题，霍先生。不过……现在是不是该吃晚饭了？我有点饿。”

她从早上到现在，就啃了半个烧饼。

霍经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物件。

“晏总晚餐只喝一杯黑咖啡。”

季柚的笑容僵在脸上。

时薪十万。时薪十万。她心里默念着，把满腔的“我去年买了个表”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的，”她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那个冰山女总裁，“咖啡端上来。另外，我不喜欢别人站着跟我说话。”

这是她从一部演霸总的剧里学来的台词。先声夺人，立住人设！

霍经司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季柚在他转身的瞬间，立刻垮了下来，瘫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跟这个男人对视一眼，比在片场吊一天威亚还累。

这哪里是保镖，这分明是个活阎王！

她拿起平板，点开第一个视频。

屏幕上，晏菱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一个国际论坛的讲台上，全英文脱稿演讲，气场全开。

季柚哀嚎一声，把脸埋进了抱枕里。

这班……上的也太他妈的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