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框里的誓言林夏伸手抚过冰冷的玻璃相框,指尖在那张已经泛白的合影上流连。
照片里,陈阳的笑容依旧灿烂,而她自己则依偎在他肩头,眼中盛满了全世界最明亮的光。
那时他们刚毕业,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地下室,吃一碗泡面都能笑出声来。
“我们会有大房子的,”陈阳曾吻着她的发梢承诺,“到时候给你装一整面墙的书柜,
养一只猫,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漏水。”她信了,哪怕此刻他们仍住在这间潮湿的地下室,
雨水正沿着墙壁蜿蜒而下,在水泥地上积起一洼水。林夏把相框倒扣在桌上,不愿再看。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陈阳回来了,带着一身雨水和疲惫。
他把湿透的外套扔在椅子上,看也没看林夏一眼,径直走向狭小的卫生间。“厨房漏水了,
”林夏对着他的背影说,“我拿桶接了,但还是漫得到处都是。”陈阳的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明天我看看。”“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水声响起,盖过了她的声音。
林夏站在原地,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这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窒息,它像一块湿冷的布,紧紧包裹着这间小屋,
包裹着他们的婚姻。第二天清晨,林夏被厨房里的响动惊醒。她赤脚走到门边,
看见陈阳正蹲在地上,试图用一块抹布堵住漏水的裂缝。他的动作粗暴而不耐烦,
水花溅了他一身。“没用,”林夏轻声说,“得找房东来修。”陈阳猛地站起来,
抹布被他摔进水桶,溅起一片水花。“我知道!但我今天有个重要会议,
没时间等那个见鬼的房东!”“你可以打电话,我可以在这里等。”“然后呢?让他进来修?
你一个人在家?”陈阳的声音陡然升高,“林夏,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天真?
”争吵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爆发了,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终于冲垮堤坝。“我天真?是,
我天真才会相信你说的一次又一次的‘明天就修’!”林夏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这个房子到处都在漏水,墙皮发霉,连衣柜里的衣服都长霉点了!而你永远只有‘明天’!
”陈阳一拳砸在厨房流理台上,震得水桶里的水晃荡不止。“那我能怎么办?
辞职天天在家修房子?就靠你那点工资我们能活下去吗?
”“至少我还在努力让这个家像个家!而你除了工作还关心什么?
你有多久没和我一起吃晚饭了?有多久没问过我一天过得怎么样?”“因为我累,林夏!
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就是为了尽快攒够首付,而你却为了一点漏水没完没了!”“一点漏水?
”林夏几乎笑出声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上来,“陈阳,你睁开眼睛看看,
这不止是关于漏水!是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我们不再说话了,不再分享任何事情了!
我甚至不知道你上周为什么半夜才回来,也不知道你昨天为什么——”“因为我在工作!
”陈阳打断她,声音嘶哑,“永远都是在工作,为了我们未来的大房子,
为了你那面书柜和那只猫!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林夏摇头,
泪水终于滑落:“我曾经想要的只是你。”空气突然凝固了。陈阳看着她,
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夏读不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转身拿起公文包。“我没时间吵这个,会议要迟到了。
”2 沉默的裂痕门被轻轻带上,没有摔门,没有更多的争吵。
这种冷静的回避比任何愤怒的离开都更令人心寒。林滑坐在地板上,
望着那一洼积水中的倒影,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破碎了。
那天晚上陈阳没有回家,只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加班,睡公司。”林夏盯着手机屏幕,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问他要不要留晚饭?提醒他明天是周六?
还是直接问“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最终她什么也没发。第二天清晨,门铃意外响起。
林夏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是陈阳的助理小李,手里提着一个纸袋。“林姐,
陈总让我来取一些文件,顺便把这个带给您。”小李递过纸袋,
里面是林夏最喜欢的那家早餐店的三明治和豆浆,还温热着。“他呢?
”“陈总一早就去临市见客户了,今晚可能也回不来。”小李避开她的目光,“文件在哪?
我拿了就得走。”林夏指指书房的方向,看着年轻人几乎是逃跑般的背影,
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再次熄灭。连助理都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只有他们自己还在假装一切正常。她走进书房准备整理文件,发现电脑还开着。
陈阳昨晚显然用过,匆忙到连休眠都没有设置。林夏移动鼠标想要关机,
却不小心点开了一个还没来得及最小化的窗口。那是一封已经写好的辞职信,
收件人不是陈阳现在的公司,而是一家位于另一个城市的知名企业。日期是三天前。
林夏怔怔地盯着屏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要辞职?要离开?去另一个城市?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继续翻看浏览记录,
发现最近几周陈阳一直在查看那个城市的租房信息,甚至还有几个婚恋网站的浏览记录。
每一个发现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当小李拿着文件匆匆离开后,
林夏仍呆立在书房中央,无法消化刚才看到的一切。陈阳不仅准备离开她,
甚至已经在为离开后的生活做打算。晚上八点,陈阳终于回来了。他看起来疲惫不堪,
领带松松地挂着,眼里布满了血丝。“小李把文件送去了吗?”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甚至没有看林夏一眼。“你要去上海工作?”林夏直接问道,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陈阳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脱外套:“谁告诉你的?”“所以是真的。
”林夏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什么时候决定的?”“上周。”陈阳终于看向她,眼神复杂,
“猎头找了我,薪资是现在的两倍,职位也更好。我想等一切确定了再告诉你。
”“等一切确定了?”林夏难以置信地重复着,“陈阳,我们是夫妻!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一起商量吗?”“商量什么?”陈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会同意吗?
你会愿意离开你刚刚起步的事业,你的朋友,你的一切,跟我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吗?
”林夏愣住了。他说得对,她从未考虑过离开这座城市,这里有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圈,
她所熟悉的一切。但更重要的是——“你甚至没有问过我。”她轻声说,
“你直接假定我会拒绝,所以干脆不给我选择的机会。”陈阳叹了口气,
揉着太阳穴:“林夏,我累了。我们每次讨论任何事情最终都会变成争吵。
我只是想避免又一场战争。”“所以你就选择沉默?选择回避?”林夏的声音开始颤抖,
“陈阳,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要求太多,
太不知足?我甚至去看了婚姻咨询的书,试图找出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而你,
你已经在准备离开。”陈阳的表情终于软了下来,他向前一步,
似乎想拥抱她:“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需要换个环境。那家公司很好,机会难得。
我想着可以先过去,安定下来后再接你...”“然后呢?
你浏览婚恋网站也是为我们未来做打算?”林夏打断他,话语中的痛苦再也掩饰不住。
陈阳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你翻了我的电脑?”“是你没有退出登录!
”林夏终于提高了声音,“陈阳,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长时间的沉默笼罩了房间。陈阳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掩面。当他再次抬头时,
眼中的疲惫深不见底。“我不知道,林夏。”他的声音几乎耳语,
“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你记得我们刚结婚时吗?
即使住在这个破地下室,每天吃最便宜的便当,我们还是那么快乐。现在呢?
我们有了更好的收入,更好的生活,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到一起了。
”林夏感到心脏剧烈地抽痛:“所以你的解决方案是逃跑?是去看婚恋网站?陈阳,
如果你不爱我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这样...”“我爱您!”陈阳突然激动起来,
站起身直视着她,“上帝作证,我仍然爱你。但爱不够,林夏!不够解决所有问题。
我们每次尝试沟通都以争吵告终,然后就是冷战,沉默...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所以你就选择放弃?”林夏的眼泪终于决堤,
“连尝试都不再尝试?”陈阳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那种疲惫、无奈、甚至一丝解脱的表情,比任何话语都更加伤人。林夏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终点。他们之间那些无声的沉默,那些回避的眼神,那些未说出口的解释,
早已将他们的爱情一点点消磨殆尽。争吵至少还意味着在乎,而沉默只意味着走尽了。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擦去脸上的泪水,“你去上海吧,我不会跟你去的。
”陈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释然。“那我们...”“我不知道。
”林夏打断他,“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需要空间,我需要时间。
也许...也许我们该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说出这句话时,
她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那些曾经共同编织的梦想,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
那些在贫困中相互扶持的日子,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灰烬。陈阳缓缓点头,没有反对,
没有挽留。这种默认比任何争吵都更加残忍。3 破碎的承诺那一晚,
他们仍然睡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背,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一片无边海洋。
林夏睁着眼直到天明,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想知道他是如何能够如此平静地入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地下室唯一的小窗照进来时,林夏起身开始为陈阳整理行李。
她将他的衬衫熨平叠好,放进行李箱,
注意到其中一件的领口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口红印——那不是她的色号。
林夏的手指在那处痕迹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合上了行李箱。有些真相,或许不知道更好。
陈阳醒来时,看见收拾好的行李放在门边,愣了一下。“谢谢。”他哑声说。“九点的火车?
”林夏问,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改签到了下午。”陈阳避开她的目光,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林夏点点头,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动作机械而精准,仿佛在执行某种仪式。煎蛋,烤面包,
热牛奶——一如他们结婚三年来每一个平凡的早晨。吃饭时,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隔在各自的世界里。林夏想起他们刚结婚时,
每天早餐时间总是说个不停,分享前一天的趣事,规划未来的梦想,
有时甚至会因为聊得太投入而迟到。而现在,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我记得你最爱吃这种煎蛋。”陈阳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林夏久违的温柔。她抬头,
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不舍,有犹豫,但更多的是决绝。
“人都是会变的。”林夏轻声回答,低头掩去眼中的泪光。饭后,陈阳最后一次检查了房间,
确保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物品。林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们搬进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陈阳抱着她跨过门槛,
说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家,无论多么简陋,都会装满爱与回忆。现在,
他要带着那些回忆离开了。出租车到来时,雨下得更大了。陈阳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转身面对林夏。两人站在雨中,湿漉漉地对视着,仿佛都想从对方眼中找到什么答案。
“我会给你打电话。”陈阳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林夏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个电话很可能永远不会来,就像那些承诺过的“明天修”一样。陈阳上前一步,
似乎想拥抱她,最终却只是抬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雨水——或者眼泪。他的指尖冰凉,
带着一种告别的温度。“保重。”他低声说,然后转身钻进了出租车。林夏站在原地,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但她浑然不觉。
胸腔里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回到屋里,
一切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雨声,滴水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种声音都在提醒她,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林夏缓缓走到桌前,重新扶起那个倒扣的相框。
照片中的两个人笑得那么幸福,仿佛全世界最美好的未来正等待着他们。
她用手指轻轻描摹陈阳的轮廓,忽然注意到相框玻璃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正好穿过两人的身影。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她从未注意。窗外,雨还在下,
厨房里的漏水声似乎比以往更加响亮。林夏没有去拿桶接水,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听着这象征他们婚姻溃败的声音。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破碎,
就再也修补不好了。林夏在空荡的房间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雨停了,
但厨房里的漏水声仍在继续,滴答,滴答,像一颗不会停止跳动的心,
固执地证明着某种存在。她终于站起身,没有去拿桶,
而是径直走向厨房角落的工具箱——那是陈阳的工具箱,
里面的每一样工具都被他整齐地归类摆放,一如他对生活中一切事物的处理方式。
她取出一把锤子,沉重而冰凉。然后,对着那道漏水最严重的裂缝,她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石膏板碎裂的声音出奇地响亮,水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林夏没有停下,继续砸着,
一下,又一下,直到那道裂缝变成一个窟窿,水流如注。她丢开锤子,
伸手进那个窟窿里摸索。冰冷的水浸透了她的衣袖,但她不管不顾。终于,
她的手指触到了一段锈蚀的水管——漏水的源头。林夏瘫坐在地,
混着泥水的水流在她周围蔓延。她看着那个被自己砸出的窟窿,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然后渐渐变成了呜咽。她就这样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
第二天,林夏请了假,打电话找来了水管工。工人们修好了水管,修补了墙壁,
动作利落专业,不像陈阳那样总是修了又坏,坏了又修。“这墙得重新刷一下,
”年长的工人说,“不然补过的地方颜色不一样。”林夏点点头:“整个厨房都刷了吧。
”“那可得清空厨房,得好几天不能做饭。”“没关系。”林夏说。
她开始清理厨房里的东西。三年婚姻积累的物件一样样被取出:那套他们攒钱买的精美餐具,
陈阳几乎从不回家吃饭;那台榨汁机,他心血来潮要健康生活却只用过两次;那对马克杯,
一个印着“Mr.Right”,一个印着“Mrs.AlwaysRight”,
是某次情人节他送的礼物。林夏把所有东西分成了三堆:保留,丢弃,捐赠。
当她拿起那对马克杯时,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将它们放在了“丢弃”的那一堆里。
修复厨房的那几天,林夏暂住在了好友苏雨家。苏雨是她的大学同学,
见证了她和陈阳从相爱到结婚的全过程。“早就觉得陈阳不对劲了,
”苏雨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上次聚会,大家都带家属,就他一个人来,还全程看手机。
李薇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林夏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就两个月前吧。
”苏雨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补充,“可能就是工作压力大,你别多想。
”但林夏无法不多想。两个月前,正是陈阳开始频繁“加班”的时候。
她想起那件领口有口红印的衬衫,想起浏览器历史里的婚恋网站,感到一阵反胃。
“我是不是很傻?”她问苏雨,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不,你只是选择相信你爱的人。
”苏雨搂住她的肩膀,“这从来都不是错。”三天后,厨房修好了。崭新的墙面,
重新铺设的管道,甚至连橱柜都换了一批。林夏站在焕然一新的空间里,
几乎认不出这是那个她和陈阳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厨房。她的手机响了,
是陈阳发来的信息:“已安顿好。你怎么样?”林夏盯着那条简短的信息看了很久。
它礼貌、疏离,像同事间的寒暄,而非结婚三年的夫妻。她回复:“还好。厨房修好了。
”“那就好。”对话就此终结。没有询问细节,没有关心她如何一个人处理了这些,
更没有提及他们之间未尽的对话。林夏放下手机,忽然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
那个她爱过的陈阳,那个会因为她不小心切到手而紧张得半夜跑出去买药的男人,
已经消失了。或许早已消失,只是她不愿承认。4 新生的曙光周末,
林夏开始全面整理这个家。她清空了衣柜,
把陈阳留下的衣服打包寄往上海;重新布置了家具,
让空间看起来更大更明亮;甚至换掉了那张总是吱呀作响的床——他们的婚床。
每丢弃一样与过去有关的东西,她内心的负担就轻了一分。周一回到公司,
林夏全身心投入工作。她主动申请了一个被大家视为烫手山芋的项目:一家难缠的客户,
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 deadline。“你确定吗?”上司惊讶地问,
“这个项目需要经常加班,而且甲方非常...挑剔。”“我确定。”林夏点头,
“我需要挑战。”项目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甲方的要求反复无常,团队士气低落,
deadline 迫在眉睫。林夏几乎住在了公司,每天工作到深夜,回家倒头就睡,
没有时间悲伤或自怜。在一个连续加班后的凌晨两点,团队终于完成了方案初稿。
林夏让大家回家休息,自己却留在办公室做最后的检查。手机响起时,
她正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陈阳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喂?
”她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你还好吗?”陈阳的声音从遥远的上海传来,
背景音里有车流声,他似乎在街上,“苏雨说你最近工作很拼。
”林夏揉了揉太阳穴:“有个项目要交付了。”“别太累着自己。”陈阳说,
语气中有种陌生的关切。沉默在电话线两端蔓延。林夏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轻微而规律,
一如无数个共枕的夜晚。“上海怎么样?”她最终问道,
更多的是为了打破沉默而非真的关心。“忙碌。陌生。”陈阳停顿了一下,
“比想象中更难适应。”又一阵沉默。“我...”陈阳欲言又止,“我那天看到一条围巾,
是你喜欢的颜色...”林夏的心微微收紧。
这是他们过去常有的对话模式:他出差时看到适合她的东西,会拍照问她喜不喜欢。
一种久违的温情悄然升起,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陈阳,”她轻声打断他,
“我们已经分开了。”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只是习惯性地...想到你。”林夏闭上眼睛。这句话若是放在一个月前,
可能会让她泪流满面,此刻却只让她感到疲惫。“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她说。
“等等!”陈阳急忙道,“下周末我回来拿剩下的东西,可以吗?”林夏算了一下时间,
那时项目应该已经交付了。“好。”她说,“提前告诉我具体时间。”挂断电话后,
林夏久久地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上海此刻应该也是这样的夜景,
陈阳或许正站在某栋高楼的窗前,看着与他无关的繁华。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刚才并没有问他住在哪里,工作是否顺利,
是否交到了新朋友——那些她曾经会自然而然问出口的问题。爱已成习惯,
但习惯终究会改变。项目最终获得了成功。甲方面对精心准备的方案,
出人意料地没有提出太多修改意见。庆功宴上,上司宣布晋升林夏为项目总监,
团队欢呼雀跃。林夏喝着香槟,感受着久违的成就感。她意识到,
在为婚姻悲伤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职业女性。
“你知道吗?”喝得微醺的苏雨凑过来说,“你最近变了。
不再是那个围着陈阳转的小女人了。”林夏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抬头看向餐厅窗外,
夜空中繁星点点。那些星星其实很多已经毁灭,
它们的光芒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抵达地球。人们看到的,不过是过去的幻影。
或许她对陈阳的爱也是如此——早已消失,只是她刚刚才看到它的逝去。周末转眼即至。
陈阳到来的那天早晨,林夏早早起床,将他留下的所有物品整理好放在客厅:几本书,
一些收藏品,还有他珍藏的毕业相册。门铃准时在九点响起。林夏打开门,
看见陈阳站在门外。不过一个月不见,他似乎瘦了些,穿着她没见过的衬衫和裤子,
整个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进来吧。”她侧身让路。陈阳走进客厅,
目光迅速扫过整洁的房间,最终落在那个装着他不多的物品的纸箱上。“就这些了?”他问,
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就这些。”林夏点头,“我检查过了,应该没有遗漏。
”陈阳没有去搬箱子,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举动让林夏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他会拿了东西就离开。“能给我杯水吗?”他问。林夏去厨房倒水,
注意到陈阳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她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然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看起来不错。”陈阳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发型变了?”“上周剪的。
”林夏简短地回答。她不想谈论自己的新发型,新工作,新生活——这些已经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