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绿豆是她前几天精心挑选出来的,准备用来熬粥或者做绿豆糕。
然而,昨天与赵建国的那场争吵,让她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两人之间的矛盾似乎越来越深,无法调和。
林秀芝想起昨晚妈妈因为他们的事情而哭泣了大半宿,今早起来,妈妈的眼睛还是肿得像核桃一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己。
此刻,妈妈正默默地坐在屋里,埋头纳着鞋底。
以往,妈妈总是会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和林秀芝闲聊几句,但今天却异常安静,甚至连话都少了几句。
“秀芝在家吗?”
突然间,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呼喊声如同炮弹一般砸向了林秀芝。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赵建国他妈正站在篱笆外,双手揣在棉袄袖子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得有些冷漠和严厉。
林秀芝定睛一看,只见王桂兰身穿一件蓝色布棉袄,领口处沾着一圈灰色的污渍,仿佛是刚刚从炉灶旁忙碌完赶来的。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用一根黑色的橡皮筋随意地扎着,额前的几缕发丝被风吹得有些歪斜,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
林秀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女人,正是前世那个折磨了她差不多半生的前婆婆——王桂兰。
林秀芝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绿豆荚停在半空,却没像前世那样慌神,只慢悠悠站起身:“婶子,有事?”
王桂兰风风火火地走到院子门口,连门都顾不上敲一下,伸手就像扒拉自己家篱笆一样,硬生生地在那严实的篱笆上扒开了一条缝。
她的动作有些粗鲁,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样做会不会损坏篱笆。
缝隙刚一出现,王桂兰便迫不及待地侧着身子挤了进去,仿佛那缝隙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就像一只灵活的猫。
一进入院子,王桂兰的眼睛便像雷达一样,迅速地扫视着西周。
她的目光从院子的这一头扫到那一头,就像用扫帚扫炕一样,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最后,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落在了林秀芝的脸上。
林秀芝显然没有预料到王桂兰会这样突然闯进来,她有些惊愕地看着王桂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王桂兰可没有给林秀芝反应的时间,她首截了当地开口说道:“听说你昨儿跟建国闹着不结婚了?
林秀芝,你这是要作啥妖啊?”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似乎对林秀芝的行为感到非常困惑和气愤。
屋里的妈妈听到屋外传来的声响,心中一紧,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步走出门去。
她脸上挂着略显尴尬的笑容,迎上前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他婶子,您快请进,快请进!
孩子还小,不懂事,刚才那些话都是他在气头上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气头上?”
王桂兰一脸怒容地冲进院子,一***重重地坐在院角的石凳上,***与石凳碰撞发出的“砰”的一声,仿佛是她心中的怒火在燃烧。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一把利剑首刺云霄,“气头上能说悔婚的话?
街坊都跟我说了,说你家秀芝嫌我家建国蹲过牢,嫌我们家穷,想攀高枝儿!”
她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一句接着一句,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愤怒和委屈,似乎要把这些天来所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
这话戳得妈脸一阵红一阵白,伸手就要拉林秀芝,让她赔不是。
林秀芝却往旁边躲了躲,看着王桂兰道:“婶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从没嫌过建国的过去,也没嫌过你家条件,是我觉得我俩性子不合,过不到一块儿去。”
“性子不合?”
王桂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轻蔑。
她猛地伸出手指,首首地指向林秀芝,仿佛那根手指是一把利剑,要刺穿林秀芝的伪装。
“前阵子是谁天天跟建国一块儿去镇上买布?
是谁说就喜欢建国实在?”
王桂兰的质问如连珠炮一般,不给林秀芝丝毫喘息的机会,“现在说性子不合,你当我们老赵家是菜园子门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王桂兰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林秀芝的心上,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秀芝攥紧了手里的绿豆荚,指节泛白——前世她就是被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顺着王桂兰的意思,乖乖把婚结了,可这辈子她不想再忍:“以前是我没看清,现在看清了,自然不能将就。
再说,我俩没领证没办酒,连彩礼都没谈拢,就算不上‘进你家门’。”
她看着,她没了前世伪善的脸,一脸狰狞。
“你还敢顶嘴?”
王桂兰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揪林秀芝的胳膊,“我告诉你林秀芝,这婚你必须结!
不然我就去你服装厂闹,让你老板看看你是啥白眼狼,去宣扬宣扬你,看谁敢娶你,让街坊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戳到了妈的软肋,她赶紧扑上来拉着王桂兰的胳膊劝:“他婶子别气,别气!
我们秀芝真不是故意的,我再劝劝她,再劝劝……”林秀芝却一把拉开妈,眼神冷下来:“婶子,你要是想闹,尽管去。
我在服装厂做零活,凭手艺吃饭,不怕人说;街坊要是问,我就把建国说‘有钱了找更好女人’的话讲给大家听,问问大伙儿,这样的婚能不能结。”
王桂兰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了——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嘴上没把门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丢人的不是林秀芝,是他们老赵家。
她愣了愣,又换了副嘴脸,拉着妈的手叹气道:“他婶子,你看这事儿闹的。
建国那孩子就是嘴笨,说话不过脑子,可他对秀芝的心是真的啊。
你劝劝秀芝,别跟孩子置气,这婚结了,以后我肯定把她当亲闺女疼。”
妈看王桂兰软下来,又开始动摇,转头看林秀芝,眼神里满是恳求。
林秀芝却摇了摇头,语气没半分松动:“婶子,话我己经说透了,这婚我不结。
您要是来好好说,我还敬您是长辈;要是来撒泼威胁,那我也不怕。”
王桂兰看着林秀芝眼里的坚决,知道这丫头是真铁了心,再闹下去自己讨不到好,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甩着手往外走:“行,林秀芝,你厉害!
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妈才松了口气,却又对着林秀芝叹气:“你说你这孩子,这下彻底把老赵家得罪了,宣扬出去,怎么找婆家呀,以后咱娘俩在这街上,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林秀芝捡起掉在地上的绿豆,放进竹篮里,抬头冲妈笑了笑:“娘,戳脊梁骨也比我后悔一辈子强。
再说,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只要咱以后过好了,别人的闲话自然就没了。”
她低头看着竹篮里饱满的绿豆,心里更定了——王桂兰这一闹,倒是让她更清楚,必须赶紧把自己的日子撑起来,只有手里有底气,才能真的不受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