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境战事
广袤无垠的大地,连绵起伏的山脉都被铺天盖地的积雪覆盖着,一眼望去,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天地相连,亮得刺眼。
大晟西部军营的一小片空地上,两位穿着铠甲的年轻将领,正一边抓着雪球,一边笑谈着。
其中一位着亮银铠甲的男子朝另一位男子说道:“玄羽,你那禹州城气候温润,见不着这么大的雪吧?”
被称作玄羽的年轻将领身着一身玄色铠甲,在雪地反射的冷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与他周身清冷的气质浑然一体。
他拥有着似寒冰般精心雕琢五官,线条清晰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无俦。
“承祐,你是想说玄羽没见识吧?”
玄羽不服气道。
被称作承祐的男子笑着哼了一声:“那是自然,这西境的景色,无论是在你禹州,还是在盛州,都看不到。”
玄羽抓起一把雪,团在手中,脸上胜雪的肤色被寒冷冻得面色发红,倒更显得白里透红。
两人前方不远处,树着几个箭靶,玄羽站定,吸了一口气,扬起手臂,将手中的雪团猛地掷向箭靶,雪团以极快的速度,“啪”地一声撞在箭靶上,雪沫飞溅开来,只剩一小半雪团还牢牢地粘在箭靶上。
“我中靶心了,承祐,到你了。”
玄羽得意的说道。
承祐将手中的雪团反复揉搓,首到雪团被压得十分紧实,才扬手向着箭靶抛了出去,虽然雪团也抛在了靶上,却只击中了箭靶的边缘。
高下立判。
承祐笑道:“玄羽手头真准,本王自愧不如了。”
接下来,两人不停地抛掷着雪球,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阵子,承祐向玄羽说道:“玄羽,我们自盛州一别,该有七年没见了吧?”
“嗯,七年了,你倒是没变什么。”
“玄羽,我是没变什么,可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玄羽唇角微勾:“当年的我,是不是……哈哈,当年众人眼里的小胖墩,谁也没想到,如今长大了,却芝兰玉树,风采出众。”
承祐被逗得大笑。
八年的磨砺,玄羽像是褪变成另一个人一般。
两人来去奔跑,雪地里留下无数个脚印。
“同德皇帝继位己经三年多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承祐感叹:“承祐来西境不知不觉也西年了。”
“这西境乃苦寒之地,承祐身为先帝皇子,却丝毫没有抱怨之心,且甘之如饴,实在令玄羽钦佩。”
玄羽夸赞道。
承祐冷笑,“远离是非之地,有什么不好?
本王还巴不得呢。
玄羽,本王知道自你回属地禹州这些年,过得极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将孟宪逆贼拿下,眼下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玄羽叹口气:“好在,这一切都成了过去,自古成王败寇,谁也不会同情败者。”
承祐笑:“禹州城是大晟出了名的温柔乡,玄羽眼下己站稳脚跟,这次平叛回去,可是要好好享受人间繁华了吗?”
“温柔乡再好,我心中也只她一人。”
玄羽向承祐翻了个白眼。
“哎哟,我的好靖王,你可是为了她守身如玉啊?”
承祐试探地问道,眉毛不自觉地向上轻挑着,面带几分促狭的笑意。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哪有男子守身如玉的?”
玄羽虽是责怪着承祐,却满脸笑意。
“你可真是痴情种啊,惦记人家姑娘这么多年了,她那时才十岁,这许多年没见,眼下她可还记得你?”
玄羽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那时的她,众星捧月,眼里哪里会有玄羽,她连我的名字都没问过。”
承祐又问:“那后来你常回盛州,见过长大的她?”
“远远地见过好些次了,只是她全都不知道。”
玄羽回味悠长地说道。
承祐正待还要打趣玄羽,余光瞥见一名小士兵向着两人跑了过来:“启禀梁王、靖王殿下,你们要的人全部带到了,请两位殿下回营帐处置。”
两人将手上的雪团最后一次猛地掷向前方箭靶,这才搓搓手上余雪,意犹未尽地跟着士兵走回了营帐。
护卫为两人挑起帐帘,两人踏步帐中。
帐中烧着炭火,一阵暖意,迎面袭来。
营帐中烛火明亮,前方高悬一幅大型舆图,上面绘的正是大晟的万里江山。
此时帐中押着十几名被反绑着双手的男女老少。
两人越过这些被俘之人,朝着主帅位走去,梁王坐在主位上,靖王则坐于左侧位。
旁边立着一位满面虬须的中年将领,恭敬地向二人行礼:“二位殿下,这些全是查出来的戎夏奸细,请二位殿下处置。”
梁王孟承祐抬眼看着这些被俘之人,向那中年将领问道:“樊将军,你可查得仔细了?
这些皆是老***孺,你万万不要搞错了。”
“回梁王殿下,属下以项上人头做保,不会搞错,戎夏人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都是选这些当地的居民,充着养马的,洗衣的,做饭的混进来,他们暗中查看我军兵力、兵械,每次的布营位置、粮草、辎重情况,再将信息传出去。”
樊将军答道。
梁王沉吟道:“戎夏王狡猾之极,竟利用这些老幼妇孺混进我军当细作。
幸亏玄羽来了,提醒本王全力追查营中奸细。
“孟玄羽叹气道:“梁王自小宅心仁厚,怎知敌贼的鬼蜮伎俩。”
孟承祐道:“是啊,你来之前,几次大败,都要怪本王心慈手软,我可己经改了很多了,以前在盛京,本王 还没亲眼见过杀人呢。”
孟承祐转向那些奸细,正色道:“本王瞧着你们,都有自己的家人,有父母,有妻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这刀头舔血的营生?”
“回将军,我们都是被逼的。”
被抓的众人哭诉道。
“这些年来,我大晟从未犯过戎夏边境,可你们戎夏王狼子野心,践踏两国邦交约定,悍然进犯我大晟,你们这些人被蒙蔽为虎作伥,害我大晟将士送命,必要严惩才行。”
孟承祐于是转头问孟玄羽:“将他们全杀了吧。”
那些被俘之人见两位将军甚是年轻,又不似奸恶之人,全都扑通跪地,苦苦求饶:“两位大将军饶命,我等不过是普通百姓,在军中打杂干粗活,不是奸细。”
一时之间叫屈求饶之声,充满整个营帐。
樊将军向其中一人喝道:“陈二,从你营帐中搜出多幅手绘地图,你还敢抵赖?”
被唤作陈二那人顿时泄了气。
樊将***向孟承祐:“殿下,末将都再三核对过,那几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是养马的,他们在我们的马匹脚掌中钉入刺钉,导致马匹的脚掌长期溃烂,一旦行动,便跑不快。
我方将士只能落入敌手,任人宰割。
这几名女子,混在军膳处打杂,她们平时老老实实地潜伏着,只在大军进攻的前夕往食物中下毒,导致将士又泻又吐,没有作战能力。”
孟玄羽起身,缓缓走来,厉色望向在场众人:“我大晟军仁义,且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供出营中还有哪些奸细,便可饶你们一命。”
众人哭道:“这位将军,我等也是被逼迫而为,若是供了其他人,家人将尽遭屠戮,横竖都是死,不如将军给我们痛快的吧。”
其中有两三位少年哭着求饶道:“大晟将军,我们不想死,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一定改过,不再与大晟为敌,我们也是被逼的。”
“本王再说一次,若供出同党,才可放一条生路,其他的人尽数诛杀。”
孟玄羽语气比帐外冰雪还要更冷。
其中一位少年猛地冲出跪在地上:“我说我说,你可一定放我?”
见孟玄羽与孟承祐都点头,少年一口气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是隐藏得更深,还没有被发现的细作。
少年这么一说,其他众人尽皆哗然:“刘大山狗叛徒,没用的东西。”
大家咬牙切齿骂道。
孟玄羽见那些人不骂了,向樊将军一字一顿说道:“这些人全部斩首,把他们的脑袋送去戎夏军营。”
樊将军一声令下,拥上几名士兵将这些戎夏细作全部带走,不一会,帐外传来惨叫声,想来己经人头落地。
樊将军望向孟玄羽问道:“那这名叫刘大山的少年怎么处理?”
孟玄羽扬了扬眉,望着樊将军的眼睛说道:“给些银两,送他好生上路。”
少年欣喜若狂,跪地不停地道谢,樊将军心领神会,一刀猛地朝少年后背刺了过去,那利刃瞬间贯穿了少年单薄的身躯,顷刻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染了地上的毡毯。
少年的脸上还挂着喜悦的表情,却被身下传来的剧痛凝住,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头顶的帐篷像是会旋转一般,身子一软,便倒地没了呼吸。
孟玄羽冷冷道:“人心难测,只有死人不用测。”
孟承祐点头道:“如此甚好,永绝后患,也算是告慰大晟长眠此地勇士们的英灵了。”
正在两人站在沙盘旁边,重新讨论战略方案之时,一名守卫掀帘进来,“靖王殿下,今日朝廷的廷寄中有你一封私人信件。”
孟承祐扬扬眉:“玄羽,你居然还有私人的信件呢,可否让本王也瞅瞅,本王甚是好奇。”
玄羽拿着信,故意转过身躲开:“不给你看。”
玄羽拆开信封,抽出信笺,看了起来。
孟承祐好奇的打量着玄羽的表情,见玄羽渐渐面露喜色,不由伸手要抢那信纸。
玄羽伸手挡住:“急啥,我都没看完。”
“到底写了什么,见你嘴角都压不住了,什么大好事跟兄弟分享一下。”
孟承祐急道。
“收到线报,皇帝恩准她与母亲回禹州了。”
孟承祐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到了玄羽的地盘,那可不是羊入虎口了。
玄羽,你现在是不是一刻都等不急了,巴不得马上回禹州与她见面了?”
孟玄羽嘿嘿笑道:“确实一天都等不及了,可是还是要以国事为重,今年来我们连败戎夏数次,形势一片大好,眼下最紧要的就是要稳住,一点都急不得,我们此次大反攻一定要准备充分,务求一举击败戎夏王军主力,诛杀祸首戎夏王。”
孟承祐带着几分捉弄的语气说道:“可我听说,她外祖家有个表哥,名叫云熙,禹州城有口皆碑的美男子、端方君子,禹州城无数贵女的梦中情郎,且又将与她朝夕相处,若是这仗再打个数月,说不定……”玄羽一时气急:“我身在禹州,自然比你更清楚,他是端方君子,我却因孟宪余孽记恨,大肆污蔑,被禹州城民当成恶鬼阎罗。
她若信了那些传言,必会对我敬而远之,不行……我现在就要开始做点什么。”
“哎,玄羽好倒霉!
你放心,只要这次大反攻一结束,兄弟我帮你处理战后事宜,让你先回去,怎么样,够意思吧?”
承祐拍着玄羽肩膀嘻嘻笑道。
玄羽一咬牙:“好,够意思,只是这样的话,此次大反攻,只能赢不能败,一战决胜负!”
“痛快!
到时大喜之日,记得叫兄弟去喝杯喜酒。”
孟承祐大笑道。