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隔壁的崩溃和我的死线
死线明天就到,编辑的催稿邮件己经塞满了邮箱,但我就是一笔都画不下去。
不是没灵感,是隔壁那位姐们儿,她好像快碎了。
从下午开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就一阵阵传过来,闷得我胸口发慌。
不是声音,这破公寓隔音其实还行。
就是一种……感觉?
一股冰凉又带着酸涩的灰色情绪,跟冷空气似的,无孔不入地渗进我这间小屋,精准地干扰着我本就不多的脑细胞。
烦死了。
我真的只想安安静静赶稿啊。
我瘫在椅子上,用抱枕捂住脑袋,试图物理隔绝这莫名其妙的干扰。
没用。
那感觉更清晰了,甚至带了点绝望的颤音。
完了,今天这稿子是别想画了。
我认命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
没哭声,没骂声,安静得吓人。
可那股子快要溺死的崩溃感,实实在在地糊了我一脸。
这位邻居,我记得搬来那天打过一次照面。
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长得跟冰山似的,特别漂亮,也特别有距离感。
看我搬画箱,还微微侧身给我让了下路,点头示意了一下,一句话没说。
看起来是那种永远体面、永远游刃有余的精英范儿。
现在这是……工作被炒了?
项目黄了?
还是……失恋了?
不管了,反正她再这么崩溃下去,先饿死街头的人就是我了。
我的稿费可撑不起我违约。
得想个办法让她停下来。
或者,至少让我自己能静下来。
报警?
不行,太夸张了。
上去敲门安慰?
杀了我吧,光是想到要跟一个正在崩溃的陌生人说话,我的社交能量条就己经瞬间清零见底了。
我烦躁地在屋里转圈,目光扫过堆在角落的画具。
要不……画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我的手就跟不受控制似的,自己就动了起来。
铺纸,拿笔,蘸墨……平时抠抠搜搜磨磨唧唧的步骤,这会儿异常流畅。
脑子里那团浆糊和胸口那股闷气,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全都涌向了我的指尖。
我几乎没怎么过脑子,笔尖就在纸上唰唰游走。
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穿着西装的小人,背景是密密麻麻的、扭曲的线条和数据代码,压得人喘不过气。
但在小人头顶,我下意识地画了一道很小的缝隙,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光线漏了下来。
画完了,我长出一口气,奇异地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滞涩感消散了不少。
隔壁那股子持续的、强烈的情绪波动,好像也……减弱了?
我看着手里这张即兴的涂鸦,有点懵。
这算什么?
情绪转移大法?
现在这画怎么办?
留着?
扔了?
鬼使神差地,我找出之前买画框多出来的硬卡纸,把这张小画简单包了一下。
然后又鬼使神差地,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做贼似的把它塞进了隔壁的门缝底下。
做完这一切,我飞快地缩回房间,砰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心脏咚咚首跳。
***,林凡你真是个天才,还是个大***?
给一个根本不熟的邻居塞一张莫名其妙的画?
人家会不会以为是什么变态的死亡威胁信?
明天会不会就有警察来敲门?
我脑子里瞬间上演了八百种社会性死亡的场景。
但……隔壁好像真的彻底安静下来了。
之前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疲力尽后的平静?
不管了。
世界清净了!
我揉了揉还在狂跳的心口,试图把刚才那点破事甩出脑子。
走到电脑前坐下,准备继续跟我的线稿死磕。
奇了怪了,刚才还跟堵了水泥一样的脑子,这会儿居然透进来一点光。
屏幕上线稿的轮廓好像也顺眼了不少。
我试着勾了两笔。
啧,感觉来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饿醒的。
昨晚后来画得挺顺,首接熬到了后半夜,忘了吃饭。
顶着鸡窝头,我梦游似的飘到厨房想找点吃的,结果冰箱比我的脸还干净。
得,出去买点吧。
我磨磨蹭蹭地换衣服,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那幅画的事,有点后悔,更多的是尴尬。
希望那位姐们儿没看见,或者看见了首接当垃圾扔了。
千万别找上门来。
菩萨保佑。
做足了心理建设,我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锁,探出半个脑袋。
走廊空无一人。
很好。
安全。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溜出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我家门把手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一个挺精致的纸袋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左右看看,没人。
我迟疑着把袋子拿下来,打开一看。
里面是几个造型很漂亮的奶油面包,看着就很好吃。
旁边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我捏着那张便签,感觉它有点烫手。
展开一看,上面是一行非常利落洒脱的字:”谢谢你的画。
面包聊表谢意,希望合你口味。
——苏清浅“落款只有一个字:苏。
我盯着那张便签,又看了看袋子里香喷喷的面包,整个人僵在门口,CPU首接干烧了。
她收到了。
她看懂了。
她……还给我回了礼?
这走向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以为的最多是被无视,差点的是被骂变态,结果居然是……友好往来?
这位苏小姐,好像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她怎么知道是我画的?!
我明明没署名啊!
我昨晚应该没留下什么指纹之类的东西吧?
难道这楼道里有隐藏摄像头?
就在我脑子里又开始疯狂跑火车的时候,隔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面包扔出去。
苏清浅走了出来。
又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妆容精致,气场全开。
跟昨天那个隔着墙都能感受到崩溃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看到我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她给的袋子和便签,脚步顿了一下。
“早。”
她先开口了,声音比昨天听起来缓和不少,但依旧带着点淡淡的疏离。
“早早早!”
我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声音紧张得差点劈叉,“谢谢苏小姐的面包!
太客气了!
其实不用……”她目光在我手里的便签上扫过,又落回到我脸上。
“画得很传神。”
她说,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评价天气,“我刚好看到你门口有画材店的袋子,猜应该是你。”
原来破案在这!
百密一疏啊!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只能干笑:“哈哈,是啊……随手瞎画的,你不嫌弃就好。”
“不会。”
她微微摇了下头,“很……治愈。”
治愈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配上她这张冷艳的脸和一身强人气场,有种奇特的反差感。
她似乎没有要多聊的意思,对我略一点头:“我去上班了。”
“哎,好,您慢走……”我赶紧侧身让开通道。
她踩着高跟鞋,脚步声清脆利落地消失在楼梯口。
我拎着那袋面包,愣愣地站在走廊里,半天没缓过神。
这就……结束了?
没有质问,没有尴尬的寒暄,就是干脆利落的道谢和送礼?
这位邻居,好像是个体面人。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香喷喷的面包,又想起昨晚那幅画和今天这张便签。
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早饭有着落了。
我叼着一个面包回到屋里,感觉心情有点微妙的飞扬。
一边啃,一边坐回电脑前,准备继续干活。
屏幕亮起,我瞥了一眼昨晚勾的线稿,动作突然顿住了。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之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干巴巴的没有灵魂。
但现在再看,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小人,眼神里好像多了一点很细微的……东西?
是了,是那道光。
我猛地抓过数位笔,也顾不上吃面包了,迫不及待地在那小人头顶的背景里,添上了一道从缝隙里漏下来的、细微却清晰的光束。
笔尖划过,画面瞬间活了过来。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